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初心》笙欹

20、18、就这样结束

　　我一直都没有转身，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份坦然。我怕，我一看见了他，我长久以来努力堆砌起来的平静的表面就会在一瞬间被击溃得体无完肤。

　　韦少的声音冷冷地带着警告，“顾修意，不要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英雄救美。我姐姐知道你也来青城了吧，你不觉得这样会伤害到她的心吗？顾修意，我将我姐姐交给你，如果你让她难过，我……”

　　“韦少，这样的话更适合私下谈，不是吗？”顾修意似乎完全没有被激恼，语气仍然一派轻松。

　　而后，我听到了脚步移动的声音，他应该步出了房门外，声音仍旧很淡很淡，“有个消息，我猜你一定有兴趣。”

　　韦少没有说话，因为在下一秒，顾修意便说道：“季雪凌，在我还没有结束谈话前，呆在房间里等我。”

　　我惊愕！
　　顾修意他，为什么这样说？
　　凭什么这样说？
　　他让我等，我就得乖乖地等吗？

　　须臾片刻，房间里恢复了死寂般的沉默。
　　我缓缓地转身，看见的是，紧闭的房门。

　　顾修意，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来青城，我也不知道你为何会在此时出现，但是，现在，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你有你的韦灵娓。
　　我有我自己。

　　这样就足够了。

　　我刚推门走出来，范默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我接起：“范总。”

　　手机那边的人似乎停顿了会，才道：“公司里的事情还要善后，季雪凌，我本想等你和韦少谈完的……”

　　在他还没有解释完的时候，我便匆匆接道：“我知道。谢谢你，范默。”

　　范默沉了沉声音，“雪凌，如果……”

　　如果的下文是什么，我不清楚，因为手机刚好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呆呆地看着暗了下去的手机屏幕，思绪杂乱。
　　我想，我该好好地整理下自己的思路了。
　　韦少，范默，高琴琴，韦灵娓，以及，顾修意，我想，我都该好好地想想了。

　　离开医院，正准备打车回去，左手臂被人突如其来地一扯，然后一个旋转，身子硬生生地被旋转了180度，我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白色衬衫的男子，黑亮的眸子烨烨生辉，顾修意？

　　顾修意双眸一瞬不离地看着我，许久才放开我的左手臂。

　　原本凉凉的触感在他放手后，徒留，灼热的气息。

　　我看着泛红的手臂，顾修意，就算恨我，也不用这么待我吧？
　　这手劲，你到底用了多大？

　　顾修意见我没有说话，便解释道：“我回病房找你，发现你不在。”

　　我微不可闻地深深地吸气，调整呼吸，然后，挤出个无懈可击的笑容，“顾总，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音落，我难得地看见了顾修意眼中的光芒暗了暗，然后，他缓缓地问道：“我们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吗？季雪凌，我讨厌你这样的笑容。”

　　我很想反驳他——我这样的笑容又是怎么了！顾修意，你讨厌的不是我的笑容，你讨厌的，只是我这个人罢了！

　　我微微地笑了笑，“顾总，感谢你的讨厌，我的荣幸。”

　　顾修意脸色沉郁，我并不想好言以待，因为，我怕那只会是我的一厢情愿，也怕，会成为另一个难堪的过往。

　　顾修意的右手忽地抓住了我的右手腕，将我连拉带拽地拖向停车场。

　　我步伐踉跄地跟在他身后，白色的背影挺拔，周身的气场强势到不容我忽视。

　　顾修意，你留给我的，永远都是背影。
　　我的心，在一瞬间，跌落地更低了。
　　顾修意，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自己。

　　黑色的路虎车门被“啪”地一声关上，我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车子便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

　　我因为中午刚吐过，本就头昏眼胀，现今，更是变本加厉了。
　　我强忍住胸口的不适，而他在许久后才发觉我的异样，不由得蹙眉，然后刹车。
　　在他停下车子的那瞬间，我几乎是狼狈地夺门而出，左手撑着路旁的电线杆，右手捂着胸口，极不舒服地不断呕吐着。

　　大概因为在医院醒来后便没有吃过东西，这会儿不管怎么呕吐，呕出来的也只是酸水而已。

　　我只感觉难受，除了难受，也只剩下难受了。

　　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红透，眼泪跟着滴落的时候，白色的面巾纸递到了我面前，我滞了滞，还是接过。
　　接着，白色的矿泉水又递了过来，我眼眶里的泪水氤氲地更厉害了。
　　接过水漱了下口，背后便传来了轻轻的触摸感，我感觉到他的掌心贴着我的肌肤，正在缓缓地，有节奏地一下下轻拍着，我的眼泪，更加肆无忌惮了。

　　顾修意，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我转身，右手“啪”地一声将他的手拍开，“顾修意，不要假惺惺!”

　　他停在半空中的手在他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我许久后才收回，彼时，两人皆不语。

　　空气中，有种微妙的硝烟般的味道在蔓延。

　　我环视了下四周，这是在青城的郊外，车子停靠在柏油路旁，来往的车子不多，对面是一望无际的绿色，那里是风景区。那么，这里的位置就是别墅区了。
　　我转过视线，看了眼背后，不远处是林立不穷的各色豪华别墅。

　　我借着左手边电线杆的支撑，勉强地压抑住眼前的黑暗和晕眩，挺直了腰板。
　　我不想自己输得太狼狈。

　　顾修意一直都看着我，“季雪凌，你这样，又是何必？”

　　“我也想问你何必，何必呢？顾修意，为什么你也要来青城，为什么就是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忘记你？为什么要在我快要将你遗忘的时候，你们又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只是答：“来青城是公事。”

　　“既然是公事，那么你现在带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顾修意，我们之间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不要再来骚扰我了，可以吗？不要再来扰乱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了，好不好？”
　　仿佛在一瞬间，心里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某种忌讳被彻底地打开了，说出口的话，一点都不想收回来了，也收不回来了。可也没有必要收回来。
　　感觉只有这样发泄，我心里才会好受。
　　可为什么，我的眼泪会一直往外溢，丝毫不受控制？

　　顾修意并没有立刻接话，过了许久，他才一字一顿地道：“季雪凌，你认为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吗？”

　　顾修意，不这样结束，你还要我偿还什么？

　　“顾修意，我已经用一条生命还清了对你的亏欠了，也用这条生命，还清了对你的爱。如果当初，我知道爱上你需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与煎熬，我宁死也不会让自己对你动心的。从你拒绝我开始，我便在不断地反思，那场婚礼，那个孩子，还有上次去越阳市，这些不过是在一次次地说服我离开你，忘记你。顾修意，终于，我放过你了，也放过我自己了。你说你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我有了那个孩子，而，我到现在才明白，我最后悔的，就是爱上了你。所以，顾修意，算我求你，让我走得有尊严些吧，我禁不起再一次的，折磨，还有，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