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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   有了英翔这块腰牌,李婉一事便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萧景秋自架子上取了两件斗篷,一件给了春桃,一件搭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掀门帘进了里屋,里屋里虽是点着火盆,但奈何屋子太大,还是冷冷清清的。
      “如此说来,这般倒是妥当些——”早已夜深,但尹离和许怀清依旧凑得极近的聊着,许怀清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见萧景秋带着春桃进来,便不留痕迹地抹去了。
      “夜寒,勿要着凉了——”萧景秋将臂上的斗篷搭在了尹离的肩上,春桃则将另外一件递给了许怀清,而后退了出去。
      尹离笑道,“也不是我说你,若你们这甜蜜夫妻想要扮得像些,你倒是要下些功夫,你这件斗篷原是要为妹婿披上才是——”
      萧景秋白他一眼,“我竟不知道你们是这般要好,连妹婿都叫上了。”
      许怀清托着腮,轻叩桌案,戏谑道:“大舅哥这句话说得可真是公道——”
      倏然,萧景秋红了脸,恨恨将两人瞪过,道:“日也聊,夜也谈,可是有什么结果了?”
      尹离闲闲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爷们谈些事情,你也要插嘴,难不成是想知道柳青胡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萧景秋点着桌子上未干的水渍,“当我看不到么?这里画得是皇城,好歹这块腰牌也是我借来的,一点也不告诉我,不怕我拿去还给英大哥?”
      尹离潇洒地耸耸肩,“你若是能眼睁睁看着我同你婉姐姐送命,那便悉听尊便——”说着话,尹离长身而起,揉了揉萧景秋的头,狡黠笑道,“良宵难得,我先走了。”
      萧景秋忍不住,狠狠给了尹离一掌,却不想尹离身手矫健地躲过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掀开门帘走得影都没有。
      她的内心是坦荡的,只是尹离这一两句玩笑话,总是令人尬尴。
      “婉姐姐的事,你们究竟是怎样谋划的?”——说来也怪,本来是她同尹离筹谋的事,最后竟都背着她了。
      许怀清饮下一杯冷茶,“这些事,你还是少问些的好,参与其中本就危险——”
      萧景秋嗤之以鼻,“你们事发,我就能逃得掉?”
      许怀清笑看了她一眼,道:“越危险的事,你入伙的越干脆,横竖有你一份功劳,不妨说给你听好了……历来皇朝换代,后宫里的那批女子,运气好的被发放至庵庙修行,运气不好的则以殉葬之名处死,是以皇上驾崩之时,许多嫔妃也选择了自尽,婉娘娘若是诈死也说的过去,以她的身份自然是进不得皇陵,至于死后去向,我已托人打听过,帝位轮换时自尽的妃嫔都是当夜拖出去埋在宫外,对娘家,自然是通告已经下葬陵园——”
      “身前荣耀,死后竟是连个坟头都没有的。”萧景秋神色黯淡地道,想起在宫中的那段时日,锦衣玉食,香腮浅笑,看似享尽人世一切繁华,又怎会料到死后的茕茕凄惨。
      “宫里的人,自然是只活眼前,哪里管得了死后百年那么多——”许怀清寡淡地道,“不止她们,你我不也是一样?”
      “那倒是。”萧景秋望着许怀清那张俊俏的脸,他骨子里有种看破生死的玩世不恭,似乎这世间的事本就同他没什么相干,这次他肯帮尹离谋划,也令萧景秋诧异不已,“你同尹哥哥——”话说了一半,许怀清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她,“以后我是要跟着你们萧家逃亡的,能巴结一个是一个,对了,这件事耽误不得,想来你同婉娘娘之间是有传递消息的,我会买通宫人送药给她,因此——我们要回许府去。”
      萧景秋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好半晌方道:“好。”
      在尴尬的沉默中,许怀清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的没错,我是要拉着许家一起下水——”
      萧家是必然要逃出京城的,可他们从萧府逃出去,许家自然会撇得干干净净,可若是他们从许家跑了,镇国公府大概怎么也洗不清白了。
      “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谋反是大罪,镇国公府若是牵扯其中,上下几百号人的性命——”
      许怀清轻描淡写地道:“旭阳王是一代人杰,如今反王已有这般多,你以为他还会为广林王的天下再加上一个势力么?许家需要有表忠心的机会,旭阳王则乐见渔人之利,一想到我父亲要为旭阳王所用,率兵去干平叛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差事,而且这辈子还要被广林王所猜忌,我便也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其实,若说他薄情,也不全是。
      “此时不宜耽搁,那我们明日就回去——”
      “也不用太着急,先留些时间同秦兄道别——”一句话,陡然令萧景秋红了脸,她愤愤落了帘子出了里屋,春桃在门外候着,见她一脸的恼怒,也不敢搭话,正想着是不是又同姑爷讨了气,就听萧景秋收了步子道:“明日会下雪吧?”
