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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章 柳暗花明 ...

  •   嘉庆小心地吹了吹,仔细端详片刻,这才将手中的字幅放下,回身笑道:“如钥的字大有长进,朕要刮目相看了。”
      如钥正捧过一盏茶来,闻言嫣然一笑:“是皇上教得好才对,如钥怎么敢贪功呢。”
      嘉庆接过茶,对如钥颇有意味地笑笑:“听说你把这后宫管得不错呀,朕当初没有看错你。”
      如钥听他提起此事,口气变得恭谨起来:“皇上过奖了,其实如钥年轻,资历见识都还欠缺,多亏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平日里指点颇多,如钥受益匪浅。”
      嘉庆向她注目良久,叹气道:“你始终是太过老实,要想从你嘴里听到一句旁人的不是来,简直难如登天,你这个性子呀!”
      如钥一笑,对这个话题避而不答:“今年新选进来的贵人们进宫也有阵子了,皇上怎么一个牌子都没翻过?不怕错过佳人么?”
      嘉庆意味深长地望着如钥:“你倒是一点不吃醋,度量比皇后还大。莫非你嫌弃朕了不成?”
      如钥赶紧解释道:“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
      嘉庆哈哈一笑:“朕知道,看把你吓的,朕不过是同你说笑罢了。”
      如钥松一口气,顺口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经常同臣妾说,只有百花齐放,才是后宫应有的气象,服侍皇上管理后宫自当……”
      她一边说,一边发现嘉庆脸色渐渐阴沉,心中有数,随即住口。
      嘉庆拨弄着杯中的茶叶,冷笑道:“百花齐放……真亏得她贤淑,居然还知道这个道理!”
      见嘉庆语气不善,如钥便不再接茬,随便说了些趣事将话题岔了开去。

      这一次谈话之后没过多久,嘉庆便陆续召幸了新选进来的贵人们。
      但是在嘉庆看来,嘉庆九年选进来的这一批,姿色不及婉儿,温婉不及如钥,他并不甚满意。几个月后,新贵人里还仍然得蒙圣宠的,不过就只剩下两个而已:荣嫔宫中的德贵人,和如钥宫中的吉贵人。

      如钥如今已经是后宫中公认的二号实权人物,诚贵妃论身份虽在她之上,但风头却远远不及。
      如钥是谨慎惯了的人,到了身份地位俱有保障的今天,还是每日里早早起来去给琴和请安。
      而荣嫔虽然没有如愿换成宫,却总喜欢常常带着景仁宫里新分来的几个贵人到如钥宫里来闲坐,她说起话来十分罗嗦,一件小事可以喋喋不休说上半个时辰,令得如钥见她就头痛,荣嫔自己并不觉得,再加上德贵人等人自己也希望多同如钥亲近,就是荣嫔自己不来,她们也要想法子怂恿了来,真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一日,天气燥热,日头在空中四处喷射着炎炎热气。宫中的知了早早被太监们捉得精光,四下里一片寂静。
      永和宫是嘉庆常来之地,早早就备好了冰块,阴凉得很。荣嫔想是贪此地凉快,来得比以往更勤,而且每每坐下便不想走,绞尽脑汁想一些并不好笑的陈年笑话出来当做谈资。
      如钥头昏昏沉沉直想睡觉,横竖荣嫔也是来熟了的,便不拘礼地自顾斜歪在榻上,让小宫女打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荣嫔几个说笑。
      宝蝉进来,捧了一碗冰露给如钥:“主子用一点,醒醒神吧。”又分别奉了一盏给荣嫔几个。
      如钥吃得几口,忽然一阵反胃,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尽数吐在地上。
      这个变故惊呆了诸人,连一边吃一边仍不忘高谈阔论的荣嫔也一下子哑巴了,傻呆呆地望着这边。
      少了这个大嗓门,永和宫显得真安静啊。
      刹那间,如钥心头掠过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念头。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其实不过是片刻之后,荣嫔宫里的德贵人最先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莫非……莫非娘娘是有喜了?”
      如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迟疑道:“不会吧?”
      初承宠时,倒是曾抱过这样的期望,为自己的夫君生儿育女是每一个女人都会有的想法。然而经过燕贵人和婉儿之事,再加上肚子迟迟未有动静,这种期待倒也渐渐淡了。如果说如钥还有那么一点想要有一个孩子的想法,也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而已。
      荣嫔也反应过来,有些恼怒这样讨好的话居然先被人说了去,狠狠瞪了一眼德贵人,随即满脸堆起笑来:“怎么不会呢,后宫里谁不知道娘娘圣眷最隆,要说能为皇上再添一个阿哥的话,也就是娘娘头一份啦,还能有谁呢?”
      如钥听着觉得有些刺耳,瞥了她一眼:“不要混说!”
      荣嫔碰了个钉子,灰溜溜地不敢再说。
      宝蝉却也接上话头道:“是呢娘娘,说不定还真是……说起来娘娘的月事也是有阵子没来了,还是召太医来看看?”
      宝蝉这话一出,那几个贵人纷纷称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到后来都开始在猜如钥肚子里是男是女了。
      如钥瞪了一眼宝蝉,慢条斯理道:“照说要是有这个福气,早该有了。可能就是大热天的吃坏了肚子罢了,宝蝉回头派人召个太医来请个平安脉也就是了。”
      又向荣嫔等人道:“还没诊过脉,你们也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免得白白惊动了皇上。”
      众人纷纷低头应是。

