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独孤长恨

12、第 12 章

　　弱水三千，浮不起一根鸿毛。
　　想要去伊水山却偏偏要踱过弱水，远望仙山云烟缭绕，山尖尖冒着青翠欲滴。

　　她静静站在弱水边，缓缓弯腰，捧了一把弱水饮下。

　　应龙看到，眉角直跳，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这位刚刚被轩辕黄帝赐名为贤，又谓之为咸。

　　巫名，为，巫咸。

　　这些年来，这位走遍九洲，教给各族各种或耕种，或铸造，或识别草药各种技巧。人族之中，她的名声已然有悄悄凌驾于三圣之上的趋势。

　　轩辕帐内都传言，她是为了继任帝位才会如此做派。

　　她虽知凡人那些小肚鸡肠的扰不了这位，但是饮下弱水，并行于弱水之上，安然而过。

　　这可实打实代表着，人界的大贤者巫咸大人心有所属，专情于一人。

　　不然，这弱水就算喝干了，她也过不去。

　　天啊！此次来伊水山，名为选拔女娲伴身侍卫。
　　可据她所知，这份名单上的女子，都如她一样皆为阳身。
　　新任女娲娘娘早以言明，三界众生，她要一一看遍，再无闲暇见三界俊杰。
　　也就是说闭门不见三界中的男子。
　　没有想到伊水山上的女娲族长老这么急，不见男子，就连她们这些阳身女子也惦念上了。
　　她更没有想到，这位大公子居然用这种方法，让自己避开这次飞来的桃花劫。

　　――见都没有见过，喜欢的肯定不是新任女娲娘娘。
　　而那人是谁，恐怕会是这场名为招侍卫实则选驸马赌会，又一个赌注。

　　※※
　　神农药庐
　　花儿赶在暴雨下下来之前，把药草收回药室之中。屋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轻咳，压抑着像是怕吵到别人似的。
　　她手脚更快清理院中的一切，待一切整理的差不多，又一头扎进厨房里熬药。

　　这几年师傅的身体一天差过一天，她明白是师傅的天人大寿将至，师傅快要离开她了。而人皇这几年不顾天命，强行以本命仙元为师傅续命。

　　师傅多活一天，他的仙元就折损百年。

　　就算人皇以前再对不起师傅，花儿也无法对人皇冷眼以待。

　　“花儿！”
　　她正煎药，师傅披着单衣从房中出来。

　　脚步极轻，人皇终于累了，睡过去了吗？

　　她担心看着师傅，赶紧扶师傅坐下。师傅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可眼眸却比以前更为明亮温柔，他抚着她的头，莫明的，她觉得鼻子难受……

　　“花儿，可不可以帮师傅做一件事情。”师傅说。

　　她看着师傅。

　　师傅苦笑道：“别这么看着我，花儿，好像师傅做了什么坏事？若不耗散苍牙的仙元，他必阻我魂魄离身，这一世他都不会离开我，但是师傅却和他人有约，不得不去。”

　　她低下头，默不吭声。

　　只有师傅温柔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头。

　　听着师傅说起，人不敬神，伏羲伐之，他与女娲共守人族，也与一人定下三世盟约，来解她与伏羲之约。如今已到了他要去履行盟约的时候。

　　也就是说整整三世，师傅都要娶一个他敬之重之的女子，而放弃他深深爱着那个人。

　　要是她是人皇，她也绝不放人。
　　就算死，也不会放开。

　　“花儿，你可明白世事有太多情非得已。”
　　未了，师傅轻声道，那一刻师傅的喉咙是嘶哑着的。

　　那天，师傅离开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挂在药庐门口从来不响那个铜铃是东皇钟。

　　师傅魂魄离体的那一刹那，人皇竟然也直接仙解，留了仙身给东皇钟去镇，而自己却追去轮回台。

　　她亲眼看到师傅千万般不舍还是离开，她也亲眼看到素来不可一世的人皇在师傅离开的那一刻留下了血泪……

　　师傅不在，连人皇都不在了。
　　药庐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

　　她坐在人皇给师傅修好那张椅子上，想起当年人皇那家伙用那双尊贵无比的手削着木腿，拔着木腿上的木剌，又一点点把木腿打磨光亮，让椅子看似就像没有坏过那样。

　　她的厨子走了之后，下厨的就变成了人皇。那家伙就算看她再不顺眼，也不敢不喂饱她。他怕师傅担心她。

　　每一个师傅因为身体崩坏咳血的晚上，都能看到那家伙守在师傅身边的身影。

　　如果这就是爱，她想她懂了什么了。
　　她家厨子离开，无非是想告诉她，不要靠近，因为你会失去我。
　　她放她家厨子走是不是太容易了？
　　还是放下去的感情不够深？
　　所以才会任由那家伙离开。

　　她第一次觉得迷惘，然后自己做饭，再然后她看到了放在灶台下的轩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