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可替GL》瑟瑟在御

18、与卿同眠

　　贺兰就这么迎着房里的灯光，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向长孙岚，眼睛紧紧盯着长孙岚的脸，心中有些忐忑。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在深夜中等候自己，想到这，贺兰心情激动的难以自抑。她一直都觉得，只有真正的亲人或者爱人，真正爱自己的人，才会在深夜之中等待自己的归来。
　　不论前世还是现如今，贺兰心里的自己都是冷冷淡淡一个人，或许有谈得来的朋友，又或许有如同亲人般的存在，但是那些之于贺兰，终究不是真正的亲人，不是她想要的，就好像手脚是暖了，心里却还是凉凉的。不是贺兰凉薄，而是有些人，就算是真心来待贺兰，却不过是那些人在自己真真正正关心的人之外，多出来的热量分给贺兰一份罢了。贺兰承情，却从不感动。
　　眼下情况有些不一样，如果长孙岚真的在等我的话，如果真的是。。。贺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躁动，心跳都有些快了。她才是真的关心我，她才是真正的至亲，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贺兰也愿意，在心里认下她，这个在贺兰两世为人中，第一个给贺兰心里暖暖的感觉的人，第一个让贺兰心里认定为亲人的人。
　　贺兰走到窗前灯光的范围，长孙岚才看到，惊了一下却没有说话，贺兰将长孙岚吃惊的表情尽收眼底，还有长孙岚竭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欢喜之色。走到窗口，贺兰故作平常的笑道：“你是在等我吗？”
　　“谁要等你啊，我只是，我只是睡不着而已。”长孙岚努力的像平常一眼狠狠白了贺兰一眼，神情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过来干嘛，我要睡觉了！”长孙岚说完就要关窗。
　　贺兰开心的快要疯掉，她怎么会让长孙岚这样关窗，她一手撑住窗扇，一手搭在窗台上，稍一用力就从窗口跳进房中。嘴角勾起压不住的笑，眼光灼灼盯着长孙岚：“你是在等我吧。”没等长孙岚接话，贺兰继续道，“你就是在等我吧，是吧，你就是在等我。”
　　贺兰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有过的畅快，思维也从未有过的敏捷，她扭头顺着窗户看去，虽然外面很暗，她的眼力却很轻易的看到了对面院子外廊挂着不甚明亮的灯笼，那是贺兰的习惯，如果她不在院中，入夜之后，丫鬟就会在走廊入口处挂上一盏灯笼，贺兰若是回房，就会取下灯笼照亮。这样一看，长孙岚在窗口就能很轻易的知道，贺兰夜间回房的时间。
　　“你以前也这样等我？”贺兰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
　　贺兰的目光比刚才更加灼热，神情激动狂热，长孙岚竟然一时被贺兰的目光摄住，瞬间又清醒过来，恼羞成怒道：“混蛋！”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贺兰的目光吓住，长孙岚抬手就一拳往贺兰眼睛打去。贺兰自然不会让长孙岚得手，两人不是第一次交手，虽然长孙岚习武时间比贺兰更久，但是功夫却没有高出太多，仅仅一线罢了，倒不是她天赋不好，而是贺兰有着现代人的眼光，眼界开阔，因此功夫诡异多变，与长孙岚对上，能够很长时间不落下风。
　　就这样，贺兰笑嘻嘻的和长孙岚在房间里动手，长孙岚本来只是发泄的打一拳，未必会真的打下去，但是贺兰不仅躲，还接手，长孙岚顿时脾气就上来了，出手毫不留情，贺兰开始有些怵，拆挡了几下发现长孙岚的水平大不如平时，趁着心情爽快，就笑嘻嘻给长孙岚喂招。
　　见贺兰这个态度，长孙岚是真的发火了，本来被贺兰发现自己的事她就很不自在，贺兰偏偏脸皮厚的像城墙，一个劲的追问，让她好不尴尬，恼羞成怒出手，贺兰还一副喂招的架势。长孙岚房间算是宽敞，不过两人过招这空间还是显狭小，贺兰开始还有意收缩动作幅度，但是随着长孙岚打出真火，她若是不想被狠狠揍一顿，也只能全力出手，收缩动作什么的根本顾不上。
　　两人放开手脚，长孙岚房间里的东西就遭了秧，盛怒之下的长孙岚也全然忘了这是在房间里，一记掌刀没劈中贺兰，掌风劈灭了贺兰身后的烛台。
