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心经》梦青园

6、《剩女心经》第五回

　　我叫莫嘉仁，32岁，未婚。住单身公寓，开小型号的车子，穿上七寸高跟鞋后是171厘米。职业是广告人，职位是策划总监。三围体重保密，电话号码7758521。爱好是沉思。外表强悍内心虚弱，看似放荡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
　　早上起床，把自己的现状和未来又来回温习了一遍，告诉自己：“莫嘉仁，你要挺住，对于所有的流言和蜚语，所有的迷惑和陷阱，你都要挺得住，不可犯戒！”我重新换了一套衣服：一改往日死气沉沉的职业装，换了低领的长袖宽松体恤，围上长长的蓝色围巾，穿上麻布的青色裤子，蹬上我五公分黑色运动鞋，挽起发髻，头发的状态很好，蓬松柔软，然后化好妆，涂上我最心爱的粉色口红。看上去好像年轻了好几岁，这是我工作之外经常的装扮。这样打扮的女人多的是，故意的欧美化，休闲化，逍遥化，其实越是这样看似漫不经心的女子实际上正是处处想着勾引男人的妖精。不好意思，我偶尔也是她们的一份子。
　　不知道早上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这样穿，也许因为今天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年轻的ABC吧。也许只是因为我想搞点怪。喜子要是现在在我旁边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戳穿我虚伪的本质：“莫姐姐诶，你想勾引人家财富第二代吧？”女人都有这样的灰姑娘情结，越是遥不可攀越是心驰神往。哲人说，出身造就最大的不公平。我对着镜子努力点头。我知道，我要破戒，我要完蛋。
　　万兵一见到我便不停的对我咬耳朵：“嘉仁，你今天这样真诱人。”
　　我舔舔嘴唇对他灿烂微笑：“晚上到我房间来吧？”我只是想初步测试一下我自己的魅力。
　　他笑的像开花了一样：“这次可别折腾我了。除非你脱了衣服在床上等我！到时候你给我电话我立马奔你床上！”
　　“那你就等着吧。”
　　许玉成派李秘书来接我们，他给许总带过话来说自己稍晚点到，因为临时有个应酬。李秘书开车送我们到郊区的工地上，许玉成要在这里建一个仓储公司，他的儿子许愿就在这里工作。
　　到工地门口，我们刚下车，李秘书和一个搬运工打招呼，那个人向我们走了过来。
　　“许愿，这位是莫主任，就是拍你爸爸片子的负责人。”
　　叫许愿的人向我伸出手来又立刻缩了回去：“不好意思，手太脏了。李叔，你带他们先去办公室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到。”说着，三步并作两步闪开了。
　　李秘书带我们到了公司一个办公室里坐下：“你们先等下，许愿马上就过来。”
　　可是我的大脑一直都不在线。刚才那一幕对我的震撼真是不小。我震撼不是因为这个财富第二代只是一个搬运工，多少有钱人都喜欢这样，费尽心思的让自己的孩子进行一种曲折教育。打个比方，这就像是一个人挂在悬崖上，命悬一线，穷人的孩子知道自己跌下去一定会死掉，可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会知道悬崖下面老父亲在接着他，他会安然无恙。
　　让我震惊的是，前一秒他是一个搬运工，与许许多多衣着肮脏，浑身散发汗味，穷苦困顿的年轻人一样，往大街上一站那个女孩会想看他一眼，会赶着嫁给他？可是他紧接着摇身一变，他是亿万富翁的儿子，就算是他再丑再臭那些做着灰姑娘美梦的女孩巴不得贴在他身上。女人信誓旦旦的说她真的是单纯喜欢一个男人而不喜欢他的钱她自己会相信吗？他的钱造就了女人喜欢的那个男人，他的气质、性格，确切的说她不是喜欢他的钱，而是喜欢有钱的他。如果许愿不是许玉成的儿子，他就是那个搬运工，我怎么会来采访他？
　　我，一个三十二岁的剩女，应该清醒过来。我经济独立有房有车，自己能养活自己，所以，没有必要去做什么梦。我看到了坐在我不远处正在看采访稿的甄纯，他一边看一边点头，他比那个财富第二代相貌好，气质好，唯一不同的是，金钱赋予给许愿一种洒脱和自信，而甄纯却内向、优柔。
　　不一会儿，许愿进来，已经换上了笔挺的西装和皮鞋，一副绅士的样子。
　　“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采访的事情你父亲应该和你说了。我们昨天听你父亲讲了很多你们父子的事情，有些很感人。今天就请你谈谈你父亲吧。”
　　“好的好的。”他坐到我对面，眼睛很大，长相很粗放，和他父亲的精致很不一样。他应该遗传他的母亲吧。看的出来他很紧张，不停的重复前面的话，时而搓搓手心的汗，就算是这样见过世面的年轻海归对镜头里的自己仍然不自信，他们总以为电视是多么神秘的东西。他也不谈自己的母亲，只谈父亲的伟大，他有多么崇拜自己的父亲。
　　“你在这里具体干什么？工资是多少？朋友们会嘲笑你吗？”我问的，其实这都是一些傻帽问题，他的谈话太空泛，我只好让他说点具体的什么。
　　“我在这里就是打杂的，搬砖头、打扫卫生，重的累的都干。我父亲给我八百块钱一个月，我也基本上用不着，一个月还剩好几百。我很理解父亲，年轻人就应该锻炼一下，他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苦，他觉得正是那些苦才成就了他今天的事业，所以他觉得让我受点累吃点苦都是为我好，我也这么觉得。”
　　许玉成没过多久也过来了，上午许愿的拍摄很快就结束了。中午，许玉成父子请我们吃饭，有儿子在许玉成没喝太多酒，乱七八糟的话也不说。许愿忙来忙去替父亲招呼我们，席间端起酒杯替他父亲敬了我们每一个人一杯啤酒。许愿坐在我旁边，聊了一会总算找到了话题：澳大利亚的风土人情，留澳中国学生奇闻异事，我提问引导，他侃侃而谈，总算是找到了ABC的自信。
　　甄纯几乎不说话，总是坐在偌大的饭桌上最不起眼的位置，就像一个小兵。我想他心里肯定非常郁闷。不错，我总是在拿许愿和他比较，比较的结果，以我32岁剩女锐利的眼睛头脑和灵魂，甄纯有丰富的内心世界，关键的时刻可以靠得住；许愿有时髦的动听语言，平常的时候可以用来消遣。
