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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章四十一 情衷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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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虽凑着趣,却没早先那般说话自在的样子,楚瑄瑶自是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转过头来,笑着朝和悦那里问道:“你的好日子也快近了?”
和悦脸上微红:“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罢……什么好不好的。”这姑娘平时爽利得紧,今日倒是难得的害羞了一把。
“上回那些个样子已叫人做出来了,正好,刚得了你的,湘月,把郡主那份取来。”楚瑄瑶笑着,叫身边儿的湘月去取东西。
跟着楚瑄瑶在宫里呆的时间久了,湘月也不似早先一般那样拘谨,原先那性子又冒了出来,亲自端着那盘子到了和悦面前,笑道:“郡主要不这会儿换上,也让娘娘瞧瞧可贴身?”
和悦脸上又是一怒,三分真恼,七分倒是装出来的:“娘娘,湘月姐姐今年就该放出宫去了吧?不如送去我家,定给她寻个好姐夫!”
和悦早先送来的都是做小肚兜、小鞋子的新鲜花样子,她平时虽不耐烦做这些,却时不时的总能想出些好玩儿好瞧的样子来。这些个东西大人是不能绣在身上的,可做给孩子倒是新鲜得紧。这一回,楚瑄瑶叫人照着那大的样子给和悦弄了几件肚兜出来,这东西又哪能在人前穿了?
叫这二人一闹,殿上倒是笑声一片,没一会儿,众人算了算时辰,哪敢呆过皇上当初说的钟点儿?忙忙的一个两个的请命退下,等下一回再入宫,就又是十日之后了……
过了年,皇上便排兵布阵,大军南来北往的调度频繁,宫中不少英武少年郎,这一回均有官职,领了圣命便分批南下。大恒国内多年没有名将,可名将却是强求不来的。好在,虽无名将,却有名君,下面军士便是愚了一些,只要能按着命令好生行事,这一回也定能得着个好前程。
攻打南昭非是一日之功,就是这几年大恒屯兵集粮早有准备,也至少要打个三五年的。
再加上西面那两国总是不安份的,哪里是一日半日就能成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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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梅大着肚子,身子丰腴得紧,满脸红光的坐在下面椅子上面,上头楚瑄瑶的肚子也不比她小上几分。
“日子愈发热了,你那里想必也不好受,这回程将军领了圣命南下,这一回你就同我们一糟去西山那里,连着避暑再生产吧。”楚瑄瑶笑吟吟的看着望梅说道。
这会儿已经是四月的天了,四月十二是万国来朝的日子,等过了这日,就是圣驾启程去西山的时候了。
“这一回不会似……”望梅脸上带笑,拿眼睛只瞧着楚瑄瑶。
上面站在楚瑄瑶身边的湘月闻声,也忍不住掩口轻笑了起来,下面那些宫女嬷嬷一个个心中不解,却没哪个敢多言询问。
去年那会儿,正是随着皇上暗中改装南下的日子,今年嘛……二人可都挺着大肚子呢,再来这么一回?只怕真就要生在马车上面了。
“路上慢慢走着,西山离得不远,走得慢些也不过三五日就到了。”楚瑄瑶拿着帕子掩了掩鼻子上的汗水,没有身子的不知道,孕妇竟畏热至此,皇宫之中已算是凉快了的,可就如此却还是过不了多久就能出一身的汗水。“你随着圣驾一起,前面有什么消息,咱们就能立时知晓。”
望梅点了点头:“外子出行前吩咐过了,叫我万事只听皇上、娘娘的,跟着娘娘一路,哪里能叫我受了苦?这回去西山可还有傍人?”
