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似是而非的爱情》夏满芒夏_June

44、却从来不曾后悔

　　每章一语：这世上有很多事，我们明知道做错了却不会后悔。

　　“怎么会这样呢？”宋馨擦眼泪伤心道，“上午人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柯思恩轻拍宋馨的肩劝慰：“你心脏也不好，别再哭坏了身子。”

　　“可是，我心里难受。医生不是说好转了吗，怎么就突然……”宋馨哽咽，话说到一半就再说不下去。

　　柯思恩掏出手绢给她擦着泪无奈说：“好了，别哭了。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也算仁至义尽了。”

　　“你们能不能安静会儿？”宋馨的哭泣声使得陶柯心烦，柯思恩无情的态度更是使得她不悦，于是她冷冷道，“你们在这里也没用，都走吧，我一个人等着就可以了。”

　　“我们不出声了，”宋馨捂着嘴压低了哭声，不愿意离开，“柯柯，让我们在这里陪着你吧。”

　　陶柯头也没抬的回绝：“不用！”

　　柯思恩见宋馨的泪又要掉下来赶忙哄道：“好了，柯柯说的对，我们在这里也不管用。你看你现在的脸色也不好，一会儿再晕倒什么怎么办？不仅帮不到什么忙反倒给她添乱了。我看啊，我还是陪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来看清韵姐。”

　　宋馨看了看陶柯的脸色，无奈的点了点头。临走前她还是不放心的嘱咐：“柯柯，我们不会走远，有事你打电话，我们马上就来。”

　　陶柯从来不知道等待会使得时间变得如此漫长。从她接到电话匆忙赶来医院到现在，从阳光还明媚到灯光亮起，从许多人陪她等了又离开，她一直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等，可是等了很久依旧没有等到结果。

　　和以往一样，医生每进行一次抢救，都要下一次病危通知书，妈妈都要经历一次生死徘徊。陶柯既盼着医生赶紧出来，又怕听到不好的结果，时间过的越久，她的心越是往下沉。

　　突然感觉到身旁出现有些熟悉的气息，陶柯扭转头看去，是许久不见的宋翔。

　　曾经的宋先生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叫舅舅了？陶柯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叫出口。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她还没法马上适应得了。

　　“我姐让我来陪陪你。”宋翔轻轻的拨弄着陶柯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是一如既往般温柔的声音，“别担心，会没事的。”

　　曾经，宋翔的微笑总是能给陶柯带来暖意，然而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彼此身份的改变之后，此时再面对他时有的只剩下了尴尬，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陶柯踌躇许久，低低的说道：“对不起……”

　　宋翔一愣，随即叹息道：“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呢？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也许从我们一开始的相处，我为你做的所有事，就是因为对你存在的愧疚感。”宋翔的眼光变得深远，好像是忆起了往事，许久才又开口道，“当年如果不是我想要去学校打比赛，而把年幼的你独自留在家里，你也就不会被人抱走了。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始终无法抹去，直到再次遇见你。那个时候，可能我潜意识里就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小外甥女。我对你的好，都是来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误的。”

　　陶柯轻轻摇头：“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就算是，你也已经弥补了，我不怪你。”

　　“不是你错，也不是我的错。”宋翔看着陶柯轻问，“柯柯，那我想问问你，我们谁的错也不是，难道就只是你亲生父母的错？”

　　陶柯垂着眼帘淡淡道：“我没那样说。”

　　“柯柯，你没说可是你那样做了，你现在的表现就是在怪他们。”宋翔缓缓的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姐姐身边看着，她心里没一天好受过。你丢了，最伤心最自责的就是她。起初那几年我们一直在寻找你，可是一直也都没有消息，所以就有些想放弃了。只有你妈妈她不同意，仍旧每日每日的寻你，几乎抛下了一切事情。她每次看到你的照片都会哭上半天，直到经不住身心疲惫大病了一场。出院后，你爸爸怕她想起你伤心，就把有关你的所有东西都扔了。你妈妈知道后，疯了一样的跑去垃圾堆里寻找，却晚了一步什么也没找到。我还记得她那时绝望的表情对我们说，‘我把我的筠筠丢了，我找不到她，连她的东西也守不住，我这个做妈妈的真没用！’可是她有什么错呢？柯柯，你妈妈那么爱你，为什么要让再她承担痛苦呢？”

　　“我知道！”陶柯听到这些不是没有动容，有些力不从心，“她也没有错。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马上去接受她。”陶柯的语气种透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接着说：“再说，她现在可能已经不那么需要我了吧，她不是又有女儿了吗？”

　　宋翔疑惑不解问：“什么女儿？”

　　陶柯回答：“就上次在电影院遇到的女孩。”

　　“你说小余？”宋翔有些吃惊，“程医生还没有告诉你吗？”

　　“他告诉什么？”换作陶柯疑惑。

　　宋翔轻笑道：“小余其实是我的女儿。小余刚被送来时，你妈妈看我一个男人加之当时年纪又小，怕我带不好孩子。同时也怕未婚生子影响了我的前途，就收养了小余。”宋翔顿了一下接着说：“小余的名字还是我起的，我当时觉得她是多余的，你妈妈却把她当女儿养的好好的。但是，柯柯，你才是她的女儿，没有人能替代你在她心里的位置。”

