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钻]信使》Kings

3、信使（三）

　　※

　　满心失望的凯勒鹏来到了森林的边缘。
　　但在他即将要踏出森林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歌声。
　　歌声是从位于尼尔多瑞斯森林那一带的山毛榉林中传过来的，而且，那些歌声不同于能怀抱竖琴边弹边唱的成年精灵，听起来既美妙，又带着稚嫩的生涩。虽然旋律中偶尔有一星半点令人遗憾的错音，但胜在优美清脆，如同在星月下第一次唱歌的夜莺，充满了新生的希望。
　　足以弥补所有的不足。
　　是精灵幼童们在唱歌。

　　精灵的寿命与阿尔达的命运紧紧相连，在那漫长的岁月之下，不会衰老的精灵们拥有着人类难以想象的寿命，几乎是永恒。但是精灵们数量却不多，因为精灵的生育率低得出奇。据说两性的结合固然会给伊露维塔的首生儿女们带来快乐，但是生育对精灵来说太过耗费心神，所以往往很多精灵一旦生儿育女，很快便会对此失去兴趣，将兴趣投向别的地方。一般来说，一个精灵家庭仅会有一到两个孩子，孩子和父母的关系会非常亲密。再加上，精灵的成长非常的缓慢，往往要花费五十年的时间才能完全长大，有的甚至需要一百年。在这期间，精灵幼童很容易因受到外界的伤害而夭折，所以父母平常都会将精灵幼童带在身边，或者将幼童放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极少会出现精灵幼童在没有成年精灵的陪同照看下，在野外独自游荡的状况。
　　精灵幼童很少会成群扎堆地出现。
　　但被歌声吸引并忍不住往回走的凯勒鹏却看到了一群。
　　没错，一群。
　　一群还没长大的精灵幼童。

　　高大挺拔的山毛榉树圈出了一块空旷的花地，上面盛满了美丽的尼芙瑞迪尔。太阳在苍穹上照耀，盛夏里的山毛榉，叶子都变成了美丽的亮绿色。有金色的阳光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树叶投落在地上，在绿叶随风婆娑中汇成了斑驳的光影。十几个还没成年的小精灵就置身于花田中。
　　他们有的在花田的小径里奔跑，有的在花丛里面编织花环，有的则手脚并用地趴在树杆上，抱着不放手，看那样子，似乎是在学爬树。精灵幼童们快乐地唱着歌谣，他们的头发在阳光既柔顺又服帖，或银或灰，长短不一，深邃而美丽。

　　空地的四周看起来似乎一个成年的精灵都没有，但是只要留心，就会发现，其实在每一棵相间不远的山毛榉树的树冠顶端，会有银色或者白色的一小片衣角垂落下来。
　　凯勒鹏相信那些精灵的手中一定执着锋锐的弓箭，并且时刻准备朝任何胆敢向这片花田靠近的威胁给予致命一击。因为在凯勒鹏背着光踏入花田中时，他就曾被冰冷的箭尖抵住过后背。
　　当然那位精灵意识到这是凯勒鹏的时候，马上就道了歉。凯勒鹏也没有在意，在他看来，精灵们能时刻保持着警惕心是值得嘉奖的。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精灵别出声惊动了那些孩子。
　　那个精灵会意，点点头，朝凯勒鹏施了一礼后，轻盈地跃起，顺着树杆翻了几下，就爬上了树。

　　凯勒鹏陪着这群小精灵玩了很久。
　　年纪小的精灵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他们的感觉特别的敏锐。凯勒鹏几乎是一踏进花田就被发现了。起初发现有陌生者踏进花田，小精灵们都被吓了一跳。因为凯勒鹏是背着光走进来的，在小精灵们的眼里他简直就是一团从头顶上直接罩下来的巨大阴影，还会移动的那种。所以几个胆子比较小的精灵当场就吓得哭了起来。与此同时，凯勒鹏也感到自己的背后那股来自弓箭的恶意，又重新瞄准了自己……
　　好吧，大概是这里的其中一个小精灵，他的亲生父母正在树顶上往这边看。

