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系统更新计划》棠迦酒荼

3、射雕（三）

　　和道经一般，佛经亦有着玄之又玄的奥妙。

　　何殊捧着经书是懵懂无比，只觉得这些偈语既唇齿留香却又深奥无比。最后琢磨得深了，竟迷糊不已，只有转去向一边礼佛的僧人讨教。

　　已经白眉的僧人并没有为她女性的身份而拘束，为她详细讲解，颇有几分长辈的亲切。只可惜何殊依然似懂非懂，良久怅然：“看来我是没有佛缘了。”

　　实际却在心里和壹号抱怨：【你确定道经和佛经里藏着修仙的办法？为什么看来看去都是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尤其是佛经，什么谦让忍受，也未免太软骨头了吧！】
　　壹号语塞，它倒是知道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猜测罢了。但面对少女的责难，却又不想示弱，只有狡猾的回嘴：【一定是你太笨了。】

　　是你指错方向了吧蠢蛋。
　　何殊撇撇嘴，但并没有心直口快的指责。在人类社会里混迹三年多，她的成长惊人，已经看不出多少，当年那警惕又直率的样子了。已经学会人类的客套的少女，转眼去看僧人，躬身行礼：“一年多来，何殊多谢一灯大师收留，如今时机已到，何殊也该归去了。”

　　一灯大师同样回礼，明明曾经是帝王，却心善谦和的让人惊讶，不过何殊倒是很喜欢他平和的态度。

　　拜别了这位德高望重的僧人，何殊想了想决定回到她初次抵达这个世界的地方，既然要离开，那么还是有始有终比较好？

　　在这个世界的收集已经差不多了，武学资料库已经初步建起，只可惜因为她的身体无法习武，不能为资料库添上试验情况。

　　然而人类常说世事无常，何殊在归程里总算体会到了——树下休憩的青年，熟悉的面孔，但是感觉，却似乎弱了很多……

　　“武眠风？”
　　她难得迟疑的开口，听到声音的青年睁开眼睛，他完全没有何殊记忆中的锋芒毕露，反而如同日薄西下，透着迟暮气息。

　　“……何殊？”直到少女摘下斗笠，露出熟悉的异样外貌，武眠风方露出笑容，只是单薄而脆弱。“好久不见啦，你跑哪儿去了？”

　　这样熟稔的口吻，仿佛他们并非是时隔三年的故人。何殊眨眨眼，忽然出手，手指掐在武眠风的脖颈上，然而青年却没有什么反应。

　　“你怎么了？”
　　何殊完全不明白，当年和她大打出手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的废人。武眠风怔了下，干干的笑了两声：“啊呀，犯了点错误。”

　　何殊的目光滑到他的双腿，犯了点错误？错误到，双腿都被打断？

　　武眠风也察觉到她的目光，却不解释，只是摆摆手，兴趣盎然：“你这是要去哪儿？”

　　“旅行。”何殊简单地说，其实她这是要奔往下一个世界，但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和别人随口提及？武眠风看出她的避讳，也不多言，微微一笑。

　　“一别多年，这次难得相遇，怎么说，也该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何殊琢磨不透他的意思，然而出于直觉，她还是应下。
　　——也许，几年来的遗憾，可以达成。

　　武眠风居住在一个并不大的村子里，据他说这是他的家乡。村民都很淳朴，就算进了个戴着斗笠怎么看怎么像怪人的何殊，也因为武眠风在这个村里的名声，而并没有太多非议。

　　何殊在武眠风这里呆了几日，她向来感觉敏锐，很快便发觉这个人类的异常——喝酒时总会感叹人生苦短，闲聊时也偶有苦闷口吻，她有些迷惑，难道是因为失去了双腿，所以武眠风便变得如此颓废？

　　但这些都和她没关系。

　　呆了几日，何殊便已然厌倦准备离开，这个世界已然没有能够吸引她或者说吸引壹号的东西。只是在辞别的时候，武眠风忽然昏厥，于是她不得不背着人去见大夫。

　　大夫说武眠风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这样的回答，让何殊想起了另一个同样病死的男人，人类的身体真的很脆弱啊，很容易就会被病痛轻易打倒……

　　这样的脆弱，却总会让她产生出奇妙的珍惜，仿佛捧着一盏琉璃的工艺品，虽然易碎，却总能折射出各种玄妙的光。

　　武眠风从浑噩中醒来的时候，戴着斗笠的少女正在琢磨药方，即使武眠风看不到她的脸，却也能想象出，她不苟言笑却又满眼困惑的样子。
　　于是忍不住就笑出来了啊。

　　听见他的笑声，何殊转过头来，声音平平的宣布了大夫的定论。对此，武眠风倒是无所谓，他师从那个惊才绝艳的男人，对自己的身体，简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清楚到，身体的破败，到底是因为那人的无情，还是因为自己的心灰意冷。
　　总归是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啊！

　　武眠风招招手，示意何殊过来。他摘掉那斗笠，看着银色短发，油然而生出几分遗憾来：“你怎么还是这么短的头发？”

　　你真的是女孩子么？

　　无论如何，这样的话是绝对出不了口的。武眠风伸出手想去触碰，然而对方侧头，金色眼瞳疑惑的望过来，他只有垂下手，叹气。

　　“唉，何殊也嫌弃我了么？”

