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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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妃阿巴亥在第二日辰时盛装殉葬后，众人的焦点再次集中到汗位争夺上。
八和硕贝勒中，最有继承声望的莫过于四大贝勒。他们居长，功绩、经历也颇为资深。其中二贝勒阿敏基本排除在外。那剩下的三支人选便是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和四贝勒皇太极。
三贝勒莽古尔泰曾经弑母，是努尔哈赤所不喜的恃强恃力之人。
而令所有人诧异的事，代善长子岳托和三子萨哈廉居然跑到自己阿玛面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宜早定大计，四贝勒才德冠世，深契先汗圣心，众皆悦服，应速继大位。”
对此代善欣然同意说：“此乃我素志。”
话说我对代善不熟，只是代善身为家族长辈，虽早年被努尔哈赤百般训斥可亦是有夺储实力的，为何这般放弃？
不过代善也挺可怜的，他不喜李佳氏生的岳托和硕托。如今岳托身为儿子却簇拥他人为汗，还有萨哈廉。由此可见代善身为人父的失败。而皇太极平时与人交好，善待后辈的优势在此时显现出了。以济尔哈朗、杜度、岳托为首的众小贝勒们都一律支持皇太极继承汗位。
我想以皇太极的人格魅力和交际手段，放到现在一些国家肯定亦是热门的政治候选人。
我在汗宫足足休息了两天，才驱车前往四贝勒府。如今的四贝勒可谓是门庭若市。因为早在昨天代善便连同阿敏、莽古尔泰起草了一份劝进书，推举皇太极继位。
对此，皇太极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后便以父汗逝世，心甚悲痛为由拒绝来了大部分人的到访。我令车夫从后门进府，跳下车便走向皇太极的书房。整个府邸静悄悄的，一路上连人影都没瞧见几个。
吉达替我开了书房大门，低语道：“爷正在等格格呢！”
穿过黄杨木栏杆罩，如今府外的人是一批接一批的请求皇太极继位，府内的这个正主却在悠然自得的对着字帖练汉字。
看着他一身素色旧衣立于案前，那如松柏般经霜弥茂的身姿，洋洋洒洒间在白纸上挥笔落墨，真真好一派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大局在握的态势。
我坐在书案对面的炕上，托颌酸道：“四贝勒，外面还有大批宗亲权贵哭着喊着要你继位呢~”
皇太极挥毫笔墨，熟稔而潇洒。他冷笑道：“他们又不是真心诚意愿我继位的。”
被他怎么一嘲我倒想起来了，“话说代善怎么就如此好说话？又是同意你继汗位，又是去游说阿敏他们的？”
“代善本身就性子软，何况前几年父汗几次三番的训斥他，也让他淡了不少夺位的心思。他这人本质是不愿多冒风险的，且为人自私。”他撂下笔，朝我神秘一笑说：“更何况我把手鼓给他了。”
“什么！？”我差点从炕上掉了下来。“就是府上我跳舞的那个？”
“还能哪个啊？”
“可是，可是……”我晕乎了，“那是你额娘的手鼓啊！”
“所以呢？”他不咸不淡的样子让我捉急，我忙道：“代善喜欢的不是东哥吗？”
皇太极嗤笑：“是表姐还是额娘的很重要吗？代善只清楚那是当年东哥跳舞时执的。何况当年那两个鼓是额娘令人制的，谁又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呢？”
我木了，“这就是所谓第一美女的杀伤力？即使几十年过去了也令人难忘？唉，区区一个手鼓就让代善举你为汗。”我捶桌，“这可真是美人一顾倾人国啊~”
