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三十四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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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淡的门扉吱呀一声发出沉重的声音。吱吱嘎嘎的不断声响犹如凄厉的鸣叫。四周的窗户都严实的关着，门一大开，东风灌入吹起满地的尘埃。整座屋子阴暗的死气沉沉。乌兰扶着我跨进门槛，我已近一年多没有来这里看过哲哲，这里的窗户因为皇太极的命令而终年不开，一走进屋子便能闻到一股发霉阴冷的味道。
“你来了。”哲哲的身影出现在花几旁，半身高的花几上只剩下一罐空空的花盆和同污垢般的泥土。哲哲依旧一身深紫色的衣衫，不过那镶着紫藤花的袖口已经脱线，明显洗旧的样子。
我默默打量着她，她只用一枚银簪挽了个髻，人同装扮一样素净清冷。哲哲不发一言与我对视着，眼中毫无波澜。她说：“不叫你的丫鬟退下吗？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就麻烦了。”
“福晋？”
我拍拍乌兰的手，轻笑说：“无事，你退下吧。”
“出去把门关上。”哲哲补充道。
乌兰防备的看着哲哲，我示意乌兰没事，让她在外面候着，便关了大门。
屋内一下子暗了，唯有内室的几点蜡烛和几束透过窗格的光线。哲哲斜靠在方角柜旁，“不进来喝口茶吗？”
“不用，听说你想把玛喀塔过继给别人？”
哲哲笑笑，“怎么嫌弃我这里简陋？还是怕我下毒？”
将近两年的囚禁并没有削去哲哲刻薄的性子，她依旧高傲的淡笑，没有被这黑暗孤独的囚禁所打败。我走近才注意到哲哲化了淡淡的妆容，蛾眉轻扫，素雅如笼烟眉。我内心突然升起警惕，哲哲的抗压性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放弃，一个关心自己形象、还会化妆的女人绝不是对生活、对未来绝望的女人。即使她被丈夫软禁，即使被娘家放弃。我不得不说我是敬佩哲哲的，她的骄傲、她的不服亦是一颗闪耀的珍珠。只是既生瑜何生亮，哲哲既然要害我，我们既然知道历史原来的结局，就同水与火般势不相容。
“我没有时间和你打太极，你若真有事便说。”
哲哲无谓的哂笑，转身飘然走近内室，听我不动，回首斜眼道：“你不是知道了？那……你愿意收养玛喀塔吗？”
“我无法理解你为何突然放弃玛喀塔。”在我的感觉中，玛喀塔是哲哲囚禁生活中的希望。更何况作为母亲，哲哲怎么可能狠心不要自己的女儿。
哲哲径自坐下，拿起圆桌上梨花水壶自顾自的倒了两杯水。她拿起一只酒杯举向我，抬眼道：“恕我招待不周，这里只有凉水了。”
我拉过坐墩，铺在圆桌上的湖绿桌布边角处微微发白。而哲哲递给我的白瓷茶杯中正是一汪清水。我颦眉：“他们都没有给你茶叶吗？”
哲哲好笑出声，摇着头盯着我。“你难道不知道奴才都是些狗仗人势？送食的都是皇太极手下的精明人，主子的心思他们猜摸的可透了。哈日珠拉啊，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了。你是装单纯还是蠢的只会单纯？”
“我只是懒得关心你，对于你现在的潦倒略感惊讶罢了。”
哲哲笑笑，“真是伶牙俐齿。那么不单纯的你告诉我在这个时代帝王宗室女的下场是什么？清朝近几百年来都不停地送公主格格嫁到蒙古，而帝王的后宫自康熙雍正起便不再是博尔济吉特氏和蒙古贵女的天下。只可惜我的玛喀塔和你的三格格出身的时期，满蒙联姻是国策。养的女儿一旦嫁人都是泼出去的水，还不如早早放手免得到时感情深了，舍不得。”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不要玛喀塔？”
“哈！你难道没有熟读那段历史吗？玛喀塔早晚在12岁就被皇太极以联姻政策拉拢林丹汗长子额哲。不过听说没几年便成了寡妇。这样一个无用的女儿，我怕见了会伤心。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皇太极再宠你和三格格，你女儿的归宿依旧是蒙古。听说在清廷荣养的公主格格到草原后都是不长寿的。”她斯条慢理的啜一口杯中的凉水，似在品尝香茗般从容。
见哲哲这般样子我心头的无名火蹭的上窜。最让人窝火的不是有人对你破口大骂，而是有人带着假面具无所谓的说着伤人的话。我深吸一口气，说：“你凭什么判定我的女儿会嫁到蒙古？”
“东福晋嫡出的女儿自然是联姻的最佳首选。你还想自欺欺人？”哲哲抬眸看向内室边紧闭的窗户，神色嘲讽。“难道你还想着皇太极？我虽被软禁在这儿，不过这里地小，我倒是听说最近又出了四阿哥和五阿哥？哈！看来皇太极对你也不是一心啊？”
“啪！”的一声，我挥手一个巴掌打在哲哲的脸上，哲哲完全没防备，身体前扑到圆桌上，打翻了一桌的水。
“你！？”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霍然起身，胸口起伏呼吸急促。握紧手中的帕子，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哲哲，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有自知之明，清楚我没有什么大智慧。不过说到缺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这个人，极其的自——私——自——利！”我笑的极为灿烂，哲哲的脸色愈发阴沉。“对了，我会把玛喀塔送给布木布泰收养。到时候顶多封个和硕公主出嫁。至于我的女儿，用不着你操心。现在有那么多宗室女，足够支撑满蒙联姻。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一人孤独远嫁到蒙古的。至于玛喀塔如何、宗室女如何？抱歉，我不是圣母仁心，我只要我的家人好就可以了。至于皇太极对我到底如何，你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哲哲盯着我的眼神简直像死鱼般。她突然放声大笑，狠狠的说：“哈日珠拉，你好样的！”
“谢谢，现实告诉我，对于你这种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玛喀塔我会给布木布泰的，她不会再有孩子也算解个闷。”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可以走了。”哲哲背对着我，双手撑在桌子上。从我那个角度看去，她的肩似乎在微微颤抖。哲哲啊，你和我其实都无大错。错的在于我们都清楚原来的结局，清楚可能走向的背叛。因此才不敢去冒险，你防着我，我防着你。
“哲哲。”走出内室时，我说：“你想过放下过去，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生活吗？”
“你这是向我展示你的宽容吗？”她挺直了要，轻蔑而不屑。我恬然一笑道：“那就当我没说吧。”
这座阴暗死寂的屋子是你选的，哲哲。我心中安慰自己道。你不会让我可怜，我也不会可怜你。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三十四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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