　　下午在这个城市里给他们父子拍了一些镜头，早就设计好了，他们两个是演员，我现场指挥他们的走步、台词、动作，将一幕幕父子真情演绎的淋漓尽致。许愿对我佩服极了，空闲的时候坐到我身边和我谈澳大利亚大老鼠、国外明星还有美剧，自然是相谈甚欢。晚上收工之前他悄悄要了我的电话，我毫不犹豫的给了他。很幸运，我已经解脱了，如果我内心想做迷梦的话，我真想勾引他，我会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的钓他的胃口。也许，如果他第一眼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不是一副搬运工的样子，而是一个西装笔挺的少爷，我承认我会犯罪。他的前后巨变让我现在清醒的很。
　　晚上我自然没有在床上等万兵。我拿着自己的DV四处溜达拍夜景：霓虹灯，还有车流、人流。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念我那个只有30几个平米的单身公寓，想念我的跑不太快的小汽车。我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望着茫茫大海，一个成语就蹦了出来——沧海桑田。我紧张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脸蛋，害怕在出差这几天匆匆老去。一个人就是有这点不好，容易胡思乱想，其实怕的不是苍老，是寂寞。
　　发了半天呆，甄纯竟然走了过来。
　　“这么巧啊！”
　　“是啊，这么巧。”
　　他在我身边坐下：“他们几个出去逛街了。我不想去热闹的地方。”
　　“你这么年轻怎么跟我似的这么沧桑啊？”
　　他无奈的笑笑：“年轻就不能有心事吗？”
　　“哟，不得了！开始造次了！”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
　　“其实我爸是一个很好的人。”
　　“今天拍许总他们父子的时候说实话我不停的想到你，不知道你如果像许愿那样有那么好的家事那么有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总之不会和我坐在一块吧。”
　　“我爸无论有多穷，我一样会尊重他。”
　　我认真盯着他，他脸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执拗。
　　“我爸也很穷。可是我最烦他了，我一回家他就唠叨我：啊？你看谁谁谁，和你一样大，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要急死我！”
　　他笑起来：“一定是你眼光太高了。你这么优秀的女人，能配上你的真不多。”
　　“我可不喜欢优秀的男人，越普通越好，一眼就看透，不用费脑子去猜。当然一定要长得好看，帅！哈哈，花痴吧？越老的女人越花痴，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老女人。那些富婆包养的全是你这样类型的小男生。”
　　“我可不是吃软饭的人。”
　　“开玩笑而已，真没幽默感！领会精神！”
　　“其实，我发现，你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他们那是诽谤，诽谤一个单身的可怜女人，多残酷！我一定要把他们全歼了。”
　　“他们说你绝情、冷漠、精明……”
　　“还有歹毒、□□、变态这样的字眼吧？小兄弟，天地作证，我说过他们什么了吗？我说的最多的脏话是：靠！就这个字还是美化了的变乐形的内敛了的委婉了的。”
　　他偷着笑起来，然后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你很有魅力，他们可能不了解你。”
　　“笑话，你就了解我吗？其实我是只老虎。告诉你：别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说罢我们哈哈大笑。
　　末了回酒店，和甄纯分别之前，我又重新摆出我的架势：“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逗你开心。知道你被甩了心情不好，怕你影响工作情绪，好好调整一下心情，这个片子好好剪辑，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栽培。”说罢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的拍摄内容是去许总的乡下老家拍些空镜头，许玉成抽不出时间来，许愿自告奋勇的开着车带我们去。一路上我们俩谈的很开心，我们交换着自己知道的各种网络信息，好玩的网站，他又问我拍过哪些广告，我捡些好玩的时髦的讲给他听，他甚至还给我讲了一个黑人男人向他求爱的事，我们时而哈哈大笑。
　　拍摄结束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大片荒野，长满了高高的荒草，我指挥着许愿在里面奔跑，微笑，来回拍了很多镜头。
　　“这些画面用在节目里好得很。意境特别好。”
　　“是的是的。我也觉得很棒。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把这段单独给我发过来，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他给了我他的MSN，我答应他到时候一定和他联系把这段画面发给他。
　　一回头我看到了甄纯，他时而摆弄摆弄那些发黄的草，时而抬头看看天空，纯真的脸清新自然，其实我特别想看甄纯奔跑的样子，在这样广阔的原野，我想看到他充满激情的奔跑，一脸快乐的样子。我身边站着的这个财富第二代正冲我自信的微笑，我投之以坦荡荡的笑容。
　　我不承认我总是想着去寻找甄纯的影子。只是碰巧而已。我点点头，对只是碰巧而已。他是个幸运之子，碰巧总是被我看到。
　　许愿开车送我们回酒店的时候，我看着外面的风景，情形是这样的吧，但凡是知道一个女人过了30岁还没结婚的男人总想和她套近乎，或者勾引她，或者是试探她，或者是好奇。剩女唯一需要的是定力。这是好东西。
　　那么我就从剩女们的定力来写下《剩女心经》第五回：
　　心如磐石，万念俱灰。
　　凤凰涅槃，死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