　　“啊——”长孙岚再没了方才的气势，她甚至叫声都压的很低。
　　贺兰的反应很快，烛台灭，长孙岚停手，贺兰就伸手抱住了她，谁都知道灯灭的瞬间，房间里是最黑暗的，因为人眼不适应。贺兰看不见长孙岚，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不知道长孙岚的心理阴影到底有多重，但是她不能等着长孙岚回过神然后再去找火折子点灯。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长孙岚的瞬间，就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柔声道：“别怕，我在呢。”
　　长孙岚死死抱着贺兰，整个人都埋在贺兰怀里，不停的颤抖。贺兰不敢动，只是不停的摸着长孙岚的背，声音一声比一声温柔：“别怕，别怕，我在呢，别怕……”
　　慢慢的，长孙岚身子颤抖的不那么厉害，贺兰没有停手，继续低声哄着她，就像哄小孩入睡一般。许久许久，长孙岚身子不抖了，贺兰感觉怀中有些凉意，正在犹豫要不要去点灯，房间里虽然暗，但勉强已经可以看见东西了。
　　就在这时，贺兰感觉怀中的凉意突然扩散开，伴随着长孙岚哭泣的声音，还有带着浓重鼻音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长孙岚在贺兰怀中尽情的痛哭出声，从来没有这样温暖的怀抱，也没有这样温柔的声音“别怕，我在。”长孙岚肆意的哭着，宣泄着埋藏了十几年的委屈。
　　那一夜，那个客栈外人马喧嚣，长孙岚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瞪大眼睛看着长孙达提剑走到自己跟前蹲下说，“岚儿要坚强，爹爹马上就回来陪你。”然后，然后长孙达再也没有回来。
　　很快，长孙岚跟着娘亲也出了房门，娘亲把她塞进茅厕的角落，让她乖乖坐下，看着她的眼睛说，“岚儿要坚强，不要哭，不要出声，娘亲马上就回来找你。”然后，娘亲也没有回来。
　　长孙岚一个人坐在漆黑的茅厕角落里，周围都是漆黑一片，她好怕好怕，可是她不敢动不敢出声，也不敢哭，爹爹说了，岚儿要坚强，娘亲也说了岚儿要坚强，不哭，不要哭。
　　可是真的好黑，外面还有人在惨叫，长孙岚紧紧缩成一团，颤抖着颤抖着，一直等着等着，这样好像等了一辈子，也没有人回来。岚儿很坚强，岚儿没有哭，爹爹，娘亲，你们快回来，你们快回来找岚儿……
　　夜渐渐平静，没有人走动，没有惨叫声，也没有马嘶鸣，甚至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可是长孙岚还是不敢动，不敢哭，就那么一直抱成一小团，坐在茅厕的角落，她好怕，她怕的连茅厕的臭味都闻不到了。
　　怕了多久？是一夜还是一辈子？只有五岁的长孙岚还不懂什么是一辈子，可她感觉自己在黑暗的角落里等了一辈子，怕了一辈子。
　　后来，茅厕的门被人打开，外面太阳好大，长孙岚好想哭，好想哭。可是那个人轻轻拉起自己，笑着说：“真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岚使劲抽了抽鼻子，没有哭。
　　再后来，再后来长孙岚跟着那个人走了，叫他大哥，他教长孙岚识字、习武，派了很多人来伺候她，她像个大小姐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她并不任性，对别人都很温和，就像娘亲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很怕黑，晚上要点上灯才能入睡……
　　过了许多年，大哥结识了一个很漂亮的男人，美的像画一样，那个人就是柳随风，后来成了大嫂。柳随风改变了很多人，也改变了长孙岚，他让长孙岚想起了自己的亲哥哥。
　　是的，那个给爹爹写信，也会给自己写信的哥哥，娘亲会把哥哥的信念给岚儿听，岚儿很喜欢，哥哥说他很厉害，会保护岚儿，明明哥哥比岚儿只大了两三岁，怎么保护岚儿？不过长孙岚还是很欢喜，她都快忘记了的哥哥，突然又记起来了，如果哥哥看到我，会对我说什么？
　　后来，柳随风带长孙岚到了玉京城，到了长孙府，看到了爷爷，看到了哥哥，还没有说过话的哥哥，再也不会写信的哥哥……
