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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1.&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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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冷战
雪止地寒天初晴。
天亮了,不是太强的光照进帐中,稍嫌昏暗的环境,但在火盆的温度下却十分温暖。薛翔睁开眼时眼前尽是黑暗,目光空洞地望了好一阵子,眼前才是慢慢清晰开来。
他便要翻身起来,掀开被褥侧身时右边胸口忽地一阵钻心之痛,薛翔低下头去这才看见自己满身绷带,伴着一股浓烈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他猛然一阵恶心,趴在床头干呕起来。
待这阵恶心过去了,薛翔已是趴在榻上头昏脑胀,连连喘着气,连手指头都动不得了。他歇了许久,将手伸到自己腹部轻轻摸了摸,感觉那处还是安安稳稳地挺着弧度。薛翔便松了口气,撑着身子爬起来,瞥了瞥自己的伤处,见那处不知何时又渗出血来。
他漂亮的眉眼里掠过一丝麻木。
他站起身来,不自觉间轻轻托着肚子,这才发觉自己的衣衫七零八碎地挂在腰间,只剩腰腹那一块还是完整的。薛翔登时有些气恼,但一时回想起来不知是谁做的,看到一旁被叠放好的衣物,便扯掉腰间的破布,挑了上衣穿好。
薛翔穿好衣服,四下里打量了几眼,看出这是军中的帐篷。他微眯双眼,知道自己现下被俘,立刻便开始盘算脱身之计。
他摸了摸腰间,没摸着平日里姚音给他药瓶,立即扑到榻边找了一阵,还好,药瓶就在榻上。薛翔将它细细收好了,没有发现武器,到了桌边拿过茶盏,双手使劲一掰,将碎片藏在手里,悄声走到帐门边,扒开一条缝来正见有人向自己这处走来。
薛翔侧身隐入门旁,减弱了气息等着那人来。
不多时便听外头有声音传来,是那人与守门将士打了招呼。薛翔按兵不动,直到那人掀开帐帘走进帐来。
李诀看向榻边,发现薛翔不见了踪影,登时一惊正要转身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拳风。
他堪堪避过,让薛翔一拳落空,薛翔立即抓住李诀的肩头一拧一压,李诀抵挡不及被迫弯下身去,正要出拳还击之际,薛翔手间的茶盏碎片已经抵上他的咽喉。
薛翔抓过李诀的衣领后颈,将碎片抵在他喉间,喝声道,
“走!”
便压着李诀出了营帐。
帐内虽是温暖,但帐外仍是天寒地冻,寒风阵阵吹入薛翔单薄的衣内,他依旧面不改色,双手压制住李诀,腰背挺直。
周围的士兵纷纷举枪严阵以待,将薛翔团团包围起来。
薛翔的脸色有些苍白却异常冷静,他对李诀道,
“李副将,准备一匹马和一条绳索,想要命的话就快。”
此声极为萧条,隐隐流露出肃杀之气,但没有一丝的底气不足,反而有着一股傲气。
李诀轻轻一笑,斜眼瞥了薛翔,不卑不亢道,
“薛将军以为,你能逃出这里?”
薛翔只冷冷笑道,
“逃得出是我薛翔的本事,若是逃不出……我也不缺李副将替我垫背!”
李诀啐了一口,骂道,
“你这忘恩负义之徒!枉我将军拼死救你一场,你竟不知恩图报,日后定为天下人耻笑!”
薛翔眼光微动,却是双唇一勾,轻蔑一笑,道,
“知恩图报?李副将,你要一俘虏对你家将军报恩,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废话少说!备马匹与绳索来!”
李诀不曾开口,底下边没人敢动。薛翔知这人不怕死,可也不想连部下都如此顽固,如此他势单力薄,逃出生天的机会更是渺茫。
这时忽见一旁士兵让开一条道,薛翔见了那人,怒火中烧,不觉间握紧双拳,碎片扎入手中鲜血横流他亦没有察觉。
邵若拙见他这副架势,眉峰微皱,只简短地二字却异常有力道,
“放手。”
薛翔登时一怔,捏紧了碎片,扬起下巴胁迫道,
“放我走!”
邵若拙微微眯眼,甚至不再多言,抬手轻轻一挥,道,
“准备他要的东西。”
薛翔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邵若拙见他眉眼微动,飞身上前抓住薛翔流血的手,借势推开李诀,将薛翔另一手抓住狠心拧转到极致,强迫他弯腰跪倒。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转眼之间,薛翔已是动弹不得,半跪在地,半边脸颊被发挡去。
李诀脱险,对邵若拙抱拳道,
“属下无能!”
