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天地无终极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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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无终极-[仙三重楼]
主角：素心，重楼
配角：溪风，飞蓬，水碧
简介：她老是遭遇性格有缺陷的二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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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第一回见到重楼那会儿，其实她是准备就这样死了算的。
——不幸的是没死成。
彼时林屋山血流成河无一活口，整个修行界大惊失色，黑铁令下，各路掌教齐齐杀至。
法通和尚的镇天铃定住山河走势，长眉老道一张迎客幡卷住福地风水不散，集七位化神大能之力而成的四九天罡剑阵拔地而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林屋山山门口三百多重灵宮景焰煅烧成的蟠龙石阶，在瞬间龟裂成碎块，而那碎石被霸力击起的气浪震在半空，又有剑火灼烈，真如人间地狱。唯有阵眼所束她立足之地，还留着一根与地相接的石柱。
素心精疲力竭蹲在漩涡中心，不动声色得看着来人义正言辞，看着来人严阵以待，直到剑阵发动最后一刻，才伸出手，安抚似的拍了拍身侧的骨灰坛子。半边散发之下是血污了的脸，心平气和注视着足以绞灭魂魄的霸道力量侵袭而来，淡然得连眼波都不曾转动一下。
大阵威势一触即发，乱石剑啸从四面八方汇聚，正要将她绞杀当场——然后一只不知从哪来的手凭空出现，就那么一提一拽，她软绵绵的身体晃荡着被抓到了数里之外，眼睁睁看着那吞天蔽日的剑阵在顷刻之间轰塌数座山峰。
惨烈的声势几乎将大地震碎，将天光日影都吞噬成虚无。
可她没死。
素心不知道该感叹这些大人物当真看得起她才用了这等骇人之法，还是该感叹被救了。
迟钝的大脑连出现惊诧这样的反应都做不出来，她艰难抬起头，想看看救命恩人是谁，只来得及瞥过一眼，剑阵炸裂之地爆发出的气浪已然轰至，素心结结实实挨了迎面一砸，霎时血涌如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错了吧……人怎么可能头上长两根角呢。
*
素心是剑修，全师门都是剑修。可在师尊将她接回西仙源之前，她修的一直是心，禅修才专注的修心，所以她的神魂原就比常人要坚韧凝实得多。正如此刻，她就能清晰得意识到自己受了很重的伤，神魂困于灵台一隅，只是无法醒来。
然后素心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年幼时在北邙山待过的漫长年岁。命犯孤阳煞，又四柱偏阴，先天不能着阳关，师尊甚至是求才托得原本两相陌路的师娘为她破解命格。那时她还没有她的剑，天生剑修生来便有股傲气，不肯碰别人所铸之剑，于是能看着北邙永远沉压压灰蒙蒙的洞府一看就是一整天。
师娘说，这般天资，万宗归一唯我独尊，不修心可惜了。然后她就从看洞府变作了跟师娘互看。看一阵入定一阵，素心光是看，便能窥破所注视之人的功法与心境。
而隔壁住的是鬼王。鬼王生前是千军万马的统帅，死后同样将领着千万鬼兵。鬼修重的是气，素心看着看着，炼气的那般功法也能了本能。
她梦见鬼宫血池里永远翻腾不休的血肉，有牲畜，也有误入北邙鬼域的活人，尸殿用来铺地的骸骨密密麻麻堆积着，那白漆漆黑魆魆相间的大幡一下一下飘在阴风里。师娘从不管她去了哪里，鬼王看在师娘的面子上，也不会拿她怎样，可是素心后来想，她在鬼王身边待得久了，后来手起剑落眼都不眨灭尽林屋山，也有那时候看来的煞气吧。
素心在梦里看到师尊的颜容，一个个望过她那些师兄师姐，最后落在小师弟苍白的头颅上，看着看着，就在梦里流下泪来。自己也觉得好笑，醒的时候从来学不会哭，倒是梦里泪如雨下——所有人都不在了，可她还活着。
一场梦挣扎得心力憔悴，醒来的时候还恍惚觉着自己在做梦。
床前立着只眉目清秀气质温柔的……魔。
素心木然的眼神几乎带着惊叹了。她这双眼睛总是在第一眼就能看出很多东西。凡人先天清浊平衡，所以有着无穷的修道方向，有人修仙，自然就有人修魔。魔修修体，引浊气替换体内清气，素心虽不修，但耳濡目染着便能渐渐洞彻旁者功法心境的能力，又不是遂她意愿就能不见的——不过这样先天传承血脉之力、又有着最纯粹浊体的魔，她也是初次见到。
本能得与脑中的印象加以比对，然后得出结论，这才是纯种的魔。
“你醒了！”那魔微微一笑，如同水晕的眼眸泛出淡淡的波纹，莫名有种扣人心弦的魅力，“可还有什么不适？”
有。全身上下重得像被碾平了不能动算不算？
魔等了片刻没等到只字片语，怔了怔，然后恍然般面上就带上些歉意，掐诀解去她身上的禁制：“哦抱歉，你伤得太严重，人的五脏六腑又太脆弱，只能用这般术法束缚住你的形骨……”
素心能动了，而随着迟钝知觉消散而来的，却是肺腑中火燎般的痛楚。她整张脸就这么扭曲了，声音漠然而干涩：“内伤？”
“没治好。”魔的表情很诚恳，“人体与魔体毕竟两异，你太脆弱，我们的药你用不了，索性经脉已经帮你接好也通了，内息能自行运转，凭你的功体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谁救的我？”素心面无表情，“他记得把我救出阵眼，怎么不记得替我挡下剑阵的余浪？”
