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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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不过须臾弹指间。
哈日珠拉走出了汗帐，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碍。僧格尔沁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今晚奈曼部落的贝勒准备先行走人，而他们便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军营。
此时哈日珠拉已经换了一身男装。僧格尔沁警惕周围的情况，前几日皇太极从俘虏营中以奸细的名义抓了不少人，其中几乎全是僧格尔沁的手下。这让僧格尔沁大为紧张，以为就此暴露。不过皇太极仅仅是处理了那些人，却无更大的举动。这让僧格尔沁即庆幸又担忧，他摸不准皇太极到底知道什么，更坚定了要趁早离开大金军营的决心。
由于大部分手下已被皇太极处理，倒也减轻了僧格尔沁的压力。队伍中除了他和两个仅存的手下便是哈日珠拉和宋先生父女了。哈日珠拉坚持要将那对奴隶带走，僧格尔沁只得领命。不过以防万一，他让小女孩事先喝下迷药，免得她到时惊慌失措暴露了他们。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在他们准备就绪之时，多尔衮却只身一人出现在了哈日珠拉眼前。
僧格尔沁想要杀人灭口。
而多尔衮却神色平静的说：“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们。”
这日的月色格外朦胧，多尔衮还穿着正白旗的布甲，手中却揣着一只忽必丝。当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死死的盯在哈日珠拉身上。
对于多尔衮的“好意”，僧格尔沁自然是不信的。然而多尔衮的表情过于平静，冷静的好似事先就知道他们会逃离。这让僧格尔沁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这点哈日珠拉也看出了，她问：“你早知道？”
“我不过是猜测，难道你真的是……”多尔衮道，然而最后的“奸细”两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哈日珠拉明白就算之前她没有透露军情，现在也是说不清了。
“所以你现在要把我们抓起来吗？”
哈日珠拉不顾僧格尔沁的阻拦，走到多尔衮跟前。说出这句话时，哈日珠拉是唾弃自己的。然而自看到多尔衮怀中的忽必丝起，哈日珠拉便知道这是能出逃的最好方法。
“自然。”多尔衮道：“我说过若你想离开，我便帮你们。”
有了多尔衮的掩护，他们一路轻松的离开军营，无须提心吊胆。而多尔衮一路沉默寡言，在他青涩的面容上已体现属于将领的肃杀之气，让往来的士兵望而避之。僧格尔沁之后感叹，假以时日多尔衮能成为继金国四大贝勒后又一猛将。
此时他们已在距离军营半里外的荒地上，便是这不近不远的距离隔开了光与暗。军营建于山丘之上，灯火辉煌映照天空。而哈日珠拉的四周却是昏暗的一切，即使连头顶上的星空也因不远处的灯火而晕染的无比朦胧。
多尔衮许诺送他们至一里之外，而现在这段路程已过一半。多尔衮终于开口：“我们会再见面吗？”
“不会了。”
多尔衮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了然苦笑道：“也许吧！”
“多尔衮，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帮你逃离了大汗？”
提到皇太极哈日珠拉的笑容立刻僵住，多尔衮若有所思，随之叹气道：“这几日我原想去找你，可大汗却派人守在了你的帐子前。对外人言你被软禁了。可我却明白若你真被软禁在帐子里，那大汗帐子中为何突然就添置了屏风呢？是你在汗帐中吧？”
