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烛》大褶包子

27、第二十七章

　　没了手电筒，山药只能摸着黑一路狂奔，脚底下磕磕绊绊的，只要没摔倒他就继续往前跑，等到他跑得气喘吁吁停驻在原地大口喘气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在哪里了。

　　目下所及，竟是漆黑无比，伸手都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除了自己的声音竟然再听不见其它。

　　“萌……萌萌？二六？魔女，墨斗儿！”

　　山药的呼声越来越大，可是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这里到底是哪里，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其他人呢？

　　各种各样的疑问萌生出来，而无所回答更让山药觉得害怕。他跑是因为害怕，然而跑到这里周围没有一个人的现在他更害怕。

　　山药吞咽下嘴里根本没有生出的津液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可是安定，谈何容易。

　　山药闭上眼睛想让自己适应黑暗，天上看不见月亮就只能靠自己的眼睛适应。可是每当他闭上双眼，刚才那一幕就会浮现在眼前吓得他立刻张开眼睛。

　　树上男尸看着他的表情远比黑暗可怕得多。

　　青白的脸色，紧紧抿着的唇角，还有得逞的眼神，山药亲眼看见那双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那不该是尸体能做到的，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那都是真的。

　　他想看男尸的眼睛其实只是一时兴起，用手电筒照到男尸的一双眼睛然后抱着吓坏的萌萌调侃几句。他只是想开个玩笑然后大摇大摆的下山。

　　“该死！”山药咒骂一声开始移动脚步，每一步都在试探，他不是村里人，之前也没来过，这山上除了坟还有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想起也许自己脚下就踩着死人，山药不禁又是一阵颤栗。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死尸用那种好像自己被抓住的猎物一般的得逞的眼神看着他就不会跑到这里，如果不是萌萌提议要上来探险他就根本不会在大半夜来爬这该死的死人山，如果不是二六提议来这里他就根本不会来这该死的地方，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该死！该死！该死！”

　　越是一个人就越想抱怨几句，可是现在根本没有人会听！摸索在黑暗中的山药有些气急败坏，可是他完全没有想让自己停止抱怨的意思，似乎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他不那么害怕。

　　山药想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抱怨的想法在不知不觉之中消失了，只剩下疲惫的喘气，走了不知道多久山药才发现自己可悲的根本就不知道方向，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还有用手机照明这个方法……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点光亮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

　　山上没有信号，无论拨打谁的电话都拨打不同，就连１１０他都试过了。山药只能靠着自己在山中行走，微弱的光亮照不了多远也照不了多清楚，在山药的眼里无论哪里都是一样的，走几步和走十几步之后的景色也没什么区别，到处都是坟地，无主的坟地。

　　丧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反正死人什么的他已经受够了，自己找不到方向，又联系不上其他四个人，山药觉得除了面对那具男尸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现在更让他丧气的了，或许坐在这里等待天亮才是正确的选择。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是山药唯一的希望，眼睛直视着这小小的光亮，手机里还存有他喜欢的歌儿和游戏，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停留在黑暗中就连时间对他来说意义也不明显，他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可是现实却是还不到一个小时，而现在，就连寒冷都迟钝了，‘夜里的山里还是挺暖和的’，山药想，温暖的让人想睡……

　　“山药！山药！”

　　魔女和墨斗儿手拉着手走下后山，一路上拐弯抹角的生怕错过了山药。

　　“墨斗儿，死人山到底有多大？”

　　“没多大，平时转上一圈儿也用不上多大功夫，不过这时候可就那说了。”

　　“墨斗儿！你的语气又好像在说风凉话一样。”

　　“你和我也差不了多少”，墨斗儿无所谓的耸耸肩，“你把我拉出来不就是为了给二六当英雄的机会么，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不担心二六。”

　　魔女隔了半晌才回答：“那东西比树上的厉害多了，如果那东西留着二六有用的话就绝对不会让树上的伤害他，而且二六会保护萌萌的，就算是逃跑他也不会放弃萌萌的。”

