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心经》梦青园

11、《剩女心经》第十回

　　爱情，是一场博弈，它的规则是：谁先挑起，谁先不得好死。
　　我承认，生病的这几天，或者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想起一个叫甄纯的孩子。先是他的名字让我好奇，然后是他的脆弱让我鄙夷，后来，他的关怀让我温暖，最后，他的一切，都让我心头发热。
　　“脑袋不发热了，我的任务终于结束了。”喜子摸着我的额头如释重负。
　　“可是心头发热……”我不知道该不该对喜子说出我的秘密。
　　“我不能再和你待了。我有个活，要去外地。好姐姐，你要坚强。”她握着我的手：“要不，我把你装进我的化妆包拎走。”
　　“要不，我把我的银行卡密码说给你听吧，省的我万一有什么不测……”
　　“笔呢，我记下来，呵呵……好了，不开玩笑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给你派救兵过来。你说你也太不会经营了，至少，找个备胎，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种，碰上修车、扛煤气罐、买大型家电、头疼脑热的时候可以叫来用用……”
　　“陈茹喜，我现在刚刚大病初愈，别教训我！”
　　“这点我就比你强，我是指找备胎的技术，这几年我也不是白过的，至少，我形成了一套备胎理论，从原因到方法再到具体应用，现在，我有专门陪我解闷的备胎，有替我跑腿的，还有帮我搬重物的，有陪我玩的，还有……”
　　“有和你结婚的备胎吗？你准备几点走，还不抓紧时间吗？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送走了喜子，我翻看日历，已经五天没去公司，五天没有看见甄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Shit，我是怎么了？忘了他，连个电话都没有，他想玩我？道行太浅的混蛋！
　　上午十点，强打起精神起床，洗了个热水澡，站在大衣镜前，挑选最美的衣服穿上，用化妆师喜子新传授的易容术，画一张无比俏丽的脸。甄纯，你等着吧，我会让你好看，具体程度，视情况而定，不好意思，我没你那么真纯。
　　去公司的路上，我想着报复的方法，不如把他当做备胎：够年轻、够帅气、够听话，用的时候喊来，不用的时候喝出去，给他的人生上一堂沉重的课：乱玩暧昧，不看对象，后果是严重的。
　　到公司正是午饭时间，走廊上，正好碰到制作部的同事们结伴出去吃饭，甄纯夹在里面，有说有笑，看到我后，嘴角依旧带着一丝笑意和我打招呼：“莫总监！”我报之以微笑：“你好！”
　　也许你应该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走过去，那样我心里还好受，可是，甄纯，他竟然若无其事的和我打招呼，还笑着。笑吧，总有你哭的时候。

　　“莫佳仁，不是说要请一个星期的假吗？病好了没？是不是想我了？” 周林君和郭果一前一后走过来，周总见到我有点吃惊。
　　我现在没有耍嘴皮子的心情：“周总，扬州客户的广告，那个甄纯搞定了吗？”
　　周林君指指我：“你真有眼光。那个小孩做的不错！那个感觉，别人不一定做出来。”
　　“待会我要看下。”
　　“吃过午饭了吗？一起走吧！”
　　郭果冲着周林君使个眼色，让我极度厌恶，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能做到的我做不到吗？只是不屑而已。把我逼急了，周林君也会成为我的备胎。
　　“周总，好意心领了。我是个工作狂啊，真的，我一向把公司的事情当成自己的来干，吃的草，挤出来的是奶。你们快去吧，看郭主任急成这样，你们点了热豆腐吧？周总，对了，顺便给我带一份外卖吧，我喜欢什么口味，您一向是知道的，对吧？”
　　周林君笑起来，被郭果挟持着走了出去。
　　备胎周林君，权贵二代，年轻有为，有车有房有钱有老婆，此备胎虽然不能替我洗衣做饭，不能给我抗煤气罐，不能给我一个婚姻，但是，备胎嘛，有可能用上，也有可能用不上，况且，现在也不用扛煤气罐了，我用天然气！给我付账——备胎周林君的唯一本质。
　　一到办公室，迫不及待的打开甄纯做的片子，很好。但是，现在我心情很不好，所以它也跟着遭殃，很不好。
　　办公室的门轻轻打开，万兵蹑手蹑脚进来，看到我，脸上笑开了花：“我尾随你进公司的，在你办公室徘徊了好久，终于决定进来。”
　　“这样略带深沉的开场白，不像是万兵老师的品格，我记得你一向是很浅薄。”
　　“我知道你对我有气。这样，你想打想骂，人在这里呢，随便你！”
　　“我可不敢，万一你老婆知道了，再给我来几招九阴白骨爪，我死定了。”
　　“这个女人，我总有一天会和她散火，一点不讲道理。”
　　“对你这样的丈夫，讲道理管用吗？不用表达我和你是一伙这样的意思，我和你有没有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我不是盼望着和你能有点什么吗？五年了，我天天盼望，天天恨，恨不相逢未娶时。”
　　备胎万兵，知名摄像师，带点艺术气息，有离婚的潜质，缺点是流里流气，留情四海，作为备胎，他可以为我拍艺术照，也可以顺带耍耍嘴皮子替我解闷。
　　见我沉默不语做深沉状，万兵蠢蠢欲动，摸着我的手：“手没被我老婆抓伤吧……”
　　我起身：“有空的时候，给我拍组照片，用心点！”
　　万兵抛着媚眼：“你有什么奖励啊？”
　　我拍着他的肩膀：“到时候就知道了……上班了，去忙吧。”

