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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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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又倏然发起紧来,硬梆梆地沉重得厉害。薛翔忍不住低声哀嚎着,抓着姚音的衣袖,手心紧紧攥成一团。
姚音听他痛苦,不由抱紧了薛翔的身子,将手覆在他汗涔涔的额上,明知他的心思,不敢直接劝薛翔回去,便换了口气道,
“大人,你别动气,先让我给你看看。若是要生了也是拦不住的事情,你先安稳躺着,将孩子平安地生下来才是要紧事!”
不料薛翔死死抓住姚音的手,喘着气坚决道,
“不要!走!现在就走!”
姚音看着他滚圆的肚子与满脸的汗水,不由急道,
“大人勿要冲动行事!孩子才是头等大事,这回我定是不会听你的!”
薛翔见他不走,一时发了狠劲,撑起笨重的身子,一把抓住姚音的肩,面露狰狞地喝道,
“走!我要你现在就走!”
姚音被他喝了,顿时有些愣住,待他回过神来,薛翔已是松开他的肩,脱力地倒回去,抱着肚子不安地翻滚起来。姚音见他如此固执,便也硬碰硬道,
“走不了了!前面是树林,没有路了!这回老天都不让你走,你还是听天由命吧!”
薛翔闻言,霎时心下猛颤,抱着肚子半晌没有声响。姚音看不得他失落,又扶住他的身子,道,
“大人!这是天意!是上天要你回去,大人何苦逆天而行!若是到时害了这孩子,大人这可是悔恨终生的事情!”
薛翔听罢,顿时紧紧闭上眼睛低头下去,他大喝一声,满是凄凉之意,一拳狠狠捶在被褥上。姚音见他痛苦凄凉,不禁落下泪来,颤声唤道,
“大人……”
薛翔低着头,颈边尽湿,额上又止不住淌下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锦被上。姚音听他满是悲凉地哀嚎道,
“我不信!我不信命!我不信啊--”
姚音擦了擦泪,扶着薛翔的肩劝道,
“大人不需多虑,如今还是先将孩子生下要紧!来日方长,我们大可从长计议,谅那邵若拙见了孩子,也不会多加责怪于你。大人,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薛翔闻言,只是颤着身子,一手紧紧地托住下坠的肚子,凄厉地叫道,
“不要!不要--”
姚音顿时生了怒意,不禁提高了声音道,
“大人!你这般固执,迟早会害了腹中小儿!”
薛翔只紧紧闭上眼去,凄惨道,
“我恨!我恨透他了……”
姚音不由厉声道,
“大人!你即便恨死他也不能害了自己亲儿!你这固执,迟早会害惨你的!”
薛翔不为所动,抓住姚音的手,只是哀声求道,
“姚音!我们走!向东边去!我求你……求求你了……我不想再回去,我不要再回去了……”
姚音闻言顿时怒由心起,听见他这番话,不由斥责道,
“你怎可如此自私!你们二人的恩怨干这孩子何事!你为了名利,竟是连亲儿都可以牺牲!之前口口声声说的弟兄情谊,莫不成也净是假话!是你为了回国再攀荣华而哄骗我们的把戏!”
薛翔立时心中一寒,腹中生疼起来,只一手堪堪托着肚子,吃力地摇起头来否决道,
“我从未这样想过!你怎可这般臆测我……”
姚音这下竟不听他辩解,恶声道,
“你若是执意要离去,我也拦不住你!只是我决计不会再跟随于你!这荒郊野岭的,如若你带着孩子死在这里,我姚音也绝不会替你这等龌龊小人收尸!”
说罢他便要撒手离去。薛翔忙是拽住他的衣角,惨声道,
“不要走!不要走……”
姚音背过身去,也不愿看他。薛翔明知他是心软的人,只得道,
“我只有你了……姚音……我只剩下你了……”
姚音一时心下不忍,烦闷地闭上眼去,任由他拽着,只听薛翔低声道,
“姚音……姚音、呃、我只有你了,呃--”
姚音听他的声音渐渐轻下去,不由急了,慌忙转过身来,便见薛翔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一手捂在腹上,全身战战发抖。
姚音见他脸色雪白,双唇已是没有血色,扶起薛翔的身子让他躺好。他抓过薛翔的手搭在脉上,顿时神色紧张起来,见他已有气血衰败之相,忙自怀中掏出药丸来喂薛翔吃下。
他继而掀开薛翔的衣物,眼看那圆隆的肚腹起伏得厉害,姚音伸手轻轻按了按,发觉已有生产之兆,不由心下大乱。
这里确是荒郊野岭,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如何替薛翔接生?况且薛翔这样子,没有一定剂量的药物助他生产,只怕到时父子俱损。
他倒也不知薛翔这胎是被生生跌出来的,本就不是安产,加上方才一阵颠簸,又来得匆忙。姚音顿时焦头烂额起来,先是褪下薛翔的裹裤,见他腿间鲜红一片,更是心急如焚,只得在心里埋怨着这冤家何时来不好,偏要在这关头来凑热闹!
