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录》木沙椤

6、红梅扇(结局)

　　“那红雀并没有和杜郎离开……她只是死了。”女子的声音飘渺不定，但能听出里面的黯淡……
　　“崇昭皇帝六年，国家安定，民生祥和。街上一片繁荣的景象，各种商店摊贩，日日赚的盆满钵满。但要说最惹眼的，要数离皇城不远的那间，整个都城没有一家商户能与之相比。一楼客满为患，还有源源不断的客人从门口进来。到处可见俏丽可人的女子巧笑相迎，她们经过严格教导才艺过人。是的，这就是名冠京城的温柔乡－－洪泽楼。不过说起这个地方，由不得提起一个妙人，那就是艳冠京都的第一美人，第一名妓——乔红雀。
　　据说她生得红唇皓目，眉间有情，乌发及腰，冰肌如雪。自然天成地透出一种出世之姿，最主要的是，这乔红雀的才艺更是高过容颜令人倾倒，可与之相对的，想要见她一面所付出的代价可也不低，据说至少要官居三品以上或有万贯家私才有机会单独见她一面，握一下纤纤玉手就要白两白银。而今天正值重阳盛景的大日子，这位第一名妓乔红雀将在这洪泽楼的舞台上献舞一曲，于是不出所料的宾客满堂，都是来一睹芳容的。
　　“杜兄，你信我的，这次的节目可不一般”俊秀的男子微微蹙眉“唉，我真的不想去妓院，我还是去酒楼过重阳吧。”那边几个书生把他袖子一拽“杜兄，你这就是不给面子了，这次你一定要去看看，那可是第一美人乔红雀啊！”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硬拉进了这栋华丽壮观的大楼
　　半晚，洪泽楼内歌舞喧嚣，在一个节目结束的同时，乐器声突然全部停了下来。正当宾客们窃窃私语摸不清头脑时，一声清远的萧声传来，众人皆安静下来，一个倩影突然出现在舞台中央，一身锦绣红裙如同冰雪中的一簇红梅，悄然绽放，随着乐声轻盈舞动，仿佛敦煌画壁之上的飞天，九天玄女，使人不知不觉地屏吸凝视。当然，这屏息凝视的人群中也包括那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一曲终了，掌声鼎沸。佳人离堂，热闹的乐声人语如故。她才不管那些人是在惊叹她的技艺还是妄谈她的美貌，她现在只想安静安静。
　　月色下，另一个身影悄然而来，立在纤瘦的身影旁“你的舞真美。”
　　“……谢谢。”女子转身欲离开，却被拦住“这个请你收下”原来是一把扇子，雪白的扇面上画着艳丽的红梅
　　“……是我闲暇时画的，没想到会遇见如此相配之人，你比我适合它，请勿必收下”男子脸上略带红晕，对面的佳人突然噗嗤一笑，接过了扇子
　　“你叫什么名字？”
　　“杜瑜文”
　　“知道了”女子接过扇子转身离开。眉目含笑。
　　…………
　　最近京城里最惹人注意的事莫过于一件，那就是京都第一名妓乔红雀用天价白银赎了身，而赎她的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地来的进京赶考的书生，据说他为了赎出红雀甚至变买了老家的房产。这一震惊全城的消息一出立马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你说这红雀怎么就愿意跟那么个臭小子走了？”??“人家那就叫两厢情愿。”?“什么两厢情愿，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勾着人家把房产都卖了，过不了多久肯定就把人一踹往有钱人家奔了”
　　一间客栈中，一对男女身着喜服，对天拜了堂，然后依偎着坐在床边“杜郎，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呢？”女子满含深情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我们先在这里占时住一阵，等我考完试如果考取功名我就置好家业和你一起努力当一个好官。如果落第了，我就带你回老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可能会比较辛苦。……跟我在一起让你受苦了。”男人怜惜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仿佛在端详一件珍宝。“都是我自愿的，其实我一直都在幻想有一天能和我爱的人去过平淡的日子，我们每天一起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有个可爱的孩子，一直到老……但是你把房产变卖了来赎我会不会后悔？”女子眼中满是光芒。
　　“我的双亲都已不在了，本来就没什么牵挂，但现在有了你，所以才又有了牵挂，所以你比房产什么的重要太多了我还有什么索求呢？”
　　两个人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异常美好……
　　在临近考试的一天，红雀照常到集市去添置家用，她最近要多做些有营养的东西好让丈夫考试顺利。