　　听完宋翔的一番话，陶柯沉默下来。她需要去好好的想想，怎么样做才是对的，不会伤害任何人。

　　但是还没来得及等她想好，关闭许久的病房终于被医生打开了。

　　床上的陶清韵带着呼吸器，呼吸有些困难，但是面容很平静。陶柯静静的守在她的病床旁沉默不语，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已悲痛欲绝。

　　医生的话犹回响在陶柯的耳边，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她的心里早有了准备，但是当真的到了妈妈要离开时，还是会接受不了事实的打击。

　　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病房里也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器械的滴滴声和窗外偶尔传来夜鸟的啼叫声。

　　咕咕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凄凉。以前常听老人说这种鸟还会笑，不怕“咕咕鸟”叫，就怕“咕咕鸟”笑。如若听到“咕咕鸟”笑就会有人要离开了。

　　陶柯越想越害怕，紧紧的抓着妈妈的手，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脸靠在她手臂上，好像这样妈妈就不会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头发上的轻柔触觉把陶柯从清浅的睡梦中唤醒。

　　“妈妈，你醒了！我去叫医生！”陶柯边说着就要往外跑。

　　陶清韵拉住陶柯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柔声道：“不用了，我很好。你坐下，妈妈想和你说会话。”

　　陶柯看着她的精神的确不错，心下松了口气，才依言坐下。

　　“真是的傻孩子，”陶清韵依旧拉着陶柯的手不舍抚摸，“知道了所有事情，还这么守着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死心眼的人呢。”

　　“我从小就是这样，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陶柯自豪的说道：“你不是说我就这点最像你了。”

　　“是啊……”陶清韵轻轻的叹气，眼神变得深远，“我年轻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么死心眼，又怎么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来？是我对不起你啊。”

　　陶柯小心的蹭到陶清韵的怀里撒娇，“才不是呢，我觉得挺好啊。而且我一直觉得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你能做我的妈妈。”

　　陶清韵温柔的轻抚着陶柯的背说：“可是，柯柯，你应该生活得更好才对。应该过的像其他的女孩一样，衣食无忧，是被父母宠着疼着长大的小公主。而不是跟着我处处看人眼色，生活艰苦，想要的想做的都办法。都是我做的孽，活该得这种治不好的病。就是可怜你还要被我拖累……”

　　陶柯打断道：“妈，你别说了，那些我都不需要，我就愿意过现在的生活。再说本来就是他们先不对的，要不是因为柯思恩先背叛您……”

　　陶清韵责备到：“柯柯！你不能这么说你爸爸！”

　　“你还护着他。”陶柯泪水忍不住盈出眼眶。

　　“我不是护着他，我也怨恨过他，但是这么多年我都想清楚了，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而且，柯柯，谁指责他们你都不能，因为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就是对谁有错，也不会对你有错的，这世上没有比父母更爱子女的了！所以你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们。”她擦拭陶柯脸颊上的泪水，叹息，“我这辈子虽然因为固执做了许多错事，尤其是把你偷来做我的女儿。虽然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陶清韵慈爱的抚摸着陶柯，眼中充满着不舍，“本来总放心不下你，怕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生活。不过现在好了，有你的亲生父母在身边，他们比我有能力，你一定会过的比现在更好的。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看见你结婚生子找到好的归宿。柯柯，答应我将来不要像我那样把心给错了人伤心一辈子，你要幸福，我才能放心的离开。”

　　陶柯重重的点头答应：“恩，我不会的，我会很幸福！”

　　陶清韵转头看向窗外：“今天晚上的月亮真亮啊……”她看着的星空眼光变得悠远，“可是这月亮还是没有我们老家的月亮好看。小时候的夏天就喜欢在院子里乘凉看月亮看星星，我娘怕我被蚊子咬，就在旁边不停的摇扇子，我爹则在我们旁边整理他的草药。还有思恩，就着微弱的灯光也要学习。那个时候多好啊，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多少年没回去了，就连爹娘死的时候都不敢回去看看。”陶清韵遗憾的说着，“不过，看来是也没机会再看了。柯柯，等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灰送回去，就葬在我爹娘身边，我活着不能尽孝，死了能待在他们身边也好。但愿他们能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女儿。”

　　清晨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是陶清韵苍白毫无生气的脸和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已经僵硬了的身体。仪器上的生命线早已经成了一条没有波动的直线。

　　陶柯就趴伏在陶清韵的手边，看不到神情，能看到的只是颤动着的肩头。

　　宋馨一阵心疼，走到陶柯身边，温柔的抚摸着陶柯的头，给以无声的安慰。

　　陶柯缓缓地抬起头，红肿着眼睛声音沙哑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

　　宋馨一把紧紧的抱住陶柯，痛哭着道：“你怎么会没有妈妈呢？筠筠，妈妈就在这里，妈妈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陶柯安静的趴在她怀里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只是哭得更凶了，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