　　对于这样的说辞，何殊无动于衷。她只是看着武眠风，道出了告辞的话。

　　闻言，青年收敛了笑意。他用奇怪的神情看了何殊好久，良久才慢慢开口：“我快死了啊，何殊，你可真够绝情的。就不能等一等我么？”
　　他恳切而又悲伤：“我要是死了，这里可没人能替我收殓啊。就当我最后的请求吧？等等吧，我若死了……”

　　武眠风住了口。
　　我若死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那座满是桃花的岛上呢？

　　啊哈，不过也有可能，师父不会收我吧。
　　也不是没想过去搜集奇珍异宝，去讨师父的欢心。然而心里总是梗着一口气，让他无论如何，都……

　　何殊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她只是在想，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而且壹号也不急，那么，也无所谓吧。

　　之后的日子武眠风过的一如既往的惬意。
　　喝酒，聊天，肆意之时便拨弄琴弦，唱几声欢情悲意——总而言之看不出将要死掉就是了。何殊见多了临死前的丑态，倒是对武眠风的状态，感到几分新奇。

　　但是不论武眠风到底多么犹如常人，他的身体依然日渐破败下去。
　　而临终这种事情……来得特别快。

　　即使这个家伙依然表现的，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青年形销骨立，清醒的时间已然不多。何殊坐在他的床榻边，一枝早春的桃花在枕边含苞待放，正是清晨时分，从昏迷中苏醒的武眠风让她折来的。

　　桃花枝开的并不灿烂，然而却有一股子淡淡的香，缭绕不散。

　　【何殊。】一直沉默的壹号突然开口了。
　　【什么？】
　　【我想起来了。】壹号的口气，似乎有几分奇怪的愉快？何殊没搭话，只是看着武眠风迷迷糊糊的睁眼，却没有多少聚焦，他像是明白他即将迎来什么，神情里的悲伤，已经满到溢出来了啊。

　　壹号却对何殊的沉默感到不满意：【我知道该怎么弄到武眠风的武功心法了！你听我说……】

　　然而这时候，何殊并不太想听它说。
　　直觉的，这个办法，一定不怎么好。

　　所以壹号发觉了这点后，干脆利落的强行控制了何殊的身体——它是壹号，何殊的身体虽不是它制作出来却也拥有主权，抢夺这种事情，一点问题都没有。

　　【喂你要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情，何殊，你在想什么？】

　　壹号控制着这具人体，这就是有实体的感觉吗？微风拂面的感觉，阳光的感觉，呼吸的感觉……但它没有忘记正事，它俯身，揽起那个濒死者的身体。

　　额头贴覆过去，全然不顾何殊的声音，人在濒死之极，记忆的管理，实在松懈啊。

　　于是它所渴求的，武功的心法，桃花岛的所在，甚至是有关《九阴真经》……全部被它得知了。

　　【啊哈哈哈哈何殊我们又有事情要做了！】
　　壹号做了个叉腰笑的动作，只是下一秒，身体的控制权便被抢夺回去，银发少女面容清冷，看着武眠风说不出话来。

　　啊，是了，也不用说什么了，被强行读取记忆，又本是濒死，这个人类，已经死掉了啊。

　　【何殊？何殊？】

　　他的愿望，原来是那个啊……

　　【喂不要不说话嘛！你这是在责怪我吗？】壹号不满的开口，它们可是搭档！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人类而生分？【说起来，他竟然对你有那样的心思……真是人类啊，你不会因为这样而心软了吧？喂……】

　　【没有的事情。】何殊说，下定了决心。【我们去找《九阴真经》吧。】

　　火葬了武眠风，那时村子里有不少人为这个和善的借住者而流眼泪。何殊把武眠风的骨灰交付给村长，随后前去寻找梅超风等人。

　　花了好些时日，何殊才寻找到这两人的踪迹，之后倒是挺轻而易举的夺取来《九阴真经》，武眠风师兄姐的武功，胜过武眠风，却远远没有到五绝的地步。

　　只可惜这部《九阴真经》只是下部，何殊思量后，便去取了武眠风的骨灰，前往桃花岛。

　　桃花岛的阵很难闯，但有着武眠风的记忆，也还算顺利。何殊寻到了老顽童那里，又是骗又是强迫，最后使尽手段，方弄来了上部。

　　拿着这套书，何殊心情有点微妙，真没想到，王重阳竟然在死前把这本秘籍给了师弟，若是当时她迟些走……

　　【何殊，我们走吧？】
　　【不……稍等。】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黄岛主。”何殊凝视着那个青衣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当年所见的意气风发，反而徒添几分苍凉悲伤。“奉故友遗愿，想将此物交与，还请黄岛主收下。”

　　而她奉上的，却是武眠风的骨灰。

　　那一瞬间，那个男人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呢？有没有悲伤，有没有愤怒，有没有……

　　悔恨？

　　【为什么不把《九阴真经》下部给他？我记得武眠风记忆里，黄药师很想要这书的吧？】
　　壹号有些不解的问，而已经离开岛屿的少女迎风拂开头发，依然是很短的发，这具身体不过是技术产物，若非刻意，又怎么会生长呢？

　　所以，武眠风所想的……终究不过是奢望罢了。

　　【他想要，和我有什么关系。】何殊道，她对那个男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她甚至有点恶意的想，最好那个男人一辈子求而不得。

　　不过那些也都和她没关系了啊。

　　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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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武眠风走好。
他的死因不是何殊看到的“因为被师父啪唧打折腿”，被师父赶出家门后，他应该干了他师兄都干的事，盗宝......而且一直心情不好，大家都知道，病人不能太郁结于心......
下个世界，《尼罗河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