邵若拙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他青着脸,压住薛翔,对李诀道,
“找军医来。另外让人严加看守,务必一切小心!”
李诀领命。众将士便散开,各归其位。邵若拙回头看了眼沉默的薛翔,不禁手握成拳,横扫一脚踢在他腿上。薛翔的身子即刻晃了晃,他迅速抬起头来满眼血丝地瞪着邵若拙,眼中是满满的恨意与杀意。
邵若拙的眸子微微一缩,随即推着薛翔便向帐中走去,进帐之际吩咐手下道,
“拿绳子来。”
薛翔霎时眸光一紧,叫道,
“你干什么!”
邵若拙理也不理他,三两下将他推进帐内,薛翔进了帐内一阵温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邵若拙见他身着单衣,只看在眼里,一言不发,推着薛翔让他往里走。
薛翔几个踉跄,被他推着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左脚被那家伙踢得一瘸一拐。他一个不稳,直扑到地上,薛翔情急之下紧紧抱住肚子,闭上眼去任由肩膀撞在坚硬的地上。
甫才稍稍好转的伤口顿时一阵裂痛,流血染红了单衣。饶是这般紧护着,跌倒时肚子也免不了受到冲撞,立时胀痛起来。薛翔顿时躺倒在地,蜷着身子瑟瑟抖着,好一阵都缓不过来。
邵若拙见他摔了,一时狠下心去,站在一边也不去扶。明知薛翔重伤未愈,可就凭他方才那股英勇劲儿,邵若拙觉着这人的身子已好了大半了。现下见他倒在地上不起来,以为他又在耍什么诡计,指不定一上去便又要挟持自己好作逃了。
邵若拙这般想着,便只敢悄悄靠近他,抓过薛翔鲜血淋淋的手,扒开碎片,这下看他一手托在肚腹上战战地抖着。他终究是不忍心,将碎片远远丢在一边,轻轻抱起薛翔将他放在榻上。
此时下手带了绳索进来,邵若拙拿过绳子叫人退下,将绳索一分为二,便抓了薛翔的手,用绳子细细绑在他两手腕上。薛翔这下没有挣扎,只是手离开了肚子,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
邵若拙见他手上有伤,不敢绑得太紧,但仍是绕了好几圈叫薛翔松不开去。之后又脱了薛翔的鞋,将他的双脚照样绑起来。完毕,邵若拙抿了抿唇,心下却是叫好的,看你还能跑去何处!
他又怕薛翔挤压了胸口的伤,便将他的身子稍稍翻过去,此时便听薛翔嗯嗯哼哼地低吟起来,连唇色都有些发紫。
邵若拙有些诧异,拍了拍他的脸,叫道,
“薛翔?薛翔?”
薛翔正迷糊着,听到邵若拙的声音,双眸迅速地动了动,没有作答。邵若拙抿了抿唇,此刻薛翔被绑着,难得安静,他倒有些不想他醒来。
过了好一会儿,薛翔缓过劲来,张开眼来目光迷离地望了一阵,看见自己双手被捆。他顿时睁大眸子,立即使劲挣扎起来,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脚也被捆了,而罪魁祸首此刻正坐在他身边,双眼冷冷地盯着自己。
薛翔才是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手,看见邵若拙那张脸,正好两手一块儿招呼过去,自是被他轻轻挡住。
邵若拙抓着他的手,稍稍用力向着榻上一压,薛翔霎时手肘手腕疼在一处,连眉眼都皱在一处,顺带着胸前的伤口,血直接流出了大片。
薛翔的单衣,顿时又要变作血衣。
邵若拙万万想不到自己使了这样大的劲儿,忙是松开手来,见薛翔脸色煞白,这下总算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不禁暗骂该死,伸手要解开薛翔手上的绳子,转眼一想,若是解开他定比现在还不安分。便狠了心肠,轻轻翻过薛翔的身子,让他仰躺着,又扒开他的衣服,只露出右肩伤口,也不过分。
薛翔现下只顾着喘气,想着伤口定是撕裂了,这该死的家伙,下手总是没个轻重!倒也由着邵若拙揭开他的衣服。
邵若拙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伤处,发现沾了一指的鲜血,顿时心下急躁,叫道,
“快来人!”
