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锦灰堆》段琳琅

2、倾心

　　山水乐居，是他的城中一个小小的别院，竟然坐落在城中商铺林立的街上。

　　除了他亲自带来的，这里不接待任何人。

　　我第一次来，笑得不行，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热闹繁华的街市。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个店铺。

　　然而当我从长窗里望出去时，我却笑不出了。

　　只有这里才是这世上的桃源，脚下就是世俗，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脚下，不曾有这样的经历。

　　终于明白他的悲悯从何而来。他就在我身边，仿佛神坻。

　　我侧头看他，忽然有种预感，他会带我到一个与我之前完全不同的地方。

　　岳乐给我和姐姐安排了一个师傅，他不在时，这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就教导我们书画。

　　我学的很散漫，不是他教，我就散漫。

　　姐姐却经常笑我：“别看了，窗户都让你看破了。”

　　我微笑，师傅却数落我：“如此不用心思，将来如何是好。”

　　我笑：“将来？难道将来要卖书画为生？”气的他翻眉瞪眼 。

　　我微笑对姐姐说：“姐姐，放心，如是将来真要卖书画，你画，我出去卖。”

　　总是抿嘴笑的姐姐，也忍不住大笑，未免失了仪态，只得用帕子挡着。

　　师傅长叹，：“不象话，不知是谁？前世不修祖德才会娶你。”

　　我微笑：“师傅家的祖德就不甚完美，不然怎会做我的师傅？”

　　老头子七窍生烟。岳乐站在楼梯口望着我，强忍着笑意。

　　不知他何时来的？我红了脸躲在姐姐身后。

　　他走过来将我拉出来，领到师傅跟前，让我跪下道歉。我规规矩矩的跪着。

　　师傅摆手微笑：“罢了，也是我不好，唠唠叨叨惹人烦。”

　　他从不责怪我，他只会来让我给师傅道歉，他却不责怪我。我总是想，也许是他不认为我是错的。

　　有被人宠爱的感觉，却不敢确定。不过我知道，安郡王岳乐是我可以信赖的人。

　　我常看他和姐姐，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总是不言不语，见了面就问声好，然后各做各的。然而却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连着，这两个人仿佛是一个人。

　　那是目光，如有似无的目光。

　　姐姐是不出门的，我却喜欢跟他出去走走。他会带着我光顾这街上每一家店。

　　我喜欢看他跟人交谈，他皱眉，沉思，微笑的样子，我通通喜欢。出门，仿佛只是为了看他，不是为了别的。

　　我问他：“你要娶我姐姐吗？”他正喝茶，险些呛着。

　　掩饰的咳嗽，对我说：“小孩子，不用知道那么多。”

　　我拿眼斜他，我不称呼他‘您’我甚至有时叫他岳乐，他无可奈何，却还是不生气。

　　我一直想知道，他是对什么事都大度，还是单单不会生我的气。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我已经十二岁了，不是孩子。”他微笑用扇子挡开我的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心思如海深。

　　我无聊看向茶馆窗外，一个人影晃过，我却一眼就认出来，是我的母亲。

　　我几乎是狂奔着跑出去。街上人来人往，我泪眼朦胧却再也找不到她。

　　岳乐拉住我时，我惟有抱住他痛哭。

　　不会是她，不会的，她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在护城河里。

　　这是交换，她去死，要我的阿玛抚养我。而那个男人却没有履约。

　　也许是魂魄，不放心我吗？

　　岳乐从不曾问我原因? 他只是说：“要不要去圣君庙看一看。”

　　那一瞬间，我已经决定，我要一辈子跟着这个男人。不管他要不要。

　　我一直被抛弃，我从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我不怕，我只想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