　　如果制作部的人看到莫总监走进时的臭脸，他们一定会以为火山即将喷发，还好，不是喷向他们，而是那个新来的。
　　我把光盘扔到甄纯面前：“你做的什么烂片子？这个破东西怎么交给客户？你这么幼稚吗，剪成这样！？”
　　他显然没有做好准备：“这个……可是，周总说还行！”
　　“他懂什么？猪都不会说好！这是个楼盘广告，楼盘画面你出了几次？全是那个女演员的大脸！开发商会喜欢？笑话，你以为这个大饼脸女人是他的二奶吗？”
　　平时最吵闹的制作室此刻像是打开了静音，除了一个女人，一个欠扁的发威的内分泌失调的魔头——愤怒的吼声。
　　甄纯完全没有了应对的能力，低着头，手摸着那张光盘，面对突发的火山丧失了逃命的勇气。莫佳仁，几年来铸造的完美职业道德在这个小子面前彻底沦丧，他说什么她都会挡回去，没错也是有错，即便这是个能获得奥斯卡的片子，在她看来全是垃圾，她只是对人不对事。如果换做是贾纯做的这个片子，她会把他夸上天，现实是：一个叫甄纯的人，即便是他说地球是圆的，她都会说：“一派胡言，地球是方的！”
　　甄纯被骂的狗血喷头，片子被推倒重做，加班、熬夜、职业挫折、内心煎熬……知道此事的人都觉得他颇为可怜，同时觉得莫佳仁可恶至极，关于一个女魔头的传说也许已经传遍了本市整个广告界：瞧瞧，那个女人，那个老女人，至今未婚，原因是，没人敢要……

　　在我的有力“指导”下，当然，在甄纯几个通宵的“努力”下，片子终于交给了客户，其实，如果不是客户等着用片子在电视台投放，我准备让甄纯多加几个回合。客户果真的很满意，敲定了下次合作的意向。废话，如果他看过甄纯做的第一个片子，他一定想哭，后悔的。
　　制作部经理放了甄纯几天假，害怕他这样轮轴转会出什么不测。开会的时候他忍不住向我抱怨：“莫总监，希望以后您对我的手下留点情，这样没命的加班，倒在工作台上谁担负的起？我们可不是血汗工厂！”
　　“谁说我没留情了，我和周总说过，给那个叫甄纯的加奖金！”
　　“前几天，我看他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一看到你，我就替他紧张。”
　　“行了行了，王经理，别向我报辛苦，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你替他加班就是了，今年公司的劳模非你莫属！”
　　“不敢不敢，有莫主任在，谁也不敢和你争！”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自己拉私单在公司里做，这种事我可不敢和你争！”
　　王强紧张的看看周围，拽着我的手：“好姐姐，不敢了，这次真的不敢和您争了，您手下留情！”
　　备胎王强，未婚，制作部经理，勤奋努力，没有绯闻，一派任劳任怨的好好先生模样，除了正经工作，还喜欢四处拉活赚外快，即将奔向有房有车的新生活，而且，我手里捏着他的小尾巴，对我言听计从，像掏马桶安水龙头清下水道这样的苦活累活，他完全可以胜任。

