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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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了。已经完全清醒的他并没有急着起床，而是闭着眼睛在脑海里计划今天和未来的安排。
清晨的微光透过薄薄的纸质窗户照在他脸上，柔滑的紫发在朦胧的阳光下耀眼夺目，眼皮上传来了太阳独有的温度。
他翻身背对阳光，听着外面的水声、风声和鸟鸣声组成的音律独自思索。
鬼兵队的厨师好像是应该换一个了，不过这事交给万齐就可以了……最近的伙食真是够呛……
下个月就是盂兰盆节啊……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精致的面孔上薄唇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他再次翻身，手臂轻轻压在眼睛上。
……既然是祭典，那就给幕府和将军大人一个惊喜吧！
房间外渐渐有人声喧哗起来。他也不再躺着，一个挺身从榻上起来。房外的声音愈发吵闹，夹杂着中年军事和年轻女助手的对骂，武士们尴尬地劝架，还有手下对那装聋作哑剑豪的大声吐槽。
很吵啊……
残缺的视线和原本宁静的气氛被那群人无情地破坏，本来就低血压起床气的他更加不爽。
戴好眼罩，遮住那道狰狞可怖的疤痕，只剩下右眼接收这个世界的景象——鲜红的血，雪白的骨还有那泛着冰冷光泽的刀……
依旧是紫色的和服，衣襟上的金蝶翩然欲飞。
——紫色的意思是悲伤。
一把武士刀，一杆烟斗……他略微想了一下，还是把斗笠戴在头上，表情全部隐藏在大片的阴影下看不真切。
——毕竟在江护他还是个挺“出名”的男人。
忽略掉武市、又子、万齐等等白痴手下那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的诡异表情，他离开了掩人耳目的货船又一次登上江户的土地。
离开摇晃浮动的船踏上平稳的地面之后，心情似乎也明朗起来。伸手把斗笠压得更低，然后就把手揣在怀里用自己独有的慵懒步伐开始了今日的拜访。或者说是必要的情报侦查。
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江户了，可是无论多少次，这个城市都会以它独特的魅力风情让人流连忘返。
第一站是一家叫做“北斗心轩”的拉面店。老板几松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几乎所有来过的客人都会成为回头客老主顾。可鲜有人知的是几松的丈夫大悟曾是鬼兵队中的一名攘夷志士，随后死在战场上成了一个黑白的回忆，永远地活在过去，活在生者的脑海里。
他摘下斗笠坐在角落里。因为是早上刚开门，所以店里根本没有客人。几松看见他进来后脸上立马摆出一副“怎么这么早就有客人还要做饭真是麻烦啊”的消极表情。真让人怀疑她这店到底是怎么开下去的。
“又是豚骨拉面对吧！可恶这么早就得开始干活……”
听着老板娘无意义的牢骚，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全然不知被对他的美女老板娘正在把一堆多么怪力乱神的诡异玩意一股脑地往锅里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外面也愈发热闹。他考虑是不是应该把斗笠重新戴上的时候，又有人走进拉面店。
“喔伊丽莎白！要知道是不需要像那些个草莓牛奶棉花糖之类的甜食的！那些甜食不仅会毒害武士的身体，就连灵魂也会被腐蚀的！作为武士只要有味增拉面就够了！嗯……酱油拉面也是可以的……美味棒是不一样的！那可是军粮丸一样的存在啊！”
一如既往的愚蠢看法，一如既往的白痴犯傻，一如既往的脑残卖蠢……还有那个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的微妙生物。假发小太郎从小就是个傻缺天然，现在还是。他遗憾又嘲笑地摇摇头，这么想着的同时早已眼疾手快地把斗笠重新扣在脑袋上，心里却明白得很——认识这么多年要是凭身形还认不出他来，那么假发就可以去死了。
然而天然的假发小太郎就似乎是真的没认出他一样，旁若无人地和那个叫做伊丽莎白的迷之生物交流着。
……算了……认出来也是尴尬……