　　可是……
　　“呦，这不是红雀么，怎么在集市上当起管家婆了？”一个穿金戴银的流里流气的男人挡去了她的去路
　　“请让开。”红雀冷声说道，不愿纠缠。
　　“这几天不见怎么不像当时那么柔顺了。”
　　男人上手想要摸她的脸，她挥手扇开
　　“请放尊重点，我如今是有夫之妇，还请大人让开”
　　男人大怒，拽起她的一头秀发拉进了不远的黑暗巷子中，狠狠地把她甩到地上
　　“婊子还想立牌坊？妓女就是赎了身也是妓女，你还想跳出泥浆当贞妇啊？你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不知道你把身子卖给了多少个王公贵族还有富贾才给自己赎了身，就那么一个穷小子卖个房产就能把你赎出来，简直就是笑话”这男人是当朝三王爷崇炎的儿子崇祀涵，
　　垂涎红雀的美貌已久，却因父亲家教甚严不敢明目张胆，而且不招红雀喜欢而不悦已久，这次乔红雀嫁给一个穷书生的事一出他更是大不悦。这次正好碰见，又见红雀对他依旧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就横生歹心。“放开我！”
　　红雀挣扎着想要离开。
　　“我今天就让你明白你是个什么身份，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的美名好好和你的夫君讲一讲，真想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啊。”
　　崇祀涵狠狠地把她压在墙上就开始解衣服带子一脸龌龊的表情令人恶心。
　　还跟守在巷口的家奴说“小的们，今天爷赏你们也尝尝鲜，让这娘们儿好好认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那几个人咧这丑陋的嘴邪笑着，红雀眼神暗淡下来，她从小被父母卖给人贩子，从来都不被当人使唤，进了洪泽楼以后更是看尽人间冷暖，早就对人世?没有半点留恋，可是，那个晚上，一个男人却走进了她的世界，不把她当作一个玩物而是当成一个人来关心。她从那天起第一次有了想要托付的人……不惜一切地为自己赚得了重新开始的机会，……她在也不要过那种恶心的生活了！她的尊严，她想守护的人……真的是奢望吗？
　　红雀眼神变的冷咧，一把推开身上的丑恶之人，咬掉了他的一节小指，然后猛地向对面的墙撞去，鲜血一滴两滴然后如决堤之水般涌出，染红了曾经貌美的容颜……
　　“啊！！这……这……这臭娘们儿，怎么就撞墙了……是她自己不识抬举，我……我可不管。”崇祀涵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没想到一个妓女竟然会宁愿去死也不从了他，手上的剧痛让他也慌了神，和一干家奴就这么一溜烟的跑了，要是被家父知道，自己杀了人一定被扒皮抽筋不可。
　　只留下孤单的尸体，凝固的鲜血和冰凉的石墙。可怜倾国倾城貌，如今支离破碎。然而鲜血浸湿了衣襟，也浸湿了她一直收在胸前的那把红梅扇，雪白的扇面被染成了妖冶的血红色……
　　杜瑜文放下书本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竟已到了黄昏。“娘子怎么还没回来？”他担心地向窗外张望，最后还是放心不下穿上衣服去找。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他更加着急起来。“红雀！”“红雀。”
　　摊贩们早已离开，空荡荡的街道能听见他的回音。然而就在他慌了手脚的时候，他看到一旁的小巷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于是走过去一看，顿时僵在原地动换不得。
　　“怎……么，会这样……骗人的吧……”他的声音颤抖着，一点一点挪着脚步
　　“红雀……快起来，我们回家去。红雀，”
　　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满眼的猩红，深爱之人已没了温度，他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后脑重重磕在地面上……
　　第二天，当他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客栈“红雀！”他突然想起昨晚的最后一个场景就觉得胸口一滞竟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床褥。“哎呀！怎么回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眼前出现的竟是依旧娇艳的红雀。“……红雀。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男人的身体因为昨日的急火变的很不好，连说话都很困难。
