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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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你想选择死亡，还是生存。
我选择的是……
02.
每天晚上，帕妮丝都会听见有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一直在重复，再重复，不断的询问她。
【你想选择死亡，还是生存。】
每一次，她听见“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我选择的是……】
之后，她便从梦中醒来，因此，她也无法得知那时候，面对着那个问题，“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03.
“帕妮丝！早安！”
“哈罗别跑！……诶，帕妮丝姐姐，早安呐！”
“早安，哈罗，哈维。跑的时候要小心看好脚下！”
面前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前一后的跑过，帕妮丝一如既往笑着朝两人点点头，扬声叮嘱两人。
收获两个小孩子大大的笑脸。
帕妮丝慢慢放下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度逐渐冷却下来，眼中冷漠的看着前方。
良久，她收回目光，推着木板车继续走在进村的路上。
04.
每一天，帕妮丝都会一大早起床。
她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座山的森林里，四面环绕的，只是葱郁的林木。
所以她必须很早就起来，从旁边的田地里摘取新鲜的蔬菜水果，给植物除草驱虫，然后把挑选出来比较优秀的农作物带到山下的村庄里贩卖，用挣来的钱换取维持身体发育所需的肉类。
这一天，她也早早起床，做好了田间的作业，用木板车装载了满满一车的漂亮农作物，并且来到了山下的村庄门口。
只是这一天，她所有安稳的日子都被打破了。
05.
满目的火光，妇女的悲鸣声，婴儿幼童的痛哭声，男人用恐惧的声音发出的咒骂声。
帕妮丝就这么站在村子的门口，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黑色的冥衣，银色的圣衣，金色的战铠。
一条条脆弱的生命就在她眼前消失。
一双双绝望的眼睛就在她眼前逐渐失去神采。
一只只手像是在祈祷一样向她伸出。
甚至有个妇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尸体冲出村子，扑倒在她脚边，颤巍巍的抬起手，干渴的眼睛有着一种求生的欲望。
“帕、帕妮丝！”
她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妇人用沙哑的声音吼出来。
对，是用吼，带着那种无聊的欲望。
“救、救救我！”
眼睛逐渐湿润，凝聚成泪珠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下。
“救、救救我！就当是救救哈罗！”
嘶声力竭的声音，丝毫不能让帕妮丝产生一丁点的动摇。
“哈罗……？”
低声重复，帕妮丝脸上毫无表情。
“对、对！是哈罗！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妇人苦苦哀求。
06.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
当希望不再的时候，之前有多少希望，便有多少怨恨。
几乎是哭哑了嗓子，妇人眼中的星芒逐渐褪去，最后的恳求变成了诅咒。
“你居然见死不救！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帕妮丝！”
“诅咒你死也得不到全尸！诅咒你，诅咒你！死后魂飞魄散！”
声嘶力竭的诅咒声。
帕妮丝只是冷笑，冷笑着后退几步。
死，她不在乎。人死后，又怎么可能去在乎自己的尸体尚且完整与否，特别是在这个乱世里面。
“你诅咒我之后，能得到什么？”
妇人愣住了。
“你知道吗？哈罗也在诅咒你……”
少女低声喃喃。
“诅咒他那把他当成挡箭牌用自己儿子的死亡换取自己偷生的母亲不得好死。”
妇人惊恐的瞪大眼睛，恍惚眼前的少女是个怪物。
“你没有听见么……哈罗现在还在说……诅咒你……诅咒你……诅咒母亲不得好似……”
“啊————！！”
妇人崩溃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07.
帕妮丝从小，便能听见诅咒。
生人的诅咒，亡灵的诅咒。
不管是在心底，还是来自灵魂，只要是诅咒，她都能听见。
她生，便是伴随着诅咒而生的人。
注定活不过二十岁。
08.
一件白色的披风从天而降，盖住了她的视线。
“哟帕柯，好久不见，你就打算用这么阴暗的表情迎接你十几年没见的儿时玩伴？”
正准备拿下披风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的一下子就把披风扯下来，朝着声源扔过去。
“马尼戈特，如果你把你吊儿郎当的表情收起来的话，我会很乐意用笑脸迎接你的。而且，我现在不是帕柯，只是帕妮丝而已。”
“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你只是帕柯。”
男子接过披风，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精神已经崩溃的妇人，嗤笑一声。
“帕柯，你又把人逼疯了。”
“你在意？”
“你认为这样的人值得在意？啧啧，玩笑也不要开这一种。”
09.