直到自己都走出拉面店时假发依旧没有注意到他，他冷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时间大约是八点左右，街上的行人既不拥挤也不稀少。空气中是早上特有的清新气息，阳光温暖却不炙热。舒适的让人想放松每一个毛孔。
一个流着鼻涕手拿棒棒糖的小孩跑到他跟前，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像是个小机器人一样开说了：“有个姐姐，额，不对，好像是哥哥……也不对，有个长头发像是姐姐一样的哥哥让我给你这个。”说完就用空闲的那只小胖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塞在他手里之后就跑远了。他打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清秀圆润，字如其人，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这其实是出自一个攘夷志士手里。
“今日下午五时，北斗心轩。”落款是桂小太郎和伊丽莎白。
开玩笑，且不说这疑似陷阱的简陋邀请，就伊丽莎白的个诡异的迷之生物还能写字？那玩意要是能写字还要那快破板子作甚！
压下想要吐槽的心情随手把纸条丢掉，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
说真的，收到纸条的那一瞬间他是有一点震惊的。没想到假发还会这样邀请他，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不过……算了……
第二站是歌舞伎町。
歌舞伎町是江户最混乱的街道，居民鱼龙混杂，无论你是攘夷志士还是达官显贵，亦或是穷凶极恶和无家可归的MADAO，这条街都会张开双臂向你敞开怀抱，一并接受且毫无芥蒂。
但是在他眼中这条街道却是和其他街道没什么两样。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酒馆里的猫儿大妈服务员面无表情呆滞地在王店门口洒水。看家他走过来时眼睛一下子亮了，黝黑的脸上还带了两坨不正常的潮红。
——啧啧，这种表情从小到大真的是够了……
说真的这个酒馆环境真的不怎么样，五六十岁的老板娘坐在前台一副谁欠她几百万没还的表情吞云吐雾，楼上真正欠钱的极品租客二十四消失出于兴奋状态，欢腾的犹如火车过境，打鸡血都没这效果，鬼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天天这么闹腾的
！
“真是吵闹啊……”登势老板娘是个非常适合居上位的人。心胸开阔，兼爱非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倒是很乐意同这样的人多交流交流。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可是年轻人啊……朋友，同伴什么的不就是吵吵闹闹地在一起，吵闹地融进对方的生命，融入对方的生活么……”
他不置可否：“道不相同不相为谋。”
“相逢何必曾相识。同伴就是那样一个奇妙的存在啊。即使道路不同也会看着你，总是想着找机会把对方拉近自己的道路上，说到底还是执念啊……就算那个人走的是完全不同的毁灭之路也总是天真的想要拯救他。”她深深吸一口烟然后吐出一阵烟雾，“结果到头来还是放不下对方。羁绊可是没那么容易斩断的。”
他不语，登势又扔给他一瓶大吟酿：“五点，几松她家的拉面店。”
他嘲讽地笑笑，之后连酒也没拿头也不回地走了。
偶然看见街上某家商店的日历才恍然发觉今天原来是8月10日——他的生日。
最后一丝哪怕是嘲笑的笑容也终于从他精致的脸上褪去，仅剩的右眼中流露出幽亮得吓人的光芒。
生日这种东西太过软瑞，会磨烂腐蚀野兽的獠牙。生活在太安逸的环境中即使不同流合污原本尖锐的爪牙也会迟钝。而自从那个世界上唯一的光芒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之后，他的世界注定不会安逸。
他不理解曾经的同伴为什么会毫无芥蒂地看着这个夺走；老师的腐坏世界？为什么会毫无疼痛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为什么……怎么能就那样原谅了这个灰色的、堕落的世界，抛弃他们的过去？
他不明白，他不理解。
街上的幼童不知愁苦，四处玩闹。