帐外士兵探进身来道,
“将军有何吩咐?”
邵若拙轻轻捧住薛翔的肩,防止他再乱动,额上将将急出汗来,道,
“军医在何处!怎地还不来!”
士兵道,
“军医等候已久,只等将军通传。”
邵若拙不禁扶额,叫道,
“快让他进来!”
士兵领命,将军医放进去,邵若拙忙起身让开位置。军医瞧了瞧薛翔的伤口,皱起眉来,道,
“伤口裂开了,拿剪子来!”
不料薛翔此时发起疯来,一把推开军医大叫道,
“邵若拙!你有种就让我死啊!成王败寇!我薛翔绝不顾惜这条性命!不然我们再打一场,一局定输赢!你个孬种!把我困在这里安得什么心肠!”
邵若拙忙是扶住老军医,眼见薛翔破口大骂,手脚又被绑着起不来身只在榻上挣扎,听他争强好胜的口气,不禁心下一狠,抬手给了薛翔一耳光,当场将他打懵。
老军医吓了一跳,僵着不敢吭声。
邵若拙的手抖了抖,又颤了颤,点了薛翔的穴道,将他摁在榻上,对着军医口气不善道,
“治好他!否则本将军拿你是问!”
军医忙诺诺道,
“是、是。”
3.2.
薛翔被里里外外结结实实地又绑了一圈绷带后,听着军医切勿动气避免剧烈动作的啰嗦嘱咐,慢慢地闭上眼,竟就睡着了。待他醒来已是夜里,四周点了蜡烛,明晃晃地照得刺眼。他试着动了动身子,仍是不能动,手脚又被绑结实了,右手也被绑带缠着。
薛翔不愿就这般任人宰割,又强行动了几次,都是没法动弹。他便运起内息想要冲破穴道,正是稍稍凝神之间,肚腹忽然一阵沉沉坠痛。薛翔一下睁开眼来,张着嘴呼呼喘气,这下,一直没有反应的肚子又闷闷痛着。
他咬牙忍了一阵,又喘了喘气,想要去找自己的药来吃,可是手脚不能动弹,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怀里。如此直挺挺地躺了一阵,薛翔感觉肚子沉得厉害,坠坠得让他手脚发软。
在完全不能动的状况下,薛翔闭上眼喘了口气,下一刻便憋足了力气开口大声叫嚷道:“邵若拙!邵若拙!!”
竟是一声比一声响亮。
邵若拙这时恰好从帐外进来,听到他大喊,急急忙忙地快步走到他身边,见他额上冒着细汗,眼睛时张时合。邵若拙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将手覆在薛翔额上试了试温度,道:“怎么了?不舒服?”
薛翔看见他的脸,心下异常不快,可是又担心肚子里的宝贝,他斜了斜眼睛,不去看邵若拙,冷冷道:“解穴。”
邵若拙自是不肯。
薛翔登时美目一瞪,大声喝道:“我叫你解穴听到没有!”他喊完这句,又觉头晕眼花,不由张着嘴连连喘息,眉间微微攒紧。
邵若拙抿了抿唇,薛翔看见他抿唇时的无辜样便是恶心,闭过眼去,邵若拙见他不看自己了,便道:“饿不饿?要吃饭吗?”
薛翔睁开眼来瞥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眼去。邵若拙见他不吃,便也作罢,伸手轻轻碰了碰薛翔被打的脸颊,只听他嘶地一声,睁开眼来万分厌恶地瞪了自己一眼。
邵若拙见状收回手来,立即起身出去,在帐边叫了声李诀,才走出营帐,不一会儿又进来坐在薛翔身边。大概是没看见邵若拙让薛翔的内心平静了一点,他现下觉得肚子又不是特别地痛了,他便眯开眼来,见那家伙拿出块帕子来,里头包着个鸡蛋。
邵若拙伸手抓起蛋来,不料这蛋是甫才煮熟了,烫手得紧,他顿时缩回手去,烫得发红的手指连忙捏住冰冷的耳垂,但不用两下又伸手过去,毋需多想便知又被烫了一回。
薛翔瞧见他的窘态,不禁勾起唇来,有些中气不足地不屑地笑道:“连剥个蛋都不会……真是个笨蛋!”
邵若拙拨弄着鸡蛋,对着薛翔笑道:“才不笨!你看它烫了我这么多回,聪明得很!”