　　“这是怎么了，杜郎？做噩梦了吗？怎么一个晚上就变得如此憔悴。”
　　女子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你没事就好，原来是梦啊……真是可怕的梦啊……”男人疲惫地又睡去了。
　　眼前的女子帮他掖好被子，眼前闪过一丝狠毒的神情。杜瑜文因为那天急火攻心，伤到头脑，积了淤血本当日就应断气，但不知为何没有死，只是落下顽疾每天咳血不断，眼看一天天虚弱下去，来看过的大夫都摇头说没办法了。
　　…… 不知从哪天开始，京都就被一股阴霾所笼罩，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个所谓的纨绔子弟离奇死亡，闹的人心惶惶，一到晚上就没人敢出来走动。
　　有名的洪泽楼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那些曾喜欢寻花问柳的公子哥都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杜瑜文的身体日见憔悴，经常会昏迷过去……”
　　画面回转，
　　再次回到洛玉笙的屋内，“那些男人都是你杀的吧。”
　　洛玉笙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是啊……”她讽刺的一笑。
　　“可是……你不是乔红雀。”洛玉笙突然说到。
　　女人一僵。
　　“你恐怕是乔红雀死前最后的执念所汇聚而寄托在……这把扇子上的元神吧。”
　　一旁的白槿辰拿出那把妖艳的红扇。“可是你就算杀光全城的男人又能如何呢？”
　　洛玉笙露出不解的神情。
　　女人测过头不答。
　　“她恐怕是想炼成百鬼转魂丹来救杜瑜文的。”
　　白槿辰怜悯地看着她，沉吟起来。
　　“那是什么？狐狸。”
　　洛玉笙好奇起来。
　　“据说杀百人取其魂魄再加上炼造之人自己的灵魂就能造出传说中能使将死之人延寿，甚至消去声死簿上名字的禁药”洛玉笙稍显诧异，显然也是从未听闻。
　　“不关你们的事，等我杀了崇祀涵就能救杜郎了。我不会让你们破坏我的计划。”女人激动地颤抖起来，眼神又危险起来。
　　“可是，吃了百鬼转魂丹的人一旦死去，就要堕入愕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知道吗？”
　　女子一愣，手指颤抖，说不出话来“怎么会……”
　　就听洛玉笙突然开口，“乔红雀之所以会在死前留下你，我想她是为了让你代替她来守护杜瑜文的吧，就算你炼成百鬼转魂丹，你也会随之消失的，那么等杜瑜文醒来时，他深爱的妻子却已不见了，难道他能好好活着吗？你真是太糊涂了。”
　　女人顿时失神起来，她显然不知所措，自己竟是在害他，可是，我能这样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吗？真是可笑，那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我现在有办法治好杜瑜文，你是否就能停止杀人呢？”女人猛地抬头，眼神凶猛。
　　“此话当真？”
　　洛玉笙踢了踢前面的白槿辰“这得靠你了”
　　白槿辰无奈“好吧，我尽量。”女人又说“可是……”
　　“我会请示皇上，把崇祀涵正法的，王法会让他受到应得的惩罚的，不过，你也得把那些灵魂放出来各归其主才行，毕竟他们并没犯该死的罪过。”洛玉笙替她说了心里的话。
　　“……好”
　　次日，一行人闪入一家客栈……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杜瑜文，女子怜惜地看着他，“交给我吧”白槿辰掏出一个琉璃小瓶放在杜瑜文鼻下，“这是什么？”“以前问神农要的，能屈於延寿，名字记不住了，时间太久了”
　　洛玉笙无语，神农……不会过期吧……果然是老妖精。
　　没过多久，杜瑜文就醒了过来，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红雀”
　　“感觉好些了吗？我找到了神医来替你治病，已经没事了，等你好全了，咱们回你的老家看看吧。”
　　女人因激动儿而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好啊……”
　　两人对视的画面令人动容，洛玉笙转身离开，白槿辰在后面跟着。
　　……
　　“你会遵守约定吧。”
　　“放心。”
　　“你就代替红雀陪他度过人类短短的余生吧。”
　　有时爱就是这么强烈，总希望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的去爱你，哪怕那个人不是我自己……哪怕只是一把扇子，它也因见证过深情而变的深情，更何况在那个女人的最后一刻，她心里满溢着的都是对那人的……牵挂啊。

作者有话说

　　激情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