她可一点没忘自己吐的那些血。要不是护身的剑意尽瘁在了骨子里，一时半会不会散，她又强含了一口精气在喉，只那一阵气浪，她就会被碾成碎片。这种低级错误，是个真心想要救人的能犯的么！
魔默默眨了眨眼，怎么说呢，那表情颇为微妙。
然后素心才知道，这个魔名为溪风，自己如今身处的这有些眼熟的地境叫魔界，而且救命恩人不是人，是魔尊。
魔尊啊……怪不得，她还奇怪自己一向生僻，与她有关的人大多皆是一抔黄土，又有哪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她跟整个修行界为敌呢，原来人压根就跟她没关系。那为什么救她？堂堂一界魔尊闲着没事特地跑凡间去拎回个凡人来做什么？
大概是她眼中的疑问情绪太过严重，溪风无奈笑笑，却是避开了这个问题，只道：“你的剑呢？”
什么剑？素心歪了歪脑袋。
溪风有点哑然，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只蹙起眉看起来有些苦恼的样子，似乎这个问题相当重要：“你不是剑修么……可你的剑呢？”
素心愣了愣，还没等她卡壳的思绪再度运转，一人一魔便被大门轰然炸裂的剧响给吓了一跳。
素心只觉得连屋子都似乎要被震榻般颤了颤，溪风却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她犹豫得顺着溪风的视线往原本是门现在是一个洞的地方看去，烟尘背后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体修长，却不健壮，浑身上下覆满的肌肉结实却不夸张，无一不显露着极致的力与美，犹如火山沉眠积蓄了千万年不曾释放的岩浆，坚硬的暗金薄甲护卫住所有关节的位置，血红色的头发肆意又张扬得散在脑后，那双眼睛如同两簇燃烧的烈焰，却没有火的温度，反而冷酷如亘古不化的坚冰，光是存在就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素心盯着他头上的两只角……魔尊。
救命恩人。
这个邪魅酷帅狂霸拽的魔中王者走过被他一脚踢烂的门，明明是很自然的步伐，却总叫人有种那每一步都踏在人心尖上的错觉，脸容倒是俊美无比，只是浑身的气势让它看上去太过渗人。
“你的剑呢？”魔尊立定之后，屈尊瞟过她一眼说的仍然是这句。
倒是没有嫌恶的语气，只是这魔的本性太过孤傲，只字片语都像是施舍。
素心就是在这时候那么忽然得恍然大悟了。
他们是为她的剑救她的——从林屋山到场的各路掌教手下救的她，将她带回魔界，努力医治悉心照料……是为了她的剑。
每个剑修都该有把剑，那剑就是他们的魂，他们的生命，他们与这世间的道相互沟通的媒介。日日夜夜得看剑，养剑，以期识剑，懂剑，在剑上寄托自己的心神，附着所有的情感，剑上的剑意就是剑修的道，彼此心意相通，故而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素心当然也有这么一把剑。她是天生剑修，生来就能与剑共魂。别人的剑她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她的剑是她亲手寻来昆仑之上的昆玉瀛水之下的寒铁，以血为牧，耗时十七年才得以铸成。剑出世的那一日，天雷足足轰塌了西仙源十一道护山大阵，可见逆天。
再没有比她的剑与她更亲密的事物了，那么漫长又静寂的修行岁月里，她们共用着一个魂，共享着一片心境，彼此依靠，彼此共生。
“……断了。”
素心艰难吐出个词，像是想笑，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般忍不住想笑，甚至连眼角眉梢都是弯着的，可那表情又比哭更绝望，更残酷，“我亲手断的。”
她摊了摊僵硬的手，眼神温柔又破碎，剑断了，所以她骨子里的剑意确实散得差不多了，
而在想明白她话语的那瞬间，在场的两只魔脸色都不好了。
溪风只来得及抬起头，就见魔尊脸上已是满满的鄙夷，本就是任性狂傲的性子，这会儿举起手的威势叫他看得都有些心惊。
“蠢货！”
素心被那一巴掌直接拍穿了石床。
魔尊一身寒气横冲直撞得出了房门。溪风目送他离开，低下头却是看着居然没被活生生摁死的素心呆了好一会儿。
被那声气若游丝的闷哼唤醒，溪风蓦地回神，连忙赶上去扒开碎石头把人救出来。
先前已是重伤未愈，这会惶恐伤上加伤，哪知一检查，倒是松了口气，那一掌没用多少力道，就是看着糟糕点。
“小心吸气，只是点外伤。”
这屋里也没法住了，溪风把她安顿到另一个房间，唤来巫医。
待得素心伤口被处理好后，他盯着素心苍白的脸无奈道：“你怎么……真是可惜。”
“那日风动雷霆，剑冲九霄，连魔界都隐约有震感，尊上正好巡视神魔之井，窥视到人间传来的剑意，竟也动容，他本是好斗的性子，你那剑意实在叫他心痒，所以当即去了人界……他将你带回勒令大巫救治的时候，连我都有些惊讶，本为他欣喜终于找到能让他满意的对手，没想到……会这样。”
越是立足顶端的剑者越是孤傲，若逢一敌手便如逢一知交。见到魔尊的那一眼，她都有些蠢蠢欲动。可她现在胸腔中只撕心裂肺得痛。
素心听着，最后只能笑了笑。
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天地无终极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