      然而后宫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太医还没有请来,如妃可能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
      等到嘉庆闻讯赶到时,自琴和、诚贵妃以下都已经齐齐聚在永和宫了。
      嘉庆一见琴和也在,脸色立时一沉,挥手叫起,随即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急着问道:“怎样?确定是喜脉?”
      宝蝉不在此地,一个小宫女行礼道:“太医还不曾出来,宝蝉姐姐陪在里头诊脉呢。”
      嘉庆搓着手道:“若真是喜脉便好了。”
      诚贵妃笑着接道:“可不是,宫中也许久没有喜讯传出来了,要是如钥妹妹这次能为皇上添个阿哥,就更是喜上加喜了。”
      此言正说中嘉庆心事,嘉庆不由得喜形于色,连连点头:“正是正是,若是阿哥便更好。”
      琴和见嘉庆如此欣喜,心里微微一酸,勉强笑道:“皇上洪福齐天,想来这次必定是个小阿哥无疑了。”
      嘉庆朝她望了一眼,眼里带着淡淡冷意:“皇后若心中真是这么想,倒是后宫之福了。”
      琴和脸色一变,分明听见身后一班嫔妃贵人开始交头接耳,却又发作不得,默默低下头去:“皇上说的是。”
      后宫几乎齐聚在此,嘉庆也不能太给琴和没脸,见她如此柔婉,遂轻哼一声,转头只望着内室。
      琴和微微垂头盯着自己那双秋香色缎鞋,鞋尖上分别缀着一粒小小珍珠。脚下是蓝黄两色的龙凤毯。
      她茫然地望着,地毯上精致的龙凤花样渐渐在眼中模糊。耳边传来的是嫔妃们窃窃私语之声。不用细听也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嘉庆自三年前婉儿在她生日宴上那一出之后,就再没进过她的储秀宫,即使逢年过节祖制定下来的日子,他不得不歇下来,也是视她如无物。再加上让如钥协理后宫的圣旨,她的失宠,在后宫已经如同昭告天下一般,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论她如何勉力维持表面上的体面,都是枉然。
      嘉庆已经认定她是个狠毒的妒妇,顺理成章把一应对先帝的怨恨都发泄在她身上,她的委屈她的苦,他完全都看不到。
      忽然殿里一阵骚动,琴和抬起头,看见太医已经出来,嘉庆正迎上去一个劲追问:“如何?可是喜脉?”
      想当年,她生下绵恺、绵忻时,也不见他这般兴奋!可见她从始至终,都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吧……
      琴和这样想着,耳边清清楚楚地听见太医回道:“皇上,如妃娘娘并不是喜脉……只是天气燥热,有些反胃罢了,回头奴才开个方子调理一阵子就好了。”
      殿中一片哗然,琴和先是一愣,既而简直有想要大笑的冲动:这么兴师动众,整个后宫都齐齐跑了来,结果却是因为如妃娘娘吃坏了肚子!亏得嘉庆还满腔兴奋,以为自己老当益壮!
      嘉庆自是一脸失望:“原来如此,你且下去开方子吧。”
      琴和觉得此时自己不便开口,反正怎么说都是错,默默立在一边。
      倒是诚贵妃简直打从心里笑出来,脸上仿佛开了朵花一般,向嘉庆道:“皇上不必忧心,如钥妹妹圣眷如此隆厚,想来怀上龙种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今儿不是,说不定明天后天就有了也未可知。”
      嘉庆倒没在意诚贵妃的表情,微微点头:“你说的是。”又想起如钥此刻应是最为失望和伤心的人,也不管这一殿的人,拔腿便向内室走去。
      诚贵妃望着嘉庆的背影,微一抿嘴。她虽自知韶华已过,早就断了争宠的念头,但是眼见得少年相伴的夫君如今满心里早没有自己的位置,还是颇不是滋味。
      琴和的心里又何尝不酸?她深深吐一口浊气,转身淡然道:“都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散了罢!”