　　不过没关系，对于精灵来说，年龄从来不是影响沟通的重点问题。连小时候任性顽皮的露西安都被凯勒鹏哄得服服帖帖过，挺喜欢小孩子的凯勒鹏表示虽然他长大后是个死宅，会经常听漏了许多来自外界的新鲜事物……但是对于哄小孩这点，他真的完全没压力。
　　他教小精灵们用巧劲编织出更美丽的花环，用上古的辛达林语，教小精灵们唱一些他们没听过的古老童谣，遇到不喜欢花环和没兴趣参与唱歌的小精灵，他会给予他们一些干果和糕饼，或者是送几颗从明霓国斯的喷泉中捡起来的，鹅卵石大小般的水晶，还是不行的，一般抱起小精灵举个高高荡个秋千……基本上就搞定了。

　　更难缠的孩子，目前凯勒鹏还没遇到过。
　　不过他很快就要遇上了。

　　混熟之后的小精灵们像一只只雀跃的鸟儿一样，他们手拉着手围在凯勒鹏的身边，一边跳舞一边转圈，还用稚嫩的童音为凯勒鹏唱歌，赐予他祝福。
　　“愿伊露维塔的祝福和光辉与您同在。”
　　说完，小精灵们还给他戴上花环。

　　凯勒鹏的沮丧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一扫而光，事实上，他都快要被小精灵们甜死了。

　　给凯勒鹏戴花环的小精灵抬起头来问他：“大人，您觉得快乐点了吗？”
　　凯勒鹏将那个小精灵抱起来，捏捏对方的鼻子，笑笑：“嗯，好点了。”
　　小精灵吸吸鼻子，对凯勒鹏说：“其实，如果大人您想送信，您为什么不找鹿王呢？它在丛林里奔跑起来可快了。”
　　凯勒鹏在发泄心中苦闷的时候，无意中跟这群小精灵提过，其实自己情绪这么低落，是因为自己想要找一个信使来帮自己送信，那封信很重要。但无奈，好像谁也帮不了他。
　　除此之外，凯勒鹏没有告诉小精灵们更多，因为他觉得，就算他说了，小精灵们也未必懂，而且自己很可能还要花费多一倍的时间去解释那些小精灵们可能不懂的、对于他们来说是新名词的东西。
　　他来找治愈的，不是来找致郁的。

　　不过，森林中竟然有鹿王出现，这个消息凯勒鹏倒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所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鹿王？”
　　“对啊，鹿王。好大只的，有这么高呢。”小精灵比划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姿势，然后将手放在自己的耳朵尖，往外指：“而且角很长很长。”
　　孩子，雄鹿的鹿角都很长的。
　　凯勒鹏忍住笑，问：“你还没有说，为什么它是鹿王啊。”
　　小精灵比凯勒鹏还惊讶：“大人您没见过？”
　　凯勒鹏心说我是个宅没见过有什么好奇怪的……但他还是很严肃地说：“真不知道。”想了想，凯勒鹏又补充了一句：“因为连陛下也不知道。”因为如果真有那么一只足以被称为鹿王的鹿，早就被口味癖好有点神奇的辛格尔收为坐骑了。
　　所以凯勒鹏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辞真挚，神情无比坦然。

　　小精灵有点得意，因为他发现终于有东西是这位高大美丽的精灵不懂的了，甚至，连他们伟大的精灵王陛下也不懂……于是，小精灵神气万分地说：“其实鹿王是我们小精灵们给它取的名号，因为在所有的鹿中，它的身材最高大美丽，跑起来又很快，角也特别长。”
　　哦，原来鹿王是你们自己取的啊……凯勒鹏在了然之余，还注意到小精灵似乎对那只鹿的角特别执着，因为几次谈起鹿角的时候，小精灵都是眉飞色舞，并兴奋地用手指在虚空中比划，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闪闪发亮。
　　凯勒鹏被这样的眼神凝望着，差点扛不住，险些被直接萌杀当场。
　　“真的有那么长吗？”
　　“对的！好长好长！而且鹿王跑起来很快！像穿过林间的风！……还有，鹿王很聪明！在树木密集的林子里跑起来时，它的鹿角不会撞到树杆！”
　　“……为什么？”
　　小精灵立刻做了个歪头的姿势，然后就这么就着歪着小脑袋的姿势看着凯勒鹏，瞬间就将挣扎许久凯勒鹏秒杀在地，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鹿王会侧着脑袋穿过可能会卡住它的密林！”小精灵如是说。