薛翔闻言睁开眼来想要狠狠瞪了他一眼,可眼神看着邵若拙眼里满是虚弱无力。
邵若拙只笑不语,折腾了一会儿,好歹是将蛋剥了精光,又用帕子包好了,试了试温度,将它轻轻贴到薛翔颊上。薛翔顿时脸颊刺痛,直直倒吸冷气,邵若拙怕他乱动,又是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安慰道:“忍一忍,忍一忍。”
他现下已是全然忘记薛翔被点了穴道:只是怕他乱动烫了自己,一手捧住他的脸颊,一手将帕子轻轻贴上去。
邵若拙的手就贴在自己脸边,薛翔本是厌恶地要他走开,可是看到他仔细认真的神情,却也不禁心软。那家伙的手贴在脸上,虽然有些粗糙,但却万分温暖。
这时腹中忽然微微踢蹬了几下,薛翔立即睁开眼来要伸手去摸,这才反应过来手已动不了了。
他抬眸望向邵若拙,看见他那张年轻的脸时双眸不禁有些干涩,他顺下眸子,沉寂了一会儿,又似是鼓足了勇气抬起,直愣愣地盯着邵若拙,口中发涩,喉中发紧,薛翔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邵若拙没瞧见他的动作,细心地处理着薛翔脸上的伤肿,听薛翔半晌不说话,他眼神不动,却露出笑意,道:“难得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薛翔转了转眸子,顺下眼去不置可否。他闪躲着目光,好容易才是鼓起勇气道:“我……”
不料邵若拙此时道:“我看你那天吃药,是什么灵丹妙药,吃了就不痛不吵了?”
薛翔被他一搅局,心下顿时憋了口闷气,不快得很,当即翻脸道:“吃什么狗屁药!毒药!”
邵若拙将帕子放在一边,捏起薛翔的下巴反复转着他的脸,似在欣赏一件玩物,觉着还是有些肿,又拿过蛋来,看也不看薛翔一眼,道:“话不能乱说。吃了什么毒药,怎么还不发作,要不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看什么时候毒发身亡。”
自是玩笑话。
薛翔想要回嘴骂他,可偏偏身上酸软得没有半分力气,他不禁咬唇忍了忍痛,又张唇呼吸起来。
邵若拙见他神色有变,忙道:“你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薛翔没有说话,腹上微微鼓动,随着呼吸阵阵起伏。邵若拙就掀开他肩膀的衣物,瞧了瞧伤口见没有流血,又细心替薛翔将衣服穿好,见他满头大汗,以为他是肩上痛得厉害,便道:“我去问问军医有没有什么止痛的药。你是不是饿了?先吃一点再喝药。”
邵若拙又出去了一趟,过一会儿便端了稀粥和药汤进来。薛翔知道这米饭在军中有多珍贵,可他偏偏腹中阵阵作痛,肩伤也隐隐发疼。邵若拙将他扶起来喂他喝了几口,薛翔便皱眉摇头。
邵若拙便笑道:“早上还急着逃跑,现在连东西都不吃了,怎么还有力气跑?”
薛翔只皱眉不语,隐隐呼吸加快。邵若拙见他不声不响,心中便觉奇怪,在薛翔耳边低声软语了几句:“薛翔?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薛翔皱着眉喘了一阵,只微微张唇道:“别碰我……我痛……”说完竟脑袋一扭,身子软软倒下去。
邵若拙急忙将他放下,见他眉间紧蹙,又温声道:“哪里痛?我给你看看?”