      这一次怀孕风波,永和宫颇被人好好嘲笑了一番,不乏有人说如钥假装有孕来博取嘉庆注意的。
      如钥倒是十分坦然,还趁机把冒失的宝蝉好好教育了一番,横竖嘉庆对她不仅没有一字埋怨,反而更是宠爱有加,时常抚慰,更不许人说如钥不是。诚贵妃宫里的逊贵人不过闲谈时略提了一提这次假孕的事,嘉庆便立时摔了杯子,拂袖而去。连诚贵妃讲情也是无用,吓得逊贵人一连几天都跑到永和宫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请罪,倒把如钥给弄了个不知所措。
      不过这次风波倒是重又勾起如钥想要个孩子的念头,说到底,后宫的女人最终还是得有个孩子才算今生有靠吧,何况看嘉庆的神情,是真的很想再添个孩子。
      如钥轻轻抚摩一下小腹,叹了口气。进宫已经七年有余,至今还没有动静。也许是她没有这个福分吧。
      只是自那次假孕事件以来,琴和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凌厉。嘉庆待如钥越好,琴和的神情就越扭曲。
      再没有一个婉儿可以帮她挡住皇后的嫉恨了……
      如钥捏了捏手中的玉梅簪子,抬眼望着荷花池,空荡荡的池子上覆着薄薄一层冰,看得久了,令人心生寒意。
      也许,是时候再扶一个婉儿出来,没有比得上她的,就多扶几个也好。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如钥一边转身一边道:“好了宝蝉,你不用罗嗦了,我……”
      她顿住,下面的话无法再出口。
      来人却是绵宁。
      如钥微微低头,宝蝉这丫头!
      然而在暗骂宝蝉的同时,如钥却同时注意到,比起上次见面,绵宁好似憔悴了些许。
      虽然对嘉庆对待燕贵人和婉儿的方式有点腹诽,如钥却不得不说,嘉庆待她实在是很好。正因为如此,绵宁近来送的东西全被她拒之门外。如今一下子看到正主,她不是不心虚的。
      绵宁半晌没说话,只是温柔地、贪婪地注视着如钥。
      直到如钥抬脚要走,他才低声道:“你……你最近好么?”
      如钥本不想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站住了,她抬手理了理鬓发:“好得很,多谢二贝勒关心。”
      又是一阵沉默。
      如钥转头看了看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微微泛青的下巴和满眼的血丝:“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我还没有放弃。”绵宁打断了她,向她淡淡微笑着,“我也不会放弃。”
      如钥噎了一下,有些负气地冷冷道:“那是你自己的事。”
      说罢不再看他,自顾离开。
      绵宁苦笑,又是这等绝情到底的话呢,明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却总还要抱着希望的自己……惟有悠悠一声长叹而已。

      嘉庆十一年正月,嘉庆下旨,将德贵人吉贵人都晋为嫔,在如钥力主之下,与如钥同年进宫的信贵人简贵人也都因伺候有年而晋封为嫔。

      新封的四嫔自然对如钥感恩戴德,德嫔吉嫔本就不算得宠,信嫔和简嫔更是不如,能封为嫔全靠如钥说项。这几个人对琴和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威胁。不过如钥的本意,也只是想借此分散一下琴和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罢了。

      时光匆匆流过,一转眼又是一年。
      嘉庆十二年,春天即将到来的时候,永和宫里传出了喜讯——
      这次,如钥真的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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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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