　　“哎！”楚墨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魔女认真的态度让她有些无力，“把自己喜欢的男人推到别的女孩儿身边去，你到底什么脑子。”

　　魔女瘪瘪嘴却没有回头，她拿着手电筒带着墨斗儿穿过坟头，“我和他既然不可能，还不如把他交到他喜欢的人的手上，大概就是这种心态吧”，魔女回过头来认真的说然后转过身去继续走着。

　　“那要是他喜欢你呢？”

　　楚墨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好像一颗石子打入魔女如水般平静的内心，“不可能的”，魔女深吸一口气之后说出这样的话。楚墨突然心里升起些微的酸涩，她和魔女差不多，她知道那种感受。

　　不可能，她总是这样告诉自己，因为自己的体质，因为自己能看见与常人不同的世界，一切别人的可能对自己来说就变成了不可能。

　　能看见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悲哀吧，楚墨想，可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爷爷这样说过，如果总是害怕受伤就只会停滞不前，虽然这种话说来有些矫情，却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看来山里不是没有活物”，魔女停下脚步让楚墨过来看，手电筒照在一个坟头里，看来是老坟，已经长满了野草，也有部分的塌陷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地洞。

　　楚墨顺着光束看去，里面蜷缩了两只小兽，也不知道是狐狸还是什么，总是只会叫的。

　　两只小兽蜷缩着紧挨在一起，四只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楚墨和魔女，明显的是害怕。

　　“恐惧的不敢发出声音”，魔女看着两只小兽，“这山里到底埋了什么。”

　　“死人，不过这一块儿就难说了。”

　　墨斗儿又叹了一口气，拉上魔女继续寻找山药，她已经隐隐感觉出山药可能已经找不到了，可是她不敢说的太明白。

　　“这片的墓地好像年代都挺远的”，魔女把手电照在坟头上，许多坟都已经有些年头了，能看出来已经荒废的就占了大半，还有一些已经破烂不堪，甚至让她怀疑自己脚底下踩得就是曾经的坟头。

　　“这还好些，管怎么的还是有主坟。后山已经被荒废好久了，村里也就只有早些年的坟埋在后山，像张家那种祖坟园太大的或者家里穷不好移坟的还继续在后山用着，剩下的都移到前山去了。后山这块儿地方基本上都是乱坟，听说批斗的，刑场的，都埋这一片儿。”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没办法，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总得问明白，我可不想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对不起”，魔女忽然道歉说，每次只要楚墨一提起作死这种字眼儿她总会心存愧疚，尽管她觉得楚墨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

　　“以后再说吧”，楚墨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照向另一个方向，她们已经走进了乱坟岗没错，可是乱坟岗这种地方，除了她们不可能还会有其他人有情调来这里散步，而且还是个女人。

　　女人长得十分干净，甚至可以说是漂亮，穿着一身有点儿像绣花夹袄似的衣服，长裙拖地，一头秀发板板整整的盘在头上，好像良家的新婚小媳妇，可是良家的小媳妇绝对不会有这般沉重的怨念。

　　“她是冲着我来的，她一动你就快跑，往回跑，跑直线，只要你能下山找到闫明我就有救”，楚墨紧紧盯着那个女人拽着魔女一步一步后退，那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让她寒毛直竖。

　　“我身上……”

　　“你身上带什么都没用，我们斗不过她……跑！”

　　那个女人突然如风一般向着她们飘来，楚墨松开魔女的手一把把她推开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开始奔跑，那女人速度远比看上去快，魔女分明感觉到一阵阴风铺面而来，楚墨才跑开那女人已经来到了魔女身边，那种森然的压力竟是她之前遇到的所有阴魂都没有过的，然而，她只是与魔女擦肩而过就又飘向了楚墨，仿佛她只看得见楚墨。

　　“楚……楚墨”，魔女大叫一声，那女人已经马上就要抓住楚墨了，她想跑过去帮她两只脚却被敷在原地不得动弹，脚下伸出两只白色的枯爪抓住了她的脚踝，那不是魂魄，是实实在在的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