薛翔便似痛得闭起眼来,低声虚弱道:“我的肩膀……动不了了……”
邵若拙道:“那是我给你点了穴。”
薛翔满脸痛苦地摇头道:“我的肩膀……肩膀……”
邵若拙见他这样虚弱,应该是着实痛得厉害,不多思索便解开薛翔的穴道:道:“你动动试试,看……”
他登时身子一僵,已被薛翔点住穴道:薛翔趁势点了他的哑穴,教他不能说话。他凑到邵若拙脸边,揪住他的领口,眼睛直直盯着他,喘着气慢慢坐起身来。邵若拙也抬起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便见薛翔冷冷一笑,嘴边微勾,听他满是讥讽道:
“邵将军宅心仁厚,总会中我这种小人奸计,简直百试百灵,我都觉着有些没意思了。以后,学聪明点,别随便对我好。”
说罢,他轻轻拍拍邵若拙的肩膀,解开自己腿上的绳子,爬下床去,动手去解邵若拙身上的盔甲。
邵若拙顺下眼去,看着他依旧没有血色、没有神情的脸,复又抬起眼去,一脸释然,却不想薛翔忽地身子一颤。邵若拙顺下眼来,便见他一手放在身前不知道在做什么,转而见他跑到一边去,竟是开始干呕。
邵若拙眼见薛翔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撑在桌边,身子一直在发颤不说,呕了半晌只将刚刚喝下的稀粥呕了出来,其他也呕不出什么。
此时邵若拙的眸子倏然一紧,盯着薛翔的肚子半晌回不过劲来,正是薛翔呕完后缓不过劲来,扶着桌子直喘气,而邵若拙见他以手撑腰,似是累极了,挺直腰腹以便呼吸,这时便见薛翔单薄的单衣下冒出一个浑圆的小肚子,又是如那晚仓促地随着薛翔的呼吸起伏不停。
肚子不大,却也十分明显,将那单衣拱起了不小的弧度,尤其在薛翔放松挺腹的时刻,被邵若拙看了个一清二楚。
邵若拙登时后背冒汗,回想起薛翔在战场上护着腹部的惊恐模样,与自己打斗时均尽量避开腰腹的动作,还有昨晚与方才死也不肯脱下衣服的举动。
他看着薛翔仍是难受得紧,拍了拍胸口,忍不住咳了几声,继而抚着那十分明显的肚子,如那怀胎的妇人般,用受伤的右手异常温柔地安抚着那有些突兀的肚子。
这一刻,邵若拙霎时大汗淋漓,猛然觉得自己是疯了!
薛翔现下头不是那么昏了,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他许久不曾进食,胃里酸水冒出来害他呕得头直发昏。这时回头看了眼邵若拙,见他不曾看向自己这边,反而是低下视线看着地面。薛翔松了口气,心道还好没被发现,便起身走到邵若拙身前。
邵若拙的眼睛控制不住地盯着薛翔的肚子,此刻虽是不见痕迹,但当薛翔弯腰拿起铠甲时那滚圆的肚子再次圆挺地露出来。邵若拙一直紧紧地盯着,手心冒出一阵汗来,直到薛翔穿上甲衣再也看不见了,邵若拙才是闭上眼去,额上满满是汗。
薛翔换了战甲,转眼见邵若拙满头大汗,他呕过之后脸色有些发青,双唇也是仅存了淡淡的粉意,却仍是逞强,甚至对邵若拙嘲道:“怎么了?救了我又让我逃了,邵将军是怕日后我来寻你报仇吗?哼……”
邵若拙睁开眼来,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薛翔低声冷笑了几声,却也是满满的嘲讽,可笑罢之后又微微皱起眉来,伸手撑住沉重的肚子,疼得一时没有再说话。
肚子紧得有些难受,又是隐隐地坠疼,薛翔心道怕是又要不好了,想到药,便急急忙忙地自怀里掏出药瓶,不敢让邵若拙瞧见,便走到一边去。
邵若拙眼尖,早是发觉薛翔的异样,见到他撑腰的动作,心下不禁一跳,又见他掏出一个药瓶。邵若拙便忍不住朝着自己怀里瞄了瞄,心道这药还在自己这里,他怎地又有一瓶?
薛翔喘着气,手都有些抖了,匆忙间打开药瓶,却没有倒出药来,反是一张小小的字条。
他皱了皱眉,心道还是脱困了再看不迟,便倒出药来咽了一颗,不放心,又是咽了一颗,又将瓶子细细收好,回眸看了眼邵若拙,又是走到他身前。
邵若拙见他走来,细看他的动作,发觉薛翔额上的细汗,顺下眼去躲了躲目光。
薛翔伸手覆在他脸颊边,指腹在邵若拙脸上细细地滑过,一言不发,只细细瞧着,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邵若拙看他的另一只手搭在腹上,随即移开了目光,薛翔便弯下身来,直视着邵若拙,盯着看了一阵,忽然说:“这一次,你赢得不公平,下一次,我们再分个胜负。赌约,还没有结束。”
邵若拙慢慢抬起眼来直盯他的眼睛,毫无怯意,突然脸上一冷,是薛翔的手离开了,薛翔亦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薛翔以为这次,大概必得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