他面无表情坚定向前迈步，不急不缓，似是走向世界尽头，走向地老天荒。
松阳老师就像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愿望——美好、不平凡、温柔的、祥和、温暖的……
他曾经为了老师最爱的这个世界举起刀剑面向那些牛头马面的可怖天人。即使受伤，即使会战死，他依旧心怀希望，想着保护这个他拼命守护的，这个带走了无数战友的，这个……这个松阳老师一心想要拯救的世界。
可是，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
松阳老师的死毁了一切。幕府的倒戈让黑白不再分明。村塾的漫天大火成了他心中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同时也引燃了他心里的滔天愤怒。
疯狂也好。
作茧自缚也罢。
就算最后会下地狱，就算最后众叛亲离，也义无反顾地迈向毁灭。他很清楚自己走的是怎样的一条路，也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走的路就在那里，最后又要到达什么地方，他都清楚。
搞发明的源外老头和机器人朝他远远地打招呼；路边的脑残真选组们又在“看似内讧实则打是亲骂是爱”；外表恐怖的茶尼吉花匠温柔地给花浇水，即使他那表情足以吓退周围十里的居民；大猩猩和陪酒女你追我赶，相爱相杀。
喧闹而又安逸。
像是轮回的宿命一样，兜兜转转间他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北斗心轩”门外，却没有进去。五点钟已经渐入夜色，店里亮起橙色的灯光，温暖而又温馨。
离门口还有几步的位置就能听见里面传来欢天喜地的喧闹声以及一些出乎他意料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啦金时！晋作还没来吗？生日会怎么能迟到，我还带来任天堂呢！”——北辰一刀流的坂本辰马，是个白痴。
“不是金时是银时！而且不晋作是晋助！看在游戏机的份上我先饶你这一次！快给我十箱草莓牛奶！”——白夜叉坂田银时，是个白痴。
“假发！快！打它打它！白痴假发！打地鼠都不会！”——夜兔神乐，大胃野丫头一个。
“小姐你长的……白皙的皮肤蔚蓝眼睛……哦哦……噗呃！”——萝莉控武市变态……武市变平太。
“去死吧变态萝莉控！”——粉红子弹来到又子，胸大无脑还是花痴。
其中还夹杂着诡异的“奶奶的跑鞋”“家里蹲哥哥”什么的歌声和三弦的声音。估计是志村新八吐槽眼镜男和河上万齐吧。
他驻足听了一阵子之后歪着头露出一个嘲讽但又无奈的笑容，然后叼着烟管走远了。
等他慢悠悠地迈着慵懒的步伐回到船上房间时，天色早已黑透。夜幕上挂着一轮无法忽视的景色元月。
出师未捷身先朽
遮悲掩梦自欺人
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么两句。他摘下斗笠走到矮几前随意坐下，几上放着一张白色的纸。他并没有在意而是看着窗外的月亮发了好一会的呆才拿起那张纸。
原来是张照片。
照片的背面是一航工整娟秀的字迹，看样子是假发那个白痴写的。借着月光看见上面的字时他有几秒钟的不知所措，然后唇边挑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翻过照片，另一面的图案慢慢出现在他残缺的视线里。
照片上是曾经的三个小鬼和一个老师的合照。背景是银装素裹的苍劲枝桠和纯净犹如一块水晶般的万里晴空。冬日的阳光下四个人穿得厚重臃肿，可是即使天气寒冷也没有令他们脸上那令阳光失色的笑容消失。
他还记得那次是为了庆祝新年，老师才带着他们去拍照。
船上静悄悄的。金色的圆月高悬在夜幕之上，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他手中仍未熄灭的烟管散发着零星的火光，空气中只听得到他似有似无的清浅呼吸。
良久，他嗤笑一声，随手把照片扣在几上，转生走出了房间。只剩下那张照片在月光下静静躺在几上，金色月光下的字迹也显得格外温柔：
“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たかすぎしんすけ。”
生日快乐，高杉晋助
岁月常相似
花开依旧人不复
流年尽相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