　　夜里，习惯性的失眠。想着我和甄纯在扬州的日子，真希望那样的时光可以再延长一些，那种感觉，真好！他，就像是失忆一般，让我恨得咬牙切齿。不要紧啊，我有如此多的备胎，你又算什么呢？
　　我辗转反侧，多希望现在，可以和他缠绵悱恻。甄纯，可是，我喜欢他。那些个备胎们，再多再好都没用，我不喜欢。
　　我不想和谁飘忽不定，我不想浪费我已经不再年轻的生命。甄纯，那好吧，让我们面对面，心对心，有一说一，不必逃避什么，让我们做个了断。
　　凌晨两点钟的空气如此清新，可我已经顾不得吟诗作赋。我疾驰在去找甄纯的路上，甄纯，你懂我的心吗？
　　把车停下，出来才发现自己傻透了，望着漆黑黑的一片楼群，忘了他住在几幢几单元几楼，甚至连手机都没带，我知道，我没有在楼下大喊他名字的勇气，我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凉风吹着我的脸庞，悲凉涌上心头。这算什么，如果他心里有我，会是今天这样吗？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嘘寒问暖，我也绝不会在凌晨三点半吹着晚秋的冷风仰天长叹，算了吧，别傻了，32岁的剩女，不是圣女。那好吧，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忘了他，如果忘不了，那就离开……
　　那就走吧。一转身，前面，赫然屹立着一个人——甄纯！
　　天哪，这不是我的幻觉吧？
　　他走近我，端详着，并不说话。
　　“我开车瞎逛，迷路了！”
　　“真巧，迷路到我这里。”
　　“这么晚，你出来梦游吗？”
　　“睡不着，出来凉快。你呢？”
　　“我，出来买早餐！”
　　甄纯把我揽在怀里：“对不起，我以为自己一厢情愿。”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喜欢。”
　　“为什么不说？”
　　“我什么也没有……连说的勇气都没有。”
　　“你都是等着别人向你表白吗？胆小鬼，我一定要给你好好治治！”
　　“其实，我害怕说了，你要是拒绝了我，会被你整的很惨。”
　　“难道你不说，这几天就好过吗？”
　　“不好过！”
　　“你以后能帮我扛煤气罐，帮我掏下水道，帮我换轮胎吗？”
　　“我不会换轮胎。”
　　“那我只好把你当轮胎装在车底下，只要你在，我就不需要备胎了。”
　　我们相拥笑起来，我累极了，只想在他肩膀上睡一觉，忽然，我想起了一件紧要事：“甄纯，你到底住在几号几楼……”

　　关于备胎这个问题，等喜子回来我会好好和她讨论一番，先试着演练下。
　　“陈茹喜，你的备胎论少了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
　　她会故作疑惑状：“什么？”
　　“你的备胎爱你吗？你爱你的备胎吗？”
　　她会故作惊讶状：“是啊，爱，不爱，这是个问题……”
　　“爱，这是个关键问题。”
　　她又会做无辜状：“可是，不过就是个备胎，爱不爱，对备胎而言是个问题吗？”
　　“原来，备胎就是个一团糟的问题……”

　　对我而言，备胎已经不是个问题了。我趴在甄纯肩上沉沉睡去，梦到了喜子，她对我极尽嘲讽之能事，末了，收场：莫佳仁，你疯了！你不想做剩女了？你想和你的单身贵族生活告别吗？你不写你的绝代秘笈《剩女心经》了吗？
　　喜子声音哀怨无比，替我吟诵出了《剩女心经》第十回，业余手笔，打油诗的水平……
　　剩女啊，曾经信誓旦旦，
　　可是，一旦爱上个人，
　　老虎变成了虫，
　　从此，剩女界多了一条虫，
　　少了一只，老虎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