“若是往年,听说和悦郡主她们也是要去的,今年可就不行了,她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五月份要出门子呢,这一回哪能跟去?倒是几位重臣家家眷都是要跟着的。”若是平素,这些位大臣随圣驾去西山时,只带着小妾过去就好。可今年,后宫有皇后在内,虽皇上发过那话,可到了西山,皇后身边哪能没有命妇陪同说话?带着正妻过去到底便宜,总不能叫个小妾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楚瑄瑶肚子圆了起来,行动间多有不便,人到了西山,安顿下来后,每日便扶着宫女在园子里头散步行走。
望梅自然也是一般,她虽不住在行宫中,却被皇上给程跃指了间离着行宫近些的小园子,日日过来伴着皇后娘娘散心。
“这法子是太医说的?臣妾小时候怎么听说,要在家里好好养着?有的连地也下不得呢?”望梅心中疑虑,见楚瑄瑶在前头走着,不禁问道。
楚瑄瑶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怕是南北不同俗吧?这法子,听说还是只有宫内有的呢,也不知是打哪朝哪代传下来的?”说着,走到前面的凉亭前,道,“有些个热了,我换换衣衫。”
望梅忙应了声是,这回湘月倒是没跟着,只留在望梅这里跟她说话。
见左右没什么人,望梅坐在亭子里面,挥手屏退了小宫女,拉着湘月的手道:“我往常入宫不便,也不得闲问你,今年你可也十九岁了,可有何想头?若是瞧上了哪个,娘娘看着合适定是会依你的。”
湘月一愣,没想着她竟问出这个来,不由得一时张口结舌,脸上就是一红,低了头下去,喏喏不敢应声。
望梅是过来人,见她这模样,心中便是一动,若是心里没个想法,这丫头就是害羞也断不会如此,现在这样……莫非是有了意中人?!“是哪个?你若不是好意思去说,我帮你说!”
湘月先是瘪了瘪嘴,左顾右盼,一副欲说还羞,眉宇间又有些难色的模样,正要说话呢,那边过来了一行人,打头那个见了亭子里的人,笑着过来行礼道:“原来是将军夫人跟湘月姑姑,皇上遣小的过来,给娘娘送新得的几尾好鲈鱼过来。”
“有劳公公了,娘娘去梳洗了。”望梅起身不便,只冲小许子点头笑道。
小许子那里又笑说了两句话,带人把那几尾鲈鱼送了下去,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湘月,脸上的神情微微一顿,忙低了头转身离去。
望梅转身要再坐下,却正好看到湘月,她此时垂着头,眼睛却是抬着的,眼中带着几分失神,那看去的方向……竟是小许子那边?!
心中一紧,望梅觉着自己呼吸有几分不畅,抬手抓了抓胸口前的衣襟,定了定神,才笑道:“傻站着干嘛?一会儿娘娘回来,有你站的时候。”
湘月这才哦了一声,忙转身扶着望梅坐下。
望梅细瞧她的脸色,才斟酌开口头道:“咱们虽为娘娘婢女,可娘娘最重感情,就是你看上了哪位御前护卫,也是能为你做主的……”
“我……不想嫁。”原本脸上还有几分红意,这会儿忽的又仿佛丧气起来了一般,湘月拿脚在下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凉亭里的柱子。
先朝小许子他们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望梅才低声问道:“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湘月先是一愣,随即一脸烦恼的拿脚跟跺了跺地:“就咱们两个随着娘娘入宫,你走了,我要是也走了……不是连平素说话的人都没了?咱们到底不一样……我……我就想老死在这宫里,再不出去才好呢!”
“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适才那番模样,原本望梅还不想多言,想着,等她过去了这一阵,再叫娘娘帮她寻了好的嫁了也就是了,可这会儿听她所言,竟似是要死心眼儿了一般!
“我……”抬起了头,湘月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恼的,眼圈儿有些个发红,一时气恼,就直说了出来,“我同他说过,可他……他说自己不成,不是完人,我是能有好前程的……他之前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那日……我脚一滑,跌到他怀里时……他还脸红了呢!之后却连正眼都不敢瞧我一回……我……我……若不喜欢,早先送我那些个果子、玩意儿做甚?!这会儿反倒反悔了?还说什么要老死宫中,伺候皇上一辈子!前几日皇上还同娘娘商量着,要给小诚子赐了个对食,他……他……”
“你莫非想做他对食?!”望梅心中一痛,这丫头向来是个大条的,便是旁人有意,她也未必能觉出来,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想必哪日有了意外,这才叫她心里回过了味儿来。可这大条的性子要是一味钻了那牛角尖……
“我……我想伺候娘娘……”湘月低了头下去,再不吭声。
“那你这话,可跟他说过?”望梅沉了沉心,若她是一时糊涂,倒还好办,可就怕她认了真。这话要是她同小许子说过,他还一味躲闪,自己就是揪也要揪她出宫,找户好人家把她嫁了!
