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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Part12 ...

  •   苏鬟给李尘轩打了个电话。
      “喂?”李尘轩什么号码也不记得,只记得苏鬟的手机号,用毛笔写了,端端正正的贴在电话本里,一天看八次,看见苏鬟主动打回电话,笑得眼睛眯起来。
      苏鬟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忽然有些不想接受李濒的约会了,嗓子里堵堵的,不过答应李濒在先,也只好硬下头皮。
      李尘轩沉默了一下,把电话挂了。
      苏鬟觉得很抓狂,但又一想,自己又不是李尘轩的什么,干吗要受他的牵制。走出楼门竟然发现天空飘降了微凉的雨,于是烦躁的等了一会儿,等到这真没来由的雨过去了才动身继续前进。
      李濒已经坐在咖啡厅等着了,微微的眯着眼睛,累垮了一样瘫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在看见苏鬟以后一下子挺直了,脸上还挂着疲惫,眼神里却流露出一种放松,一颗心在终于看见苏鬟的出现以后放回了肚子里。
      和李濒的交往似乎是理所当然,两家世交,青梅竹马,对对方熟悉的像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在家长的默许下在一起,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解也解不开。
      两杯卡布奇诺被摆在桌子上,冒出悠悠的烟。苏鬟一笑,跟李濒出来是不需要自己点单的,他太了解苏鬟的喜好,在这点上倒是李尘轩做的差一些,总忘记她不吃胡萝卜。苏鬟抬头,语气是自己都感觉到讶异的平静:“前几天去参加物理竞赛了?”
      “嗯,”李濒点点头,“我很抱歉,我……”
      “嗯,我懂,”苏鬟喝了一口咖啡,也点点头,“只是有的时候,懂得不代表可以接受。”
      李濒的手指扣紧,指节泛起微微的白色。苏鬟不忍心看,向落地的玻璃窗外望去。
      天鹅绒一般暗蓝色的天幕上缀着钻石般的星点,那些星点也在萧瑟的夜风里微颤。几片柔软的花瓣被夜风卷起,打着旋飞转到天边。一条纤细的身影闪现在暗夜中,丝绸的红裙也像是花瓣,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女孩的面庞被照亮又暗去,脸上是倔强的表情。
      难道她是……苏鬟脸色一白,只觉得心里不安,想也不想便抓起钱包奔了出去,被椅子一拌差点踉跄摔倒,跌跌撞撞的冲出了门,直冲着刚才所见女孩消失的方向去了,冲过一个拐角,被一条胳膊拦下。
      藕白色的臂在星光的映射下泛着光辉,姣目含怒:“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是个身材极棒的女孩,短的不能再短的裙子,低的不能再低的领子,美目盈盈,不论是年龄还是风情都不太像她,可是又明明长着相似到不可思议的脸,还有一身缠绕的鬼气。苏鬟话到嘴边隐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你是不是遥音?”
      “什么遥音,你认错人了。”女孩眼珠转了一下,目光越发的冷冽起来。
      苏鬟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无理,不禁吐了吐舌头。还是不放心,却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只好尴尬的挠挠头。女孩瞪了苏鬟一眼,踩着高跟鞋“噔噔”的离开了。
      苏鬟茫然,一回头,看见李濒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她。苏鬟不自然的低下头,刚才急匆匆的冲出来,头发肯定乱的像个女疯子,不由得用手摸摸头发,低声说:“不好意思啊,刚才那位小姐长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不,不是这样的。我看见的事实是……”李濒一顿“你在跟一片空气说话,你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
      苏鬟一愣,望着完全没有高跟鞋形状足迹的松软泥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忽然,她脸色一片惨白,急急得拉起了李濒的手:“快用你的自行车带我,天啊,这条路是通往米米家的方向的!”

      米米家所住的小区被曾被评为B市最有品位的小区之一,小巧的中央花园四季花开,周围布设着假山流水,花园中心矗立着思考者的铜像。
      苏鬟边吩咐李濒不用跟来,边急急得提着裙摆向单元楼门奔去了,李濒推车离开,却越想越是放心不下,于是便走回花园倚靠在思考者的铜像旁的铜柱上等待着苏鬟。一只梭蛾失魂落魄的飞了过来,撞在铜柱上,竟然晕倒了,恰恰好落在李濒的手心,像一朵小白花,翅膀上白色的粉末沾在手心,又被清风扬起。
      李濒发现自己手心的蓑蛾忽然变成了一条带着蓑蛾翅膀的长长蜈蚣,再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掌心的昆虫变成了一只正在哎哎惨叫的黑色猫咪,右眼是一个空空的洞,只用蓝色的水晶球似的左眼无助的凝视着李濒。
      李濒背后被汗湿了,冷风一吹,冰凉刺骨。眼前一白,跌入恶梦一般的场景。