　　凯勒鹏：“……”
　　救命谁能告诉他那是到底头什么鹿？！

　　还没得从血泊中站起来的凯勒鹏，耳边就继续飘来了小精灵忧伤的声音：“不过很可惜哦，鹿王好像有主人了呢。”
　　其他的小精灵也附和：“对啊对啊！春天把鹿王给拐走了！”
　　凯勒鹏：“……什么春天？”
　　小精灵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眼神望着他，齐声说：“就是春天啊。”
　　凯勒鹏：“……”春天不是季节吗？跟鹿有什么关系？鹿为什么会被春天拐走？

　　目光里满是羡慕的小精灵们没有留意凯勒鹏满脸黑线的表情，他们继续说：“鹿王的脾气很暴躁的，谁凑近它都会被它用蹄子刨出来的沙子和土块甩满脸，要是强行坐在它背上，还会被甩下来然后蹬飞……但是在春天连续追着鹿王围着森林跑了几个月之后，鹿王就被春天拐走了呜呜呜呜！鹿王现在肯让春天骑着它的背到处走了，还不会把春天颠下来……有好几次我们想让趁春天在它背上骑着的时候，偷偷跳上去……可是鹿王它一个扬蹄就把我们颠了下来呜呜呜呜！虽然当时春天也一起被弄下来了不过半路上春天被鹿王用大角勾住了衣服挂在了鹿角上所以没摔在地上……呜呜呜摔地上好痛的！”

　　凯勒鹏：“……”
　　小精灵看着凯勒鹏木然地坐在那里好像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凯勒鹏只是坐在地上消耗着巨大的信息量的小精灵们张嘴就想喊救命。
　　凯勒鹏立即动了：“我没事。”并迅速地将小精灵呐喊的念头扼杀。

　　开玩笑，小精灵救命一喊，他绝对是会受到树上某些成年精灵们的攻击的！精灵们不会、也厌恶射杀自己的同胞，但对于可能威胁到自己孩子生命安全的精灵，非常护短的精灵父母们做出射射你的手脚让你失去行动力的这种事情，完全没压力。
　　这事就算告到王那边去，精灵父母也占道理。
　　很简单，举个例子：——你敢试试在明知道辛格尔王站在附近看着你的情况下，你还背对着精灵王站到露西安面前挡住精灵王的视线，并让露西安高喊救命吗？

　　稳住小精灵们的情绪的凯勒鹏，心中的希望之火又再次燃了起来。
　　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在森林中见过那只鹿，他希望鹿能当自己的信使。

　　凯勒鹏离开小精灵们待着的那片花田，准备去另一边的花田去寻找鹿王……还有春天。
　　他的脑海不断地浮现出临别时小精灵们对他说的话：

　　“知道鹿王在哪里吗？”他问。
　　“那里。”小精灵们纷纷往森林的另一边指过去：“那边也有一片跟这里差不多的花田，里面的尼芙瑞迪尔开得更加漂亮，还有红色的野果。鹿王很喜欢在那里散步，但它又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它就把春天单独带到那边去啦。”

　　……

　　又穿过一片茂密整齐的山毛榉林，凯勒鹏终于来到了小精灵们所说的，另一边的花田。
　　这里的空地更加宽阔，几个起伏的小丘都盛满了雪白的尼芙瑞迪尔。低矮的灌木丛中夹杂着不知名的植物，结出一粒粒圆润鲜红的小果子，一小串一小串地挂在枝叶间。一条狭窄清澈的小溪蜿蜒着爬过花田，那头被小精灵们称为鹿王的美丽生物，正站在小溪边低头饮水。
　　那头鹿长得非常高大。它的毛发茂密又顺滑，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那对长得特别巨大的鹿角特别醒目，奇特又美丽。
　　四肢修长有力，俯低脑袋饮水的时候，站得稳稳妥妥，让趴在它背上熟睡的那个小家伙能安然无恙地继续沉浸在梦乡。

　　对，没错，这头长着一对超级大角的鹿，背上正趴着一团东西。
　　精灵的视力是极好的。即便是隔着大老远，凯勒鹏也依然能看到，那只在大角鹿背上趴着的是一个精灵幼童。
　　而且那个趴在鹿背上缩成一团地呼呼大睡的小家伙，还长着一头在辛达精灵中极其罕见的漂亮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