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冰与火之歌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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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王们沉默得盯着那粒粉色蔷薇石。
柔软而内敛的色泽呈现，温润剔透的光芒在晶石上流转，就像绿精灵王通身的宁静祥和，这粒宝石也令观者想象到能让心灵抚慰并且沉寂的晨曦。
随即火之妖精王愤怒喊道：“路西安！”
面对着绿妖精王温柔无辜的眼神，火王忍了又忍，还是抱怨道：“你太失礼了！”
安菲的守护石自然会由他这位亲兄长来准备，这是妖精们代代相传的习俗，就算不同形态的妖精有不同的风尚，但这些最原始的事物总是共通的。
而且，鉴于安菲过去于这位妖精王殿下的暧昧，无论对方选择怎样的回应方式，都该有适当的避嫌举动，这可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哪怕是单纯送上成年礼，也不应该是有着这样特殊意蕴的宝石！
风王扶着额扫过两位挚友的脸，然后饶有兴趣得注视红谷公主的神情反应。
眼前的蔷薇石不是火炎凝就而成，自然不会呈现充满爆发力的极致的红，也许放在火王面前，会嫌这样的颜色太过纤柔，但对于安菲来说，却恰恰正到好处。
同样是火炎的王者，比起兄长无拘无束的张扬热烈，安菲的气息其实更偏向于浓郁的生气与内敛却无法压制的光辉。
生命火种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放射，即使绿之主人对她的祝福让她常伴绿茵鲜花，一切事物在她身畔还是会失去所有颜色。火炎太过怒盛的美或会带着倾略性，因此才需要适当的克制。
大约是清晨拂过绿森林的柔风，在路遇一朵粉色花硕时为它所吸引，停驻了那么一下，柔光与润和便侵入了那色泽——只是，纵然这蔷薇石的外表再如何温柔美丽，也丝毫掩饰不了其中蕴含着怎样强大力量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那种强烈的直觉便倾袭了在场所有妖精的思绪……这本就应是属于红谷公主的。这可不妙。
“安菲！哥哥在你刚出生时就准备了一颗宝石！”火王连忙回头，带着无限期待得说道，“是火炎的使者当年留下的，跟那颗传说中的红宝石系出同源！”
说到火炎的使者，那么在妖精的历史中，便只有一个人。那么就是维耐德红宝石的姊妹石？这可真是大手笔！要知道火龙王的宝石可是初始之火凝成的纯粹火之力，想来要得到它也费了好一番苦心。
风王玩味得挑了挑眉，然后跟众妖精的视线一起落在绿妖精王身上。
“只是一个礼物。”绿妖精王没有收回手，他温和得注视着红谷的两位殿下，“我在绿森林中发现它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为何绿精灵的地域会生出火属性的宝石，但是它是注定属于你的，我的公主。”
同样的称呼，在不同妖精口中道来，也是不同的感觉。
安菲在众王中最年幼，还是难得的女性，妖精们习惯带着宠溺与敬戴的口吻称呼她为公主，可是却从来没谁觉得，此时此刻，让绿之主这般说来，竟无端得显出点缠绵悱恻——当然，在这么感觉的瞬间，众妖精们都直截了当得将它归类为错觉。
毕竟众所皆知，绿妖精王性格极为内敛，虽然看上去温柔安静，却从来是最不露山水的一个。
安菲盯着宝石的双眼微微上翘，她笑了笑，带着感叹般得说道：“是的，它属于我。”
在火王心都碎了的视线中，她接过了那颗蔷薇石。
纯粹的光火在触及她气息的瞬间，便渐渐转深，美丽至极的火炎如泉水般沿着她身侧微微流转，开始渗入她的身体，安菲脸上绽放的笑容耀眼得似乎会将眼睛灼烧起来：“很强大的力量，我似乎感受到耶亚威最深处的岩火气息……看清它的模样了么，肖恩？”
顺着安菲的视线，一个腰悬刻文匕首状饰物的火妖精从后面走上前来，他的手上捧着一个打开的暗红匣子，微微躬身向各位王行礼，骄傲又憧憬得说道：“看清了，安菲殿下。您的光辉如红谷一般隽永，我会用它为您打造一顶最璀璨的宝冠。”
粉色的宝石在白皙优美的掌心上又悬浮了片刻，便化为一道光消失在她的手中，而那匣子亦自行翻上了盖。名为肖恩的火妖精再一礼，便急急退下去了。
“哥哥，谢谢你，但这是最适合我的守护石。你知道的，红宝石会诚服于我，却永远无法与我心意相通。”
安菲笑着对兄长说完，然后抬头，望着绿妖精王真挚得说道：“谢谢你，绿森林的主人。”
她伸出手臂，与他交换了一个拥抱，以示感谢。
火王无法责怪妹妹，于是便用无声的控诉眼神望着绿妖精王。
*
黄昏在红谷的城堡塔尖上盘旋，热烈烂漫的氛围增添几分安谧，却依然热情洋溢。
来自绿馆与风谷的客人，在短暂的歇息之后，已经加入火妖精们布置夜祭的队伍，共同迎接庆典开启时刻的到来。
火之王吉姆在幽夜塔附近的真诚母树上面找到他宠爱的妹妹。
这里是红谷的永夜之地，若非火妖精王的血脉继承者们，很少有妖精能承受此地发散出的气息，于是一向没有多少妖精会无事踏足。而他的妹妹一如少年时那般，独自坐在高高的枝干上，调皮又规律得轻轻晃动双脚，望着红谷外遥远的天空发呆。
“安菲。”火王仰着头唤她的名字。他永远充满活力的双眼带着淡淡的担忧。
他们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同为红谷之主的身份更是将这血脉中的隔阂都稀薄了，于是，有时候他甚至能触碰到安菲的心情——他们毕竟有着这个世界上最贴近的灵魂。
“哥哥。”红谷的公主笑着低头唤他的兄长，“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感觉到我挚爱的公主心中在哭泣。”火妖精王拧着眉，张扬的脸容显得有些暗淡，“很久以前，你便知道，那一位绿之主人的眼中没有你的影子，为什么我的公主仍要因他而心伤呢？”
这并不能怪路西安。
妖精是如此深情又高尚的种族，不能被接受的爱恋与无法被回绝的爱恋，都会让妖精在漫长的错恋中枯萎。当那场无望的守候发生在两位尊贵的殿下之中时，便注定妖精们只能以默然祝福的态度远远旁观。