      混着血腥气味和尿骚气的污浊空气,耳畔堵着几十只猫咪和野狗的叫声,空气湿的似乎能攥出一把水来。李濒摇摇头,只觉得一种尖锐的痛楚从额头际传来,像是一枚冰凉得针时时刺着敏感的神经,四肢灌了水银一样的沉重,嘴里还有残余的麻药,舌尖一阵阵的刺麻感让李濒无法坠入昏迷之中。头上的压力轻了一下,然后又被狠狠的施加,李濒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却惊异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尖细、微弱,像是猫儿叫一般——不,这根本就是猫叫!李濒一惊,望望自己早已化为黑色猫臂的手臂,有些不知所措。
      一只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狠狠的踩在了李濒的右手上,反复碾磨着。李濒疼痛的低吼,抬头望去,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此刻在李濒的眼里几乎是个巨人正愉快的笑着,以踩脚下半死不活的小猫为乐。李濒又一转头,看见一个小孩正手持着一只摄像机拍摄,额头沁着紧张的汗珠。
      男孩本性不坏,内心也在挣扎,眼睛几乎不敢看那残忍的现场,但是为了一个小时5块钱的工钱依然在尽心尽力的拍摄——尽管过了不久,他就忍不住摔了摄像机离开了,那一天的虐猫也就中止了进行。李濒明白这些,因为那个手持摄像机拍摄的孩子正是当年的他。只是李濒实在想不起他当年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离开的,那只猫儿到底是否逃过一劫……女人开始踩李濒柔软的腹部,李濒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嘴里已经有了血的气息。
      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吧,当年一次对残忍的姑息让自己在很多年后尝到了自己一手种下的恶果,现在李濒只盼这场酷刑能尽快的过去,“喵喵”的惨叫着,希望可以让幼年的自己尽快心生不忍。那女人却因为小猫无助的惨叫而愈加的兴奋,踩得更加用力。
      头脑渐渐昏沉起来,身体沉重的像灌了水银一样。黑色的高跟鞋闪耀着骄傲的光芒,尖锐的鞋跟踩在了李濒柔软的眼球上,拼命的刺入、刺入、刺入,然后潇洒的拔出,压在李濒的头颅上,来回碾磨,猫儿的眼球烂在地上,被冷冷的雨水浇湿。
      李濒再也无法感觉到疼痛了,灵魂却像是无法冲出了笼子的鸟,只能禁锢在已经僵硬的猫尸里凝望这个血红的世界。血红的世界里有几抹孤傲的白,是徘徊在人界久久无法离去的怨魂——支离破碎的人体飘浮,折了脖颈的鸟飞翔,靠双鳍行走在路上的鱼相濡以沫,缺失了半截牛头的牛穿行于车海。李濒又望向麻木的幼小的自己,黑色的影子像墨汁泼洒,双手颤抖的几乎要丢下摄像机,双唇无力的开合着似乎在急切的说着什么。李濒却听不见,只能听见汽车鸣笛的噪声还有城市建设的叮当声,那些无比巨大的噪音盘旋在耳侧,像是反复重复的咒语。
      一抹淡黄色的身影闯进了这片喧嚣,是小鬟丫头,李濒微微一笑。
      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了她吧,那个扔在人海里就会找不到的平凡的丫头,整天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头濒哥哥长、濒哥哥短。从没有想过她会有那样的勇气,抱起死去的猫儿,对着高跟鞋女人吐口水,做出所有我心中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曾经很被自己看不起的这棵“青梅”让自己佩服了。其实这么多年来小鬟丫头一直没有变,在我为了别人的眼光违心的参加各种培训各种竞赛的时候,她依然是哪个只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主张的小鬟。
      李濒的灵魂袅袅升到了半空,低眉温柔的看着年幼的小鬟和自己拿着一柱很粗的香焚烧,为死去的猫儿祝福,因为掌握不好方向而被香烟薰的直流眼泪。李濒一个不留神,灵魂已经飞过了天空中一个黑色的洞口……

      “啊!”李濒蓦然惊醒,发现自己还是完整的自己,躺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转头望见了苏鬟焦急的目光。
      “米米好好的,倒是你出了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在雕塑旁边?”苏鬟不解的询问。
      “没什么,傻丫头。”李濒举起左手捏了捏苏鬟的脸蛋,遭到了严正的抗议。
      趁苏鬟不注意李濒抬起右手,发现在刚刚落过蓑蛾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点白色的翅粉,难道是翅粉有迷幻作用吗?

      苏鬟和李濒走后不久,遥音坐在了他们坐过的椅子上,肩膀上落着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只见她启口喃喃道:“我已经照你所说的埋下了最后一个蛊,你该放过我的弟弟了。”
      米米家向西的窗口猛然喷出了一股阴冷的血雾,向着天边翻滚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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