帕妮丝全名是帕妮丝·柯尔。
但是她原来的名字并不是这个。
帕柯，困在孤儿院的她只是叫做这个名字而已。
知道这个名字，叫过这个名字的人，都死去了。
而如今，知道这个名字，叫她也是只用这个名字的人，至今只剩下马尼戈特一个人。
“你就是个被诅咒的倒霉鬼，也只有本大爷这种强悍的命格才能承受得了你。”
马尼戈特嘲笑着跳下岩石，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却是看着村子里面的火光，眼底沉淀了几分凝重，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里不能住了，按照约定，你必须跟我离开这里。”
“……好。”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之后，答应了。
10.
一个被诅咒的人，本该因诅咒而生，本该因诅咒而亡。
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一切都是建立在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的话才能成立的假设。
“帕柯，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的话，我会以为你迷上了本大爷的！”
“嗯迷上了。”
难得没有斗嘴，少女是这样平静的回答，几乎让男人吓了一大跳。
“喂喂，帕柯你是撞到脑子了么？”
“……马尼戈特如果你的脑子没用的话请容许我一刀把它切下来。”
11.
帕妮丝想要活下去，因为她背负的，不只是自己的生命，还有另一个名为妮丝尔的女孩子的生命。帕妮丝畏惧死亡。
但是帕柯不想选择生存，她想选择死亡，认为死亡才是她最应该得到的结局。帕柯，畏惧生存。
村子被灭之前，或许帕妮丝·柯尔一直在努力求生，但是村子被灭之后，这个男人出现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认识帕妮丝·柯尔的人，唯独一个认识她的，整天一口一个“帕柯”的叫着。
12.
“喂，帕柯。”
“干嘛？”
“你要是敢先我一步死去的话，本大爷就跑去黄泉比良坂把你的灵魂揪出来痛揍一顿拖走。”
“……连死也不让人好好死去你该是多无聊。”
“哈哈！谁让你先我一步死去的，到时候就是你活该！”
13.
约定好了，无论如何，不论是帕妮丝·柯尔还是帕柯，也不能先于马尼戈特一步死去。
只要马尼戈特活着，就算再怎么渴求死亡，也不能死去。
少女趴在男人的背上，敲了敲金色的圣衣。
“帕柯你干嘛！这件圣衣可不是你家的门，敲坏了怎么办！”
“我只是想看看，是你家圣衣比较硬还是遭受我多年折磨的门比较硬而已。”
“……这两者有可比性么！”
“唔，应该是没有的，理论上来说。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希望这种日子继续下去。
只可惜……
14.
“帕柯。”
男人把她带到圣域山下的村子里。
“你留在这里。”
“我明白了。”面的差不多十年相伴以来，第一次被放下的情况，少女倒退几步平静的接受了。
“你不问为什么吗？”
“你愿意说的话自然会说，我只是个累赘，所以我会留在这里等你回来。”
男人愣了愣，然后笑了。
“哦！我可是马尼戈特大人，你就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吧！”
约定好了，一定要回来。
少女看着男人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像是在祈祷什么。
“马尼戈特，要是你敢先我一步死去，我就诅咒你。”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哦！帕柯你就安心在这个村子里面等着本大爷回来吧！”
15.
没多久，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村子。
那时候，她正给村里的小孩编织花环。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男人。
“你是帕妮丝·柯尔么？”
“我是。”
“可以跟我走一趟吗？”
“……可以。”扫了一眼男人身上的金色圣衣，少女点了点头。
16.
巨蟹宫中，失去主人的巨蟹座圣衣漂浮在空中，光芒黯淡。
少女看了一眼圣衣，心底隐约明了。
“‘抱歉，帕柯。’”
男人低声喃语。
“‘没有遵守约定回来接你。’这是马尼戈特让我转达给你的。”
“……没关系，我知道了。”
少女转过身，竟然笑了。
“我就知道，他不会再回来的，从他转身离开的那时候开始。”
眯起眼看着巨蟹宫外有点刺眼的阳光，少女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这样也好……也好……没有马尼戈特那个混蛋的束缚，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随着你而离开……
17.
【对不起，帕柯。】
阳光太刺眼了，少女眯起眼，之间光芒中，隐隐有个男人向她走过来。
深蓝色的短发，一如既往的笑容。
【我到最后，还是没能遵守跟你之间的约定回来。】
“没有关系……真的。”
【什么没关系，】男人冷哼一声，一手拍到她头顶。【我不说出来你还真的当我不知道么？】
“……”
少女低头沉默了一下，很快又抬起头冲着男人扬起一个暖暖的笑容。
“不过，现在真的没关系。”
“你不是已经遵守约定回来了么？”
回来接我……
一滴泪珠从少女脸颊滑落。
即使……不是活生生的你。
18.
马尼戈特不知道，十年来一点也没变的帕柯，其实只是帕柯，而不是帕妮丝·柯尔。
帕妮丝·柯尔，早就死在十年前的村子里面了，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只是灵魂，只是思念。
少女嗤笑一声。
不，说不定那个家伙，一直都知道，才不断跟她约定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