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安少宇

6、迹象

　　高歌将吃完的饭缸用水洗净，打开水袋上的吸水键，开始补充水分，这种水袋通过吸收空气里的水分，来增加水袋里的水，不过这种东西只能在这种湿度高的星球上使用，有很多星球甚至没有水的存在，这东西也就没用了。

　　在最后一丝余晖褪色之前，其他五人终于回来了。

　　赵喆抹了一把汗津津的额头，看到已经恢复正常的高歌，一拳砸在高歌的肩头说：“你小子终于醒了。你要是再这么睡下去，我就该考虑把你送回基地了。”

　　“咳咳。”高歌还是难免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转移了话题：“你们研究的怎么样？”

　　“我们出去五个小时，一个小时用来研究，剩下的四个小时用来帮科学家寻找他丢失的储存器。”赵喆压低声音说。

　　“……”

　　“最后找到了吗？”

　　“找到了。”赵喆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于修杰。

　　于修杰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一大把零零总总的小纸片，因为带着手套没抓牢，小纸片飞了一地，于修杰蹲在地上捡了半天。

　　赵赫用肩膀撞了高歌一下，低声说：“看到了吗，我们要是不给他找回储存器，接下来的几天就会被成堆的废纸淹没。

　　于修杰借着营地里的一点点光开始整理那些小纸片。

　　赵喆拿了一个小密封袋，里面是一些乳白色的液体：“你之前就是沾到了这种植物的浆液，这种浆液有麻醉效果，只要沾上一滴，就相当于半身麻醉，大量的这种浆液会引发心脏停跳。”

　　“这种植物主要是对人的神经进行麻醉，就像是切断了大脑与身体的连接线一样，也就是说你之前不是昏迷了，因为你的意识是清醒的，而是大脑和身体断电了。”于修杰的一边说着，手一抖小纸条又掉了一地。

　　高歌接过密封袋，上面贴着对这种浆液的化学分析：“这种植物在这里常见吗？”

　　“不常见，说是稀有也不为过。”

　　“没想到科学家带的那些个吱吱作响的破仪器居然还派上用场了。”赵赫提了下裤子蹲在红外线火炉旁拿起第一个饭缸看了看，厌恶的放下，端起另一个，发现都是一样的东西，才勉为其难选了其中一个。

　　赵赫拿起另一个饭缸，递给欧群，欧群根本就没搭理赵赫，而是选择了自力更生。

　　赵喆接过赵赫手里的饭缸，揶揄的笑着推了推赵赫，用唇语说了一句“活该”。赵赫给他比了个中指。

　　高歌从装备里取出夜灯，拧亮。

　　“我来警戒，你们去休息，下半夜的六个小时，其他几人轮流警戒。”高歌提议，他们已经接近二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了，这里的白日时间过长。还好二十多个小时不休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于修杰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帐篷前捧着饭，高歌觉得觉得他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一般。

　　“这根本就是大海里捞针，这么大的星球上面找人，谈何容易。”欧群将已经搜索过的区域在电子地图上做了标记。

　　“而且这种温度和湿度，估计连尸体都很难能找到。”一只虫子飞了过来在赵喆身边盘旋，被赵喆赶开。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有一盏夜灯的光芒。

　　赵喆从装备里拿出手电，进到帐篷里，准备歇下。

　　于修杰一瘸一拐的快速向帐篷里走去。

　　“你脚怎么了。”

　　于修杰幽幽的转过头，口齿不清的说：“脚疼。”

　　有不少趋光性的虫子开始从四周飞过来撞击夜灯，高歌不得不将夜灯调暗，虽然在这里，没有了这点光明，就会很快的陷入黑暗，这里有两个类似于月亮的卫星，但是由于茂密的树冠遮挡，根本就没有一丝光线。

　　夜晚，丛林里的各种生物开始行动，安静至极的林子里，只能听到虫子飞过碰撞树叶的声音，帐篷里传来打斗的声音，接下来是许标的高喊：“还睡不睡了，要打出去打。”

　　打斗停止，高歌调整了一下坐姿，看到帐篷里的灯熄灭了。

　　“我去，这是什么玩意儿，弄出去弄出去。”帐篷里传来赵赫的声音。

　　“已经扔出去了。”

　　他捡到一张于修杰掉下来的小纸条，趁着微弱的灯光，高歌看了一下纸条，上面都是一些看不懂的专业词汇，用铅笔写的，很难想象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使用铅笔这种古老的东西。既然看不懂，高歌也就没什么兴趣，将纸条对折后压在了夜灯下面。第二天于修杰肯定会找这玩意儿的。

　　没有了太阳的雨林依旧闷热潮湿的，看来是快要下雨了。高歌拎着夜灯向帐篷的方向靠了靠，检查了一下帐篷和周围的地势，确定即使下雨也不会出问题，才又坐在了地上。

　　他们负责搜查的范围并不算大，也根本就用不了七个自转日，基本上他们的工作更多的是保护着于修杰来取得资料。和他们的搜查区相邻的是一个Z国的搜查区，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不到一百公里。

　　而且寻人设备直到现在一丝反应也没有，安静的就好像坏了一样。

　　就算是在普通的热带雨林里面寻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这种地域宽阔的地方。高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写搜查报告。

　　一颗水珠砸在高歌手里的电子文档上。

　　下雨了。

　　急促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高歌将电子文档夹在腋下，向帐篷边上挪了挪，整个人都躲在帐篷的遮雨板下。