“没……”湘月闷声说道,“自那日后,他就躲着我……”
“那日你们到底是怎么说的?”
“就是跌了一脚,然后……他先是要亲我的模样……再之后吓了一大跳,他就跳了起来,再不敢看我。我不叫他走,他说……他非是完人,对不起我,还说我是要有大造化的……”
乎出了一口气来,这事……真真难办了。
想着,望梅皱着眉头按了按太阳。
“这事,万万不能同娘娘说!她有着身子……我怕……”湘月急忙拉住望梅的手,恳切的求道。
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望梅叹了口气,这事可不只关着娘娘,还要知道那小子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你好生伺候着娘娘,这事……你先别多想了,万事等娘娘生了之后再说吧。”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小许子那里,还要想法子问个清楚。不能自家这个傻丫头在这里一往情深,那边却根本没动过这个心思!若真如此……
想着,望梅磨了磨牙,到时叫娘娘收拾他去!
次日早上,小许子正在院子里头走着,迎面就遇上了望梅并几个宫女。
双双见了,望梅却并不离开,笑吟吟的道:“娘娘这会儿还歇着呢,我来的早了些,不知可否烦劳公公带着,到前面藕香皖去?”
小许子心里一突,好端端的,找自己带路所为何事?虽说到了行宫中,因地方小些,自己这些个太监避不开皇后娘娘,故此不叫太监上前的事也淡了许多。可这位程将军夫人怎么说也是有身子人,避不开也就罢了,哪还有上赶着的?莫非是……
“这是咱家的福分……”小许子只得咬牙笑道,躬着腰带着这位往那边走着。
一路走,一路说,一会儿说说花、一会儿指指叶,等到了藕香皖,几个随着过来的宫女丫鬟才退下,小许子心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坐在椅子上面,望梅定定瞧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却偏偏带着一丝寒意。小许子额上冒出些个汗水来,只躬着身子,脸上都快笑僵了。
“公公真是好手段呐。”望梅忽叹了一口气,眼睛往门外看去,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小许子身上一抖,忍不住抬头向她看去,“我们二人,随着娘娘北上,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大恒的繁华,更没见过那许多伶俐人。我们姐妹都是个痴的,给个棒槌就能认成针。娘娘命好,遇着了皇上,皇后独宠后宫,再没那些旁的添堵糟心,这是几辈子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我命也不错,因为有了娘娘,能嫁个合意的,又因着有了娘娘,他就是有那个心,也不敢胡来。只那丫头……想必福气都到了我的身上,倒委屈了她了。”
说着,望梅转过头来,盯盯瞧着小许子:“我只问许公公一句,对那丫头,您可上过半分心?”
小许子一愣,心内不由得一紧,自那日后他便知道,若湘月心中真有了他,就少不得要遇着这一日,自己左右不过是个死罢了……
脸上几番变色,小许子才颓然垂头:“若说没心,又怎可能?可咱家自知非是完人,二位姐姐同娘娘的情份旁人不知,咱却是清楚的,哪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耽误了湘月姐姐的终身大事?我一个人死是小,可……哪能耽误了她?”
望梅冷笑一声:“说得到是好听,我可是听说了,诚公公前不久才得了对食,这几日怕是皇上一时恩典下来,就是许公公您了!”
“哪有的事?!”小许子慌张抬头,脸上一片惨白,“皇上说了,叫我们自己选可心的,那边也要有意才成,咱可是同皇上说了,不想要……”早先心中还盼着皇上能开恩给自己指个贴心的来,可自那日有了同湘月间的意外后,他这份心思也淡了——那人,哪能是许给自己做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