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种纯粹的给予》韩然

18、之十七 混乱

　　一条银质项链。
　　仁沐风把它摊在手心里细细的看着，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吊坠是一个十字架，三个尖尖的头，中间镶一颗小巧的蓝钻。精巧的设计，不菲的价钱，但这都不是让他开心的理由，理由是礼物下压着的小便条。
　　生日快乐——简。
　　那天之后接连两天柔儿都没来上班，他也没打电话。
　　他们莫名其妙的开始闹别扭，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没打算做先低头的那个。即使他们面对面的这几天也是默契的公事公办，公事以外的话几乎一句不说。好几天他都睡在公司的休息室，他本来打算今天让德叔拿他的生日当借口叫她回家吃顿饭，就当讲和。没想到柔儿竟然先低头了。他笑笑，手指挑起项链戴上脖子。
　　笑容止不住的蔓延开。此时他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认为那种很缥缈的东西——幸福。在爱的人身边，其实幸福很简单。

　　叮叮，有短信。简语柔翻来看。
　　晚上陪我。我的生日才能快乐。
　　她笑开，看来于辰说得没错，有的时候男人也是需要宠的。
　　你怎么能相信仁沐风在搂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嘴里说着的爱你？这是楚乔锡问她的，她没回答。有些事他不知道，所以不会了解。但高扬的心情还是受了影响。
　　她不是没有要求，她不是不会嫉妒，她不是不在乎爱情的完整。
　　她也不是只想报恩。她也想完全拥有仁沐风，但是这些和仁沐风的笑容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她要的已经得到，还贪求什么呢？

　　中午的时候仁沐风和方姚出去吃饭，她一个人在办公桌前盯着便当却一口也没吃。除了胃疼之外，怀孕也带走了她的食欲。其实没什么可悲凉的，但看在某人的眼里就完全走了调。
　　我妈来了。
　　她循声望去，看见楚乔锡一脸闷闷的站在她面前。
　　然后？她合上吃了不到两口的便当。顺便推得远远的，露出一种厌恶的表情。
　　我妈来了。他别别扭扭的重复道。
　　简语柔皱起眉。哦。这和她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他吐出一口气，摆出一幅“豁出去了”的表情又说。
　　漾漾，妈要见你。

　　她的表情僵在那里。他刚刚说了什么？他说漾漾，不是小柔。他说“妈要见你”。而不是“我妈要见你”。她把他前前后后的行为仔细串了串。他怪异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对她好，死命的保护她，还有她对他的亲近……
　　现在，她懂了。

　　你就是楚天扬和乔美研的宝贝儿子？！她的“宝贝”两个字带着深深的嘲讽甚至愤恨。
　　楚乔锡早就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漾漾，你听我说……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你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妈很担心你，却不敢来看你。他们和仁沐风有约定不能来看你，所以……
　　这关沐风什么事？她看着楚乔锡恶狠狠的脸色，疑惑的问。
　　他先是皱眉然后咬了下牙，说。其实两年前爸妈就找到你了，他们和仁沐风交涉想接你回美国好好照顾你。但是他不准，他说你一定离不开他的，还说会很好的照顾你。他深呼吸一下。条件是他们不可以来看你。他是个自私的男人，为了让你离不开他，把你的退路全部都断掉！可是妈妈答应他了，因为她那时候看见的你在笑，在快乐着。她以为这样做是对你最好的安排。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跟我们回去好不好？
　　简语柔心里一震，这就是妈妈两年前出现在她面前却没要求她跟她走的原因？说实话如果两个只能选一个的话她一定会选沐风。
　　对于母亲她早已搜寻不出爱的味道。

　　你看看他都做了什么？我不能放任你这样下去了……
　　你凭什么？她冷冷的问。
　　楚乔锡一愣，随即就感觉到一股冰凉的痛苦沿着后背爬上他的头顶。是啊，他凭什么呢？是他毁了她。
　　你走吧。
　　我……
　　我会见她的……在我快死的时候。
　　漾漾……
　　走！！我现在不要见到你！！！

　　他竟然是她弟弟，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小鬼。
　　当年要不是他，乔美研不会下决心和楚天扬在一起，她爸妈就不会离婚。那年她妈回来看她，要不是他小孩子心性怕他会因为姐姐失宠而不停的哭闹，她可能不会有接下去几年的生活……
　　但是那时候的他只有九岁根本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她又能怪他什么呢？他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连那最后一点点的恨都被这些日子里的关怀给抹煞掉了。
　　她对他，对母亲，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继父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她不能背叛爸爸的，在他被所有人背叛了以后，她不能。

　　她抬起眼就看见了仁沐风温柔的眼，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仁沐风的怀抱，胸口空虚得要命，只有他的气息才有办法填满。
　　她站起身，盯着他的眼睛。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刚刚那种毫不遮掩渴望他的眼神有多诱人？还摆出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总裁，这份合同……他抬起手打断卫诚的话，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她那张晶莹剔透的脸。
　　等下再说。现在我和简秘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他拉起她的手走进了办公室。

　　他们的身影被关上的办公室大门阻断，卫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在仁沐风以外的人面前显露出过那么脆弱的表情。近来，她发呆的次数愈加频繁，却从不向任何人求助，男人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又是因为仁沐风，他又让她困扰吗？
　　仁沐风，那个他羡慕了一辈子的男人。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可以用冷冷淡淡以外的表情对他要求。任何事，他一定都会做。他想，谁都不会想看见那样落寞的脸再露出失望的表情的，但她不曾对任何人期望过，即使仁沐风。
　　垂首，他握着文件手指一再收紧，指节泛白。手不住的颤抖。

　　室内情欲稍退，简语柔顶着热烫的脸颊，看着仁沐风浓浓的黑眼圈，他这几天也和她一样睡不好吗？是不是在想她？她看见那条项链被他贴身戴着，这像是某种认定，让她变得开始计较起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了。我和方姚你会选谁呢？手轻抚上小腹。方姚说，她也有了沐风的宝宝了……为什么非得二选一呢？她不想让沐风为难的。但方姚的态度已经明显告诉她了，她容不下她。
　　她伸出手描绘着他的睡脸。仿佛叹息般地问。沐风，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推开门走出来竟然看见了方姚。她冲她冷冷的笑。然后方姚啪的一下丢出一袋东西到她的脸上，牛皮纸掉到地上摔得裂开来，里面的照片散落了一地。
　　她盯着方姚的脸没有发火。这是什么？
　　她没应。
　　简语柔慢慢的转过视线就看见了一地的照片。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慌乱的蹲下身子抓起那些早已泛黄的旧照片。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全是她！极年轻的她，在街边拉客的她，被打得全身是伤的她，身无寸缕的她……恶梦里的她！
　　方姚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她。狐狸精的招数都是从这学来的吧？
　　然后她颤抖的拿起那老旧的牛皮纸袋，就看见了几个大字——仁沐风先生亲启。
　　邮寄日期就是三年前的十一月，他在那年的圣诞节要她搬出来自己住。
　　方姚冷冷的说。他被人勒索。
　　这才是仁沐风要她离开的真正原因？这个折磨了她几千个日夜的秘密，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世界一下子混乱，很多东西变得不真实。她觉得很冷，然后想被烫到一样丢开手里的东西，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一样奔出办公室。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方姚的眼睛里蓄满怨恨。仁沐风！你竟然把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看得比我方姚还重！你怎么能这么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