　　下雨并没有使天气变得凉爽，反而因为气压变低而更加闷热了。

　　六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雨已经停了，高歌听到旁边的帐篷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高歌，你去休息，我警戒。”赵喆弯着腰从帐篷里钻出来，拍拍高歌的肩膀。

　　高歌苦笑了一下说：“我从离开地球以后，什么都没干，光休息了。现在根本就睡不着。”

　　“大家都一样，这里湿度高温度更高，躺在帐篷里就像在蒸包子一样。”赵喆扯了扯领子，用手做扇子状扇风，可惜这里的温度和体温基本接近，空气流动根本就带不来凉爽的风。

　　赵赫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蹲在赵喆身边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小汗珠。

　　“再睡下去我就要窒息了。”赵赫深吸了两口气，动了动身子，似乎想要摆脱黏在身上的军服。

　　其他几个人居然也陆陆续续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既然大家都已经休息够了，我们就收拾装备，现在出发吧。”高歌说。这不是他的临时起意，而是他考虑很久了，这个星球的夜晚过于长，由于树荫遮蔽，这里的夜晚会来的更早，清晨会到的更晚。

　　不如早些完成搜查和研究任务，早日回基地，而且这里晚上的温度要低很多，能够节省更多的体力。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在这片区域找到M国的幸存者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其他几人马上接受命令，开始收拾睡袋和帐篷。

　　动作干练，很快就将整片露营地收拾的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几人拿了手电，打开头盔的夜行模式，开始在林子里摸黑前行。高歌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张决，其次是拿着寻人设备的欧群，再中间的是被赵家兄弟护着的于修杰，最后由许标殿后。

　　一队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向前走，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气声。

　　因为寻人设备能将方圆几公里的地方的人或者较为完整的尸体都探测出来，所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地毯式的搜索。

　　“吱--”寻人设备发出刺耳的蜂鸣，大量的虫子从四周的灌木丛里飞散而出。

　　几人具是被这声音吓得一颤，欧群甚至差点将手里的仪器扔了出去。敢情这仪器还是能用的。

　　“这个提示音怎么弄的这么大。”欧群一边调小了声音，一边寻找具体位置：“北向东三十度，十三公里处。”

　　“十三公里？”高歌定位之后皱眉道：“已经超区了，那里是Z国的搜查区。”

　　“要不要过去看一下。”赵赫问。

　　“按照规定和条例来看，我们只需要将自己这区搜查完毕就是完成任务。”张决冷淡的声音响起，他已经将自己的手电关了，站在距离高歌几步开外的地方。

　　天还不是特别亮，高歌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表情，高歌也听不出他语气中想要表达的更深层的含义。

　　“欧群，记住那里的坐标。我们先搜查自己这区。”

　　其实高歌也很明白这件事，如果那边是C国的其他搜查小队，那么前去搜查，不过是为了帮忙，但是那边是Z国的搜查区，如果和对方的人遇上了，可就不仅仅是越区问题这么简单了。

　　根据国际条例规定，就算对方当场射击越区者，也可以算是合理防卫。更况且Z国与C国一向不和。

　　“我们继续搜查剩下的区域。”

　　原本队伍里面就没有人说话，这样一弄，队伍就更加沉默了。所有人都闷着头前进，不知道在想什么。高歌从自身来讲，非常想要前往那个方向看一下，毕竟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救援，也许那里的就是需要救援的人。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也是一队的队长，也要对整个小队的其他人负责。

　　于修杰一会儿用脚掌走路，一会儿用脚跟走路，最后恨不得学习芭蕾舞演员那样用脚尖在地上走。他现在的脚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原本以为休息了一夜今天会好些，结果今天脚更疼了。别人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意思多言，就忍着疼一路跟着他们走。

　　高歌注意到于修杰怪异的走路姿势，就不着痕迹的放慢了整个队伍的速度。于修杰勉勉强强跟上了队伍的进度，暗暗的松了口气。

　　随着太阳的升起，林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汗液流进眼睛里刺得难受，为了防止再因为其他的什么植物昆虫而中招，所有的人都打开了头盔的防护，也就没有办法去擦汗。

　　欧群自从来了以后就一直很沉默，难得主动说话。

　　“队长，对方的坐标从发现为止就没有改变过。”欧群将寻人设备递给高歌，语气平淡。

　　“如果是Z国的救援队，天亮了就一会离开这里，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不是受伤了，就是已经成为尸体了。”赵喆分析道。

　　高歌叹了口气说：“我们休息一下。”

　　赵喆趁着休息的时候，动手将一部分于修杰的装备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将自己包里的一些轻便的东西放进于修杰的包里。于修杰本来就行动不便，再背着这个巨大的背包，简直就像一个用签子穿着的苹果一样。

　　“我看这个雨林，不过是个普通的外星雨林，就算是虫子数量多了点，植被品种稀有了点，。”赵赫正在驱赶身边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子。

　　欧群听了赵赫的话，也没有发表什么感想，只是嘴角微微翘起。想来，赵喆和赵赫在基地的时候没完没了的找他的麻烦，和他的这种冷清高傲的性格不无关系。

　　“怎么，我们的高材生又在嘲笑我等不学无术之辈了。”赵赫问到。

　　欧群敛了笑容说：“没有。”

　　“嘲笑也无所谓。”赵赫耸耸肩，转身搭上自家哥哥的肩膀说：“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是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我们很有职业道德。”

　　高歌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寻人设备发呆，半晌才沉声道：“我们等一下，潜入Z国搜查区。大家注意隐蔽，不要与对方搜查队员正面冲突，欧群开干扰，注意对方搜查队员行踪，一旦对方的队员到达感应区，就提醒大家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