　　是那个人，长的很像哥哥的人，她叫贺兰，长孙岚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为了救贺兰而死，她只知道看到贺兰就心情不好，莫名的不高兴甚至是生气。更气的是，贺兰竟然装扮成哥哥，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装扮成哥哥！
　　哥哥说过要保护我的，贺兰能做什么？长孙岚不喜欢贺兰，很不喜欢，大嫂竟然还让自己教她练武，爷爷对她也那么好，可是我看到她的脸就不开心。我不想看到她，可是她还要给哥哥报仇，她还说要保护我。真是可笑，连我都打不过，还想保护我。
　　她的话真多，整天嘻皮笑脸，从小黑屋里出来也笑，她就不能正经一点吗？为什么，为什么她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走也不怕？装的，她一定是装的！我要看着她，她总有一天会害怕的。
　　慢慢的，长孙岚也不知道自己对贺兰是什么样的心情，跟她说话就像吵架，看她做事也不顺眼，可是长孙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在窗前看着贺兰回来，看着一道人影，平稳的取下走廊上的灯笼，慢慢走进院子。大概，可能是那盏灯笼，在黑暗中很亮，看着很喜欢？
　　被，发现了……
　　长孙岚有些惊慌，贺兰惊喜的声音、炽热的眼光，都好像火一样在灼烧，甚至是咄咄逼人，让她有些发虚。
　　灯突然就黑了，长孙岚本能的要抱成一团，就像那夜一样……可是她还没有蹲下来，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很暖很暖，长孙岚紧紧的抱着身前的这个人，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后背抚摸，耳边是她温柔的声音，跟从前的都不一样。这个声音，没有说“要坚强”，也没有说“马上回来”，她说“别怕”她说“我在”。
　　长孙岚忍不住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痛哭：“我不要坚强，我不要，我不要，我好怕，我好害怕，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抱着怀里痛哭不止的长孙岚，贺兰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的攥着，紧紧挤在一起，很痛很痛。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长孙岚哭的她发慌，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摸长孙岚的头和背，不停的说着“别怕，我在，我在……”
　　长孙岚整个人扑在贺兰怀里，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贺兰身上，而贺兰是站着的，还一动不敢动，直到贺兰双腿发酸发软，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长孙岚哭声渐渐低了，然后停了下来。
　　喊了两声，长孙岚没有回应，贺兰确定她是睡着了，可是长孙岚的手还紧紧抓着贺兰两边的衣服，贺兰一手继续抱着长孙岚，腾出一只手试着想要拨开长孙岚的手，却怎么也拨不开，又不敢太用力，怕把她弄醒。没办法，贺兰舒了口气，左手横揽着长孙岚的后背，右手从外往里兜起长孙岚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慢慢挪动着酸软的双腿走到床边，把长孙岚放到床上。
　　贺兰随口感叹一句软妹子，身轻体软易推倒，紧接着就发现自己悲剧了，长孙岚不撒手，贺兰把她放到床上之后，自己就要一直弯着腰就着她的姿势。苦笑一声，贺兰够着手给长孙岚脱了鞋袜，又把自己的鞋袜蹬掉，衣服是没办法脱了，和衣睡吧少年。
　　拉拉扯扯半天，摆好了长孙岚的姿势，贺兰小心翼翼的避免了压住长孙岚的手在一旁躺了下去。躺下来的瞬间，贺兰松了口气，心中竟而有种很平静的感觉，伸手摸了摸胸口，贺兰闭上眼睛。
　　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真是，真是特别。

作者有话说

　　今天2更，不要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