眼下能救薛翔的,怕也只有邵若拙了。
薛翔现下有些清醒过来,低声叫道,
“姚音……”
姚音闻声忙凑到他跟前,道,
“大人!这下任性不得了!我们这就回去,邵若拙那里有军医和药物,定能保你们父子均安!”
薛翔听到要回邵若拙那儿去,顿时睁开眼来,抓住姚音,坚决道,
“不回去!就是死我也不会回去!”
姚音又是急急叫道,
“大人!”
姚音见劝他不动,心下一动,眸中光亮一闪,便想一掌打昏了薛翔再带他回去。他身随心动,一手便要劈在薛翔后颈上,不料眼前寒光一闪,薛翔的动作比他更快,只眨眼间,他便拔出藏在身边的匕首架在姚音颈上。
姚音见状,不由心寒,惨声道,
“你可是要杀我!”
薛翔强撑着气息,将匕首架在姚音颈上,抓着他的肩,道,
“我说了!我不会回去!现在、你便和我走!”
姚音闭上眼去,只恨武功低微,干不过薛翔,此时又被他挟持,只得妥协,在薛翔的喝令下走下车去。薛翔亦随即跟上。
下了车,薛翔的肚子又是隐隐作痛起来,他将手紧紧撑在腰上,对姚音丝毫不松懈。可是肚子猛地发硬,狠狠地向下坠去,薛翔不由得放开腰来将手撑在马车上,硕大的肚子顿时传来一阵阵收缩之痛。
姚音本是心思纯良之人,入世不深,也不知此时趁机夺下他的匕首,眼见薛翔阵痛发作痛苦不堪,他不由痛心叫道,
“大人……”
薛翔手上一软,匕首便应声落在厚实的雪地上,他的手立即捂在腹上,口中吐出团团白雾来。薛翔此刻腹痛难当,双腿竟也开始发颤,他不由仰起头来,挺着肚腹倚在马车边上开始低声地呻*吟。
姚音扶住他的身子,借着月光见他面色狰狞,双唇已是开始微微颤抖。姚音不禁哭道,
“大人!你便听我一次!和我回去吧!将孩子好好生下来,不比什么都强吗!”
薛翔勉强喘过气来,抓住姚音的衣襟,厉声道,
“你既是唤我一声大人,便该听我的!我要你现在和我走!和我走听到没有!”
他只威武了一阵便颓然地倒回去,大手不停地揉着发硬的肚子,仰起头来面色发青。姚音见他疼痛非常,实是不忍他再倔强下去,便道,
“大人这身子也走不远了,何苦给自己平添痛苦?还是和我回去,将孩子平安生下。其余事情大可日后再说啊大人!”
薛翔闻言,紧紧托着肚子,一把甩开姚音的手,喝道,
“你要走便走吧!你只一心劝我回去,到底也不曾为我想过!”
姚音满腹委屈,也不敢辩解,怕再惹薛翔生气,只敢轻轻抓住他的手,哽咽道,
“大人……”
薛翔正是腹痛不止,见姚音抗拒便是满心不快,他扭过头去,只喘着粗气,大手在滚圆的腹上发颤地揉着。忽地他动作一滞,手掌堪堪按在腹上,闭上眼去开始细弱地呻*吟起来。
姚音忙是扶住他,用手在他已经开始发硬的肚腹上轻轻地抚着,满脸焦急地盯着薛翔,道,
“大人慢慢喘气,不要着急,大人定不能生气,慢慢来,慢慢来……”
薛翔听他说话,颤颤地吐出一口气来,却又突然一声闷哼,大手托住沉重的肚子,忍不住微微高声地痛呼着。姚音见状,帮忙扶着他的腰身,不由劝道,
“大人这样疼,进去躺着歇一歇可好?”
薛翔竟也全然不理会他,紧咬牙关忍着痛,便是死也不肯妥协般。
姚音劝不动他,见薛翔这样死命撑着也不是办法,只得道,
“好……我和你走,我和你走……”
薛翔闻言,这才转过头来看他。姚音见他满头大汗,面色被月光照得惨白,痛惜地伸手擦去他额上的汗,抚了抚他的额头,道,
“大人先歇一会儿,等不疼了我们再走。”
薛翔阖上眼去,仰起头来轻轻喘着气,歇了片刻,才是稍稍平静下,托着腰勉强地站着。姚音看了看四周,昏暗一片,只有十分微弱的月光,道路已不见踪迹,便道,
“我们该往何处去?”
薛翔勉力道,
“他们以为我们要向北而去,现下、我们只得向西、或向东走了……”
姚音听着他气力不足,抚了抚他的胸口,擦去眼泪,扶起薛翔的身子,道,
“好、我们向东走,我扶着大人,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可姚音心中已是明了,方才一番拖延,再凭着薛翔的身子,两人走不了多时邵若拙便可能会追上了。薛翔闻言,勉勉强强应了声好,便由姚音扶着,托着肚子,双腿有些发颤地朝着东边树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