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城》成玉yuki

4、风起柏林

　　什么时候你还不解
　　这“死与变”的道理
　　你就只是个忧郁的过客
　　在这黑暗的尘世
　　——歌德《幸福的渴望》
　　===================================================================================

　　昨晚宴会的欢乐余韵还没散去，路德维斯就被一通柏林来的电话吵醒了美梦。
　　当管家把冰冷的黑色听话器递给他的时候，从那里面传来熟悉有力的声音，就像柏林给他的印象，带着压抑和严肃。
　　“好了，我简短地和你说，除却之前的种种迹象，元首这次估计是真的要来一场大战了。”
　　“什么意思？是不是外交部那边有又什么风声出来了？”
　　“也许是通过谈判，也许是战争，就看英法和元首的下一步棋怎么走了。该死的法国佬扬言我们如果敢进犯波兰，他们就从我们的西面拿下鲁尔谷地，捏碎我们的经济心脏。英国佬也开始普及他的国防教育了。但是元首认为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波兰和我们硬碰。不管如何，这些都不是好兆头。不过这些是政客的事情，我们作为军人所要做的就是时刻准备着。”
　　“父亲，我知道，但军人并不是我喜欢的职业。”
　　“我作为一个上将同时也是一个贵族，我认为我的唯一的儿子路德维斯·冯·斯菲尔德，有必要继承家族的荣耀并建立功勋，否则他没有资格继承这个姓氏和家族。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你应该懂得取舍，路迪。”电话里传来略带疲倦却依旧铿锵有力的德语。简短有力的收尾，像一支箭扎进路德维斯的脑海里。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路德维斯还是回答了电话里的人：“好吧，父亲，我不会逃避的，斯菲尔德家的孩子，血液里没有逃避这两个字。放心吧，我会尊重和考虑您的意思并尽快返回的。那么，父亲，我爱您，向您问晚安。”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挂上了电话又长吁一口气——还好不是面对面，不然一定得掏出手绢来擦一下脸上的唾沫。
　　“少爷，要不要立刻备车和通知伊尔莎小姐？”卢夫德在一边问。
　　“说的对，看来要立刻赶回去。战起1939，看来是逃不掉了。”路德维斯双臂抱在胸前，昨天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经电闪雷鸣，阴云密布，昭示着一场暴风月到来。
　　8月1日当天，当安妮卡得知丈夫因为帮助犹太人而被关了起来生死未明的消息后从楼梯上不慎滑倒而早产了。与此同时，已经凭借自己军校期间作为候补军官时在苏台德事件中的出色表现而成为国防军空军少尉路德维斯正式结束了假期向国防军空军部报道。现在他正在父亲斯菲尔德上将的书房里和他一边下国际象棋一边谈论着现在的局势的事情。斯菲尔德上将面前的樱桃木桌子上就放着一份刊载了德苏签订经济协定消息的旧报纸和空军总司令部来的信函还有一些军事方面的书和笔记本。
　　斯菲尔德上将一战的时候就是陆军上校，战功显赫。在别人眼里，他是尊贵英勇的斯菲尔德上将，在路德维斯眼里，他只是一个有些顽固却深爱自己儿子的老头子。早年的战争和现在的疾病都没有能击垮这位上将，虽然已经年迈，他的视线依旧像鹰一样锐利。
　　棋盘上，黑白双方互不相让，局势呈现焦灼状态。
　　“苏联那边，很快就要出结果了吧。”
　　“父亲，您是说英法那边关于请求苏联出兵波兰来抵抗我们的谈判么？”
　　路德维斯低垂着眉眼，专心地移动棋盘上的棋子。
　　“英法两只老狐狸，是要拿苏联做压秤的筹码。”
　　“父亲，我认为就算我们拿下了波兰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的，甚至我觉得苏联会帮我们一把。”
　　斯菲尔德上将拿着白色棋子的手在半空停住了，他抬起头望了望对面年轻的独子，对方依旧专心地看着棋盘。
　　路德维斯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视线，笑着抬起头，被灯光和烛光映亮的眸子亮晶晶的：“父亲，您输了。”
　　当路德维斯手里黑色的王后棋子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落子声时，斯菲尔德早已经放下来白色棋子走到了窗边，从路德维斯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如果按照你说的，你觉得苏联会怎么做？英法又会怎么做？”
　　“很简单，斯大林和元首，其实是一类人。斯大林会和我们一起瓜分波兰，而英法骂完后只会坐在那里。令德意志人民所讨厌的波兰，即使是侵吞了我们的领土，也它将在复国20年后又一次被从地图上抹去。然而少了波兰这个缓冲，矛头终究会指向红色政权，那才是最可怕地吧。”
　　“现在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命令，也许我该结束修养回一趟空军总司令部，19号还要去上萨尔茨堡进行一次会议，你也该早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做好准备。”
　　“苏台德和捷克斯洛伐克的战役我没有参加但并不代表我会比他们差，放心吧父亲。但是，如果对波兰反动战争，结束之后元首很可能会要求继续对外扩张，那么这样无止尽的战争就该让人感到担忧了……”
　　“够了，你只要记得你是德国人，忠于国防军和帝国。别的事情暂时不用考虑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去吧。”
　　“好的父亲，那么，晚安。”路德维斯果然还是个青年，他轻快地关上了斯菲尔德上将房间的门。事实上，近来有关方面的消息一次次传出，路德维斯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红色政权与纳粹政权的合作关系初步确定，元首的野心是可怕的，波兰恐怕在劫难逃。
　　空旷的房间里，斯菲尔德上将沉默着望向窗外。此时的柏林的早晨并不是阳光灿烂的——天空阴云密布，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沉闷的感觉——天气预报说，今天将会有一场暴风雨。为了“重塑民族自尊心”而建立起来的各种宏伟高大的建筑在灰色的苍穹下显出一种起强烈的压迫之感，沉闷而肃穆。这是柏林——伟大的祖国德意志的心脏。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开了书桌上一本笔记本的扉页，笔记的第一面上用钢笔写着这样一行德语：
　　Die Soldaten empfanden Schäm wegen des Massakers.（屠杀令军人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