      “嗯?”春桃愣了愣。
      “好久没练过刀了,你去替我跑一趟,同二哥讲我明日去他院里练刀。”
      “是。”

      ……
      纷纷扬扬的雪飞了一夜,萧景秋辗转难眠,就连最细微的枯枝断裂的声音都能令她惊醒,好容易挨到了卯时便起了身,从箱底中翻出那年溜冰穿的衣衫来,细细的盘好了头,从铜镜中看去,模模糊糊的脸忽然有些陌生了,只是那道眉,不管流行何种样式,都停在了秦时远为她轻抹的瞬间。
      掀了门帘,绕过影壁,院子中大雪纷飞若被狂风忽卷,在白色的雪片中,许怀清着一系黑袍持一柄长枪,练得如火如荼。
      “你倒是早。”
      “你也不晚。”
      茫茫天地之下,皑皑白雪之中,萧景秋和许怀清面对面站着,有几分局促,又都是坦荡的,明明是很熟的,却不得不担着几分异样的生疏。
      到底,还是许怀清潇洒些。
      “不耽误你的事,早点去吧——”
      “嗯。”
      擦肩而过的瞬间,彼此都松了一口气,也不是谁对不起谁,从一开始,他们便是没有交集的人,却又因为这样的因缘际会而牵扯着。

      ……
      萧家在京中的宅子是前朝就置下的,朝事纷乱,皇位朝得暮易,不论是谁上台,对手握重兵的萧家自然都是采取了笼络手段,因此这间宅子在战乱中不仅没有被损坏,反而年年扩建,广阔得有些惊人,就连萧景夜院中的练武场都有镇国公府中两倍大了。
      萧景秋握着白云,走的很慢,心中如若揣着一头小鹿,突突乱撞,就算是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却还如同踩着云端一般,晕晕乎乎的,有难以抑制的兴奋。
      万物静默,偌大的场子中只有萧景秋一人。
      还记得那一年,她还没有出嫁,也是这样的大雪后,也是这样的时分,半明半暗的天光里的等待着他的出现,只是那时候,她还年轻,满心期待,而现在物是人非,她身为人妇亦感谢还有这样的机会,能与他重新练上一回刀法。
      “小姐——”还是那样低沉的声音,秦时远是多么清醒的人呐,也抵不住这几分重逢带来的冲动,他的声音微微有一些颤抖,出卖了他变得越来越困难的自持。
      那一柄白云,愈发锐利了,秦时远顺手抽出腰间的刀,起跃格挡,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年多来她的精进,昔日里让她的,今日都不用再让着她了。
      几个回合下来,秦时远贴身而过,夺走了她手中的白云。
      萧景秋收了势,微微有些发怔,喃喃道:“到底还是比不过你——”
      秦时远无声地笑了笑,将白云递了过去,“这一年多来,你突飞猛进了不少。”
      萧景秋从未被他这般夸奖过,不自觉之间红了脸,好像是回到了小女儿时,她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心却贴的那样近。
      “我可是要打赢你的——”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秦时远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飞速地插\\进了萧景秋的鬓边,“这件东西,本打算早些给你的,现在也不算迟吧——”
      萧景秋伸手摸了摸,是一支木头簪子。
      “你做的?”
      “我哪有那样的本事。”说话之间,秦时远的手指不自觉地藏进了掌中,在那只修长的食指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全是在无数个深夜中因为雕花而零零散散留下的,后来就细细密密地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萧景秋抿唇笑了笑,在一轮红日中,灿烂而耀目。
      秦时远望着她的如花笑颜,一时间有些发愣,不自觉地道:“看你还快乐,我便满足了。”
      萧景秋垂下头,低声道:“我今日要回镇国公府去了,二哥自会同你说明缘由,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那么轻柔,秦时远为萧景秋压了下鬓边乱发,“我知道的。”
      “也许,我们总会有机会在一起的。”萧景秋抬起头,忐忑地道,“你会等我吗?”
      这句话,千回百转地终于说出了口,本来都是死了心的,浑浑噩噩嫁给许怀清,浑浑噩噩做镇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可生活兜兜转转又给了她希望。
      许怀清是爱采荷的,自然爱不了别人,既然爱不了,大概也会有放了她的一日。
      “嗯,我等你。”秦时远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有时候,他也为自己惭愧,这些话还要她说出来,可是他终究是个卑微的爱着她的人,不敢靠近,不敢打扰,不敢动摇她,可是,就算在一起的希望犹如风中之烛,他也愿意为她这一句承诺而等待。
      这一生,本就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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