“得了，你把行李都带过来了吗？从今起你就住回来，我让人将东屋理出来了。”
一想到回四贝勒府，我不免顾虑问：“那哲哲呢？”
皇太极瞄我，“你现在也不叫姑姑了？这也好，哲哲现在还被软禁在屋里。她之前托人说想见你一面。你若肯便去吧。”
确实有很多疑问我都没和她对质过。只是在摊牌前，我还需要皇太极的态度。“皇太极，你若升了大汗，那哲哲呢，依旧软禁吗？”
皇太极闻言，绕过书案一步步走到我身前，我是坐在炕上的，他居高临下的身高投过一片压迫感的阴影。站定，他目光闪烁难解，开口道：“局势需要稳定，哲哲没有现于眼球的过错，所以她会是大妃。”我的心一沉，他的嘴角泛起讥笑和阴翳，“不过是病重不现于世的大妃。”
这一刻，我的内心是复杂的。皇太极欲打压哲哲是我希望的。可同样，哲哲的境遇不免让我觉得兔死狐悲。皇太极的权威不容人挑衅，不容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你若犯之，他必惩之。
我一时有些郁郁寡欢，便顺着这事说：“那我去瞧瞧她。”
哲哲的主屋周围有六个正白旗侍卫轮番换岗看守。踏过门槛，这间屋子还是如两个月前般朴素空洞。只是如今一见更添几分冰冷如雪的感觉，在八月这种天，无端让人发寒打颤。
服侍哲哲的琪琪格让我在西次间候着，哲哲在卧房小憩。西次间的檀木桌上早已摆放好了膳食。我扫过一眼，以蔬菜素食为主，不禁想起以前乌日娜跟我提过，哲哲偏素食，布木布泰倒还是以肉食为主。
现在想来这一点也挺奇怪的。一个人的饮食习惯很不易改变。身为肉食为主的蒙古格格怎么会一反常态的喜素食呢？
“琪琪格姐姐，这是厨房刚做好的饼，福晋还没醒吧？”屋外的一个小丫头将食盒递给侍卫检查有无携带外物。
琪琪格有些抱怨的说：“怎么那么慢，幸好福晋和二格格还未醒来。你是不是见福晋病了就如此怠慢，这可是二格格要吃的饼。”她从侍卫手中接过已检查好的食盒，转身回到西次间。见我在栏杆罩下看她，微微一怔，福身道：“这是以前福晋命厨房给二格格做的饼。二格格可喜欢了。”说着便从食盒中将碟子拿出。
我晕了，那摊的薄薄的圆饼上洒着肉末、蔬菜和奶酪。我颤悠悠的举起手指着那熟悉的饼问：“你们福晋管这个叫什么？”
“哈日珠拉，你应该知道的。这饼既不像pizza倒是pizza和pide的结合品。”
哲哲一身紫色长袍，披散着头发从东暖阁的帘子后走出。
我觉得这个世界疯狂了。
哲哲的面色确实颇显病态，一双眼发青凹陷，比之两个月前的雍容如今更为清减。她也不正眼瞧我，直接一人坐在椅子上，拣了些桌上的菜让琪琪格去服侍那里刚刚醒来的二格格玛喀塔。
我埋下心中重重的惊涛骇浪，“你也是穿越的？”
哲哲很冷淡，她不屑的开始执筷用膳，一派孤高自许。她注视着碗碟中已分了一半的饼，开口：“穿越算什么，我都搞不清自己是穿越还是重生了。你坐吧，尝尝我这饼，可惜现在中国没有番茄，这味道倒像是我很久以前在土耳其吃过的pide”
我亦坐下，哲哲还拿了副碗筷放于我面前。我见她如今这般波澜不惊的样子，还是疑惑，“你为什想害我？”
她讥笑：“哈日珠拉，你这个问题真可笑。作为了解历史的穿越者，我怎会容下你海兰珠？作为有着前世记忆的哲哲，心中恨不得让你死在察哈尔，永远都不要回来！我真不明白，老天既然要我重生，为何哈日珠拉你也成了变数？”
哲哲的怨恨与不甘让我想起三国演义中周瑜的那句：既生瑜何生亮？
“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回到这个世界的那刻便是洞房花烛夜的第二天，一切已经定型。老天既然让我重生，为何不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哲哲端庄的外表已不在，剩下的是一个女人孤独寂寞十二年的不甘与扭曲。
