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榕树》木沙椤

12、回忆片段一

　　“护送你母亲的那辆车，发生了爆炸……”他垂下眼帘没有看我我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他抬起头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眼里也满是疲惫。我听见一声叹息在我身后响起，身后父亲已经转过身去，拿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好像眼睛进了沙子一样错揉着眼睛，没有意料中的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我甚至也没有哭。但我能感受到心里有一个地方正不停向外涌出鲜血，我束手无策。就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一步也挪不了。我愣在那身体不自主地发抖却无法宣泄，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圈住，这个陌生的胸膛里有着同样有力的心跳，没有语言的安慰，我一下子哭喊出来，几乎歇斯底里，仿佛有数不清的委屈和苦痛，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我的两只手用力地握住他的胳膊几号把指甲陷进肉里。我忽然想起父亲……透过许摇光的肩看去……

　　对面的男人的背影好像苍老了好多，一步一步地向我们所在的工地远处走去，四周是充满残破气味的工业废料，散乱的钢筋，红砖，和没和好的水泥，我只能看到他肩膀的颤抖……
　　我想起我生日的那天早上她打来的那通电话，她平时可爱的念叨，她送来的牙刷，饼干，小时候睡觉前经常听她唱的那首歌和她温柔的嗓音。“我妈她……死了？”我哑着嗓子自欺欺人地问，“……”许摇光没有说话，他只是把手放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也是……爆炸了……我又何必这样心存侥幸呢。我突然有点怨恨，为什么我要被卷进这些该死的事里？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可当我离开许摇光，看向远处的时候，我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因为我看那个模糊的身影，在远处，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完全不是我印象中那个很厉害很理智的父亲，他就像荒漠中的一棵枯萎的杨树，，失去了光泽……
　　我想起来在我小时候，父母都陪在身边的时候，他们感情就很好，母亲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和我一起在公园里荡秋千，毫不顾忌地大笑着，父亲宠溺地看着我俩，在我们前面举着相机给我们拍照片。他们真的很相爱，虽然后来都有了些年纪看对方的神情还是那么眷恋，可是后来两个人都去了美国，后来父亲又自己去了德国。我们就这么分散在三个遥不可及的不同大洲。我在上高中的时候也刚开始明白爱情是什么，我问母亲，你不会觉得累吗？总不能见面，会不会怨父亲？她总说“怨啊，但是没办法啊，我那么喜欢他”我当时还笑她跟个小女生一样，现在回想起来却心如刀割。我慢慢走过去，做到那个廖落的身影旁边，这个男人看母亲的时候，总是像在看什么珍宝一样，可现在……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爸……”
　　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你……”没等我说话，就听他的声音传来“你妈一定没事的，一定……” “我没说什么，又一次泣不成声，只不过这次，我把所有悲伤都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里。
　　………………
　　我再一次从混沌中醒来，眼前是白色的墙面和一张慈祥的脸，显得很担忧的样子“感觉还好吗？”老人温柔地问道。我的脸上竟满是泪水，虽然已经从催眠中醒来，可那种悲哀的感觉仍会让我莫名的揪心。我又找回了一部分记忆，可却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记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吗？”老人小心地询问，怕会伤害到我，我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心情，“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我平静地对他说。“还要继续吗？如果太伤心不如放下好了，会生活的轻松些。” “不，我需要把所有事都想起来，不要担心。”我挤出一个笑，醒来以后，我有种旁观者的感觉，头脑更清楚了一些，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查出真像，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你在梦中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脑电波也很混乱，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孩子，不要太勉强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搞清楚，博士。不要担心”他怜爱的说“那好吧，孩子，三天以后我们再继续吧，回家尽量放松一下，照顾好自己。”我起身真诚地和他到了谢，然后离开了催眠室，我现在需要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再去收集一些以前的资料。我已经意识到前路大概是凶险万千了……可是无论如何，我不会再随遇而安下去了，我会查清一切，哪怕要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
　　“妈……”一想到刚刚记起却已经失去的母亲，我的心里又抽痛起来，那个我叫做父亲的人的落寞还有我所背负的那些沉重的包袱，以及那个男人……总有一天会都明了的……

　　  其实最可悲的，并不是我了解到那么多苦难，或者母亲的死，可悲的是我没办法像梦中的自己那样伤心，这让我更加厌恶自己，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失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会吗？我对未来再次陷入茫然，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这么做又为了什么，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我内心深处有个地方在一直对我说
　　“这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