于是所有人都欣慰得看到红谷尊贵的殿下已经脱出年少时的迷恋，可他却清晰得听到，妹妹心中那哀泣的声音。不曾流溢于言表，不愿让他为之困扰，骄傲热烈的火炎宠儿，只有在面对那一位妖精王时，会将自己卑微到尘土。
安菲似乎是愣了愣，然后偏着脑袋有几分不解得望着他。
火王吉姆深深得叹息。当这个模样的安菲睁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连他作为兄长的都有些怦然心动，却不知路西安要铁石心肠到何种地步，才能狠心拒绝红谷如此美丽的公主。
“哥哥，不是这样的。”安菲缓缓得笑出来，湛蓝如天空的眼眸含着淡淡的无奈，“不是你所想的样子。”
“那是什么！”火妖精王有些生气得说道。
“哥哥，我丢失了一样东西。”安菲静静笑着，“哥哥，作为接收火之本源的代价，我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在火王震惊的眼神中，她垂眼望自己微微晃动的脚尖：“哥哥当然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共享着血脉与传承……可是，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空白的……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安菲手中出现一朵娇妍的火蔷薇，然后慢慢注视着它，直到它一层一层褪去所有的颜色，苍白脆弱得破碎成虚无。
“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这个身体仍记得对于他无法泯灭的悸动。就像如今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追随他，哥哥，四百年的时间，连火之本源的净化都无法将这份悸动从我身上消除。”安菲的眼瞳在发亮，“所以，我在好奇，与这份悸动相应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在神明觉醒的瞬间，作为火妖精的安菲，便不存在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认同了有安菲之名的火神，但主导安菲意志的，毕竟是更高位的精神。她全盘接受了安菲的一切，连带着身体仍铭刻着的对于那位绿之主的恋慕。可她的灵魂是空白的，自由的。
她也想知道，神明不曾触摸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
火妖精王满脑子陷在自己竟然失职得连这个都不曾发现的自责中，闻言什么也顾不上得急急道：“那除了这个呢？火源没要别的代价吧？”
安菲摇摇头，火王好歹是松了口气。
想也是，如生命火种这般逆天的事物，若是能轻易觉醒，才是件其事。至于别的……既然不是无自我得迷恋，那么便顺其自然吧。
*
安菲在火王离开之后的许久，才把视线移到另一个角落。
“你还不出来吗？”她偏着脑袋，笑着道。
如火的晚霞已经在天际淡褪，金红色的余晖也已掀起离别的裙摆。她在血水晶簇生的地域见到绿的光辉悄然遍地。那踏着第一缕月光静默而来的绿妖精王，有着森林一样动人的绿眼睛。
“这里有着历代火炎之主留下的最纯粹的火之元力。你与我们的力量不同，何况那样浓重的绿的生机环绕着你，怎能瞒住我与哥哥？”虽然明知道他并未刻意掩藏自己的踪迹，但安菲还是专断得说，“回答我，路西安，你想就那样走掉吗——在你偷听了我与哥哥的对话之后？”
这样动人的绿妖精王有一个同样动人的名字。在所有妖精的注视下，她很自然得唤着绿之主，可只有彼此之时，他的名字又是如此熟稔得脱口而出。
“不，我的公主，”绿妖精王温柔得说，“我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她与他注视了一会儿，明媚的笑靥慢慢淡褪。不带伪装之后，安菲的眼神清澈而好奇，深沉而依恋，如此矛盾的情绪一齐出现，却每种都是真实的。
“路西安，你的眼中真的没有我的倒影。”安菲轻轻说道。
绿妖精王没有说话。那眼睛如此温柔悲悯，为什么却不能有她的影子呢？
安菲在树上望着他发呆，绿馆的主人在树下静静回望她。
然后安菲说道：“路西安，把手臂张开。”
绿妖精王怔了怔，然后笑笑，纵容得抬起手，把手臂张开。
这是红谷的公主，火炎的女王。是挚友最宠爱的妹妹，是所有妖精最美丽的光辉。他也愿意宠爱着她，因为她是如此得珍贵。
安菲从树上跳下，稳稳落入他的怀抱。风之力在她身侧回旋，她的鼻尖涌入绿色清新又迷人的香气。抬头时，月光般的金发柔柔擦过脸颊，安菲却没有起身，而是顺势张开手臂环抱住他的腰。
这着实称得上是失礼了。看连绿妖精王都僵住了。
“你在同情我。”安菲眨了眨眼。
“没有。”绿妖精王说。
“我还不值得你动摇么？”安菲紧追不舍。
这回绿妖精王没有回答。
妖精永远不会撒谎，在无法做出判断的时候，他们宁可不开口。
可是谁也想不到安菲会失去情感，正如谁也想象不到，若是无心，一向滴水不漏的绿妖精王会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安菲抬起头，望进他的眼中。在这一刻绿妖精王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双明媚如晴空的眼瞳已经望进了他的心。
她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开口，绽开一个笑靥，松开手离开他的身侧。
“夜祭即将开始……我们走罢，绿之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冰与火之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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