哈日珠拉撇过头没有回答。而多尔衮已经明白那是无言的默认，这样的状况让他从心底的难受。如果是三年前他定会冲动的质问哈日珠拉为何不喜欢他？而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有额涅保护肆意妄为的十四阿哥了。多尔衮从出生起便带体虚,身体不好的孩子向来更得母亲的关心，因此比之阿济格和多铎，阿巴亥对多尔衮的关怀总会多一分。这也造成了多尔衮心理上一定程度的恋母情结。
手指拂过轻触琴弦，忽必丝发出清脆的弦音，在空旷的荒野上格外空灵。皇太极曾质问哈日珠拉是从何时起与多尔衮相熟的。相识不过是巧遇，而相投却需要契机。多尔衮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哈日珠拉一身蒙古白袍跪坐在涓涓河流边。月光如练，似一抹轻纱披盖在她及腰的黑发上。她微微颔首，手指弹拨忽必丝，明亮的音色和着流水是属于草原的颂歌。
这无意的遥望，却惊艳了时光，刻录在心底。多尔衮心中的声音道，他有多么眷恋这份温柔的宁静。哈日珠拉同他想的一样又不同。她是温柔的如额涅一般，却是姐姐对弟弟的宠溺。多尔衮知道，哈日珠拉总会把他当满珠习礼一样，可他依旧眷恋着，贪婪的想要这份温柔。
为什么呢？
哈日珠拉笑着对他说：“多尔衮，男孩子哭出来我也不会嘲笑你。”
小时候他常高烧，每次病痛的折磨让小多尔衮难受，更别说那难以下咽的汤药了。那时阿巴亥总是抱着小多尔衮，想尽办法让他喝药。为此阿济格和多铎总是嘲笑他，堂堂阿哥喝药还要窝在额涅怀里。而额涅说：“多尔衮，男人在外不流泪，不过在额涅怀里我允许你哭。”
而如今，他已没了额涅。哈日珠拉的温柔也不再属于他，或者说从来都不是他的。
怀中的忽必丝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破碎的不成调。而一里的距离已经走到了尽头。
是离别的时候了。
僧格尔沁扶哈日珠拉踏上了马镫。哈日珠拉拽过缰绳，将马头转向大营的方向。多尔衮一人揣着忽必丝站在荒原之上，孤独的身形若大漠飞鹰，萧萧索索。
“福晋我们真的该走了。”
哈日珠拉听到了僧格尔沁的劝告，可当离别真正来临，手中的马鞭似有千斤重，怎么都举不起来。
“福晋。”一直沉默的宋先生也开了口。
当断则断，从踏出军营的那步，他们就回不去了。
闭上眼，哈日珠拉强迫自己不再看向那灯火辉煌的大营。再次睁眼的时刻，哈日珠拉掉转马头长鞭飞扬。
“再见。”
这是哈日珠拉对多尔衮说的最后一句话了。马蹄滚滚、尘土飞扬、从此别过。
而在离军营不远的一处山丘上，皇太极远望哈日珠拉一行人渐远渐行。手下隶属暗卫的首领巴日问道：“大汗，是否要追？”
“不必。”
巴日心中是不解的，大汗让哈日珠拉格格呆在正黄旗营一是为了保护格格的安全，二也是为引出藏在军中的奸细。若不是暗卫故意放松了防备，僧格尔沁且能接近格格？而接下来以僧格尔沁为线索，暗卫查出了一批藏于军中的察哈尔奸细，还查出了僧格尔沁与奈曼部落的勾结。巴日原本以为这样哈日珠拉格格便可彻底摆脱了奸细之名，却没想到那位格格真的选择了同僧格尔沁回察哈尔，还向大汗下了迷药。
巴日内心不禁一凛，难道当初大汗是故意没有将僧格尔沁抓起来的吗？
“我知道你在怀疑，为什么明知她会走却不问也不阻止。”
巴日被震的立马跪在草地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大汗居然会对他说这些。而他作为大汗的暗卫怎么可以对大汗的决策有任何怀疑与腹诽？
“奴才不敢！”
皇太极没有怪罪巴日。今夜的星空格外黯淡，秋风凛凛，衣袂飘飘、竟生出格外凄凉。而哈日珠拉已深入了夜色，再也不见。
良久，皇太极道：“我真傻……”
***
天聪二年的二次伐察哈尔之战迫使林丹汗将察哈尔汗庭迁至了兴安岭之外。哈日珠拉一行人历经大半月才重新找到察哈尔汗庭所在之处。
而在哈日珠拉回到汗庭的那天，林丹汗迎娶了锡林敦勒阿巴亥部的娜木钟格格为多罗大福晋即囊囊福晋。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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