我说：“你既已重生，那十多年里皇太极为何还是不喜欢你。”
“喜欢？”哲哲冷笑：“我初到这里什么前世记忆都没有，我凭什么臣服在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身下？可是在那深闺寂寞的十年里，前世的记忆狂涌而至。我好恨，你知道那种刻骨铭心望着丈夫，丈夫却对自己冷漠利用的痛苦吗？我是他的正妻，可是在你死后他封你什么？元妃？那是在打我的耳光，钮钴禄氏若是有知也要喷血了。哈日珠拉，你凭什么？活该你和八阿哥都要死！”
八阿哥，八阿哥！脑中的一根神经似乎断了，痛苦、绝望，呼啸的汹涌而来。我全身气血翻腾，眼前乌黑，“够了！”我尖叫着把桌上的碗碟全都扫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震响了一片。
八阿哥……
我的小八~
脑海中叫嚣着，我呼吸急促，浑身发抖，好似有弥天的悲伤，痛彻心扉。
哲哲见我这样，愣神后脸上泛起嘲讽的笑容，“你别装了，你现在还不是海兰珠。你说皇太极在海兰珠二十六岁时才遇上她，爱上她。如今你这内里冒牌的穿越者，不懂世事的小丫头，你觉得皇太极还会爱你吗？”
她的话一口揭穿了我心中最隐晦的不安。是的，我是在害怕。我没有哈日珠拉前世一点一毫的记忆。我还不是那个饱经世事、成熟的海兰珠。皇太极他，我根本无法想象……
哲哲，我狠狠的盯着她，踩过满地狼藉。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果然不是海兰珠？”
我冷下脸，低声对哲哲说：“姑姑，你既然有哲哲的记忆，那你也知道。布木布泰，才是我们所要防备的吧？”
“布木布泰？”哲哲波光流转，闪过一丝狠戾，却又高傲淡然的对我笑道：“我为何要除掉布木布泰？只要历史不变，我还是尊贵的母后皇太后。”
“是，只不过历史上海兰珠是二十六岁才嫁给皇太极，而你现在已经被皇太极软禁了。”我悠悠说道。
哲哲的面色苍白如雪，半响她说：“哈日珠拉，历史有他的纠错性，改变历史的代价是惨痛的。”
我的脚步一顿，喃喃说：“所以即使你有着穿越者的灵魂，皇太极也依旧不喜欢你？”
哲哲的唇被狠狠咬破，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此处的青板白墙如同一间牢狱，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我脚步踉跄的踏出主屋，迎面而来的都兰挥着手呼啸奔来，“格格，大贝勒、二贝勒、三贝勒连同众小贝勒到府，共同诚心起誓拥四贝勒为大汗。格格你说四贝勒这个大汗是当定了不是？”
我一只手指搭在都兰的嘴上，示意她那喋喋不休的嘴闭上。“都兰，暴雨过后，貌似天空还积有不少云霭啊？”
“格格？”都兰不解。
我笑着搭住都兰的手向东屋走去，“四贝勒喜欢低调懂吗？现在只是开局的第一步。”
天命十一年九月一日，皇太极于大政殿举行继位仪式。说起这个大政殿，是努尔哈赤迁都沈阳后命人依照辽阳的八角殿建造的。它直到皇太极登位仪式前才修缮完毕。
之前我想缠着皇太极允我观礼，说就算是扮成侍卫也好。
皇太极拿眼瞄我那瘦弱的身板，摇头，“就你这样子，护卫的铠甲穿你身上都撑不起来。”
我气噎，皇太极见我郁闷的样子，将我直接抱到炕上。他的视线与我平视，我能看清他眸中倒映的那个我。“哈日珠拉，登汗位不是我的目标。等我真正实现了南面独尊，我会让你正大光明的站在我身边观礼。”
我看着他衣领上用金线所绣的游龙，它正以一种睥睨天下的态势翱翔九天。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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