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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林府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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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里的人都说,宁白去了一趟花烟间,大概是受什么刺激,或是受了云姑娘的指点,所以越发爱琴了,竟还特意求人做个锦袋,专门用来放琴。
便有人说:“那样破的琴,也值得放进锦袋里?”
有人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琴虽是废了,但这做琴的木头却是块宝贝,还是香的呢!不行你去闻闻。”
这样一来,丫头们对这块木头也很有些兴趣,初时这些人还有些顾虑,主要是怕宁白一时兴起弹几声给她们听——笑话,能将小林公子吓傻的琴声,你敢听?
后来她们渐渐发觉,宁白并不在人前弹琴了,这放了心——宁白爱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她不要碍人。
于是众人都抢着来宁白这闻木头,话说,闻了这木头的香气之后神清气爽,一口气跑遍蓟城不费劲儿——整个林府的人都慕名而来闻这块木头,宁白在林府还从没这么受待见过。
多么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丫头们喜笑颜开,最近林府里头的生活真是有滋有味啊……
额,忘了说,近日一众丫头除了宁白屋子这个好去处,还有个好去处便是薛神医的药棚,这位神医近几日不知打哪儿找了个药童来帮着打杂,得闲时,这药童便爱捡些杂草闲花,编些蚱蜢螳螂之类的小东西挂在药棚里。
有小丫头打那儿经过,瞧见这些小东西个个惟妙惟肖,活了一般,呼朋唤友来看,这名声便就在林府里传了出去,得空便有人往药棚这边来瞧。
这位药童也好性子,谁盯着哪个小东西看得欢喜,二话不说,随手就送,若是哪位丫头素面朝天没甚颜色,顺手便编个花环往她头上套,而后傻呵呵地说:“这样,好看。”
林府大部分丫头正值青春年少的年纪,哪个不喜欢这些玩意儿,兼着这药童浓眉大眼,傻呵呵的模样,很是讨喜,大伙儿上宁白哪儿闻了沉香木,便爱来这儿讨些小玩意儿玩耍。
林府里有小林公子有姐妹,有吃有喝有玩,累了还能闻沉香木解疲——多么惬意的生活!
宁白心境不似这些丫头一般活泼,沉稳得看着她们手里的螳螂蚱蜢,逗着蛐蛐儿傻乐,瞧着很是眼熟,约莫都是她儿时玩过的,如今却是不碰的,便很是温婉地笑:“小孩子心性。”
一转头,宁白又擦自己的琴去了,沐了一手的沉香,绕着花园,染一身花香,寻小林公子去了。
小林公子却是个不喜脂粉俗气的人,闻着宁白身上这香,却觉着自然清新,很是受用,“宁白啊,你身上这香哪来的。”
宁白笑说道:“路上捡的。”
小林公子笑眯眯地说:“赶明儿带我也捡一回。”翻着书说:“这书上说,古滇国人以鲜花为食,制成花饼酥软爽口,清甜不腻,入口便有花香沁入心脾,着实美妙得很啊。”
宁白干笑起来:“从未见人吃花的。”
林梓沐道:“最初也没人吃过螃蟹!”
宁白虚心说:“请公子赐教。”
“跟蜜蜂学着点,人家也是采了花粉酿成了蜂蜜。”
宁白隐隐扑捉到了什么,林梓沐补充了一点说:“你做不出上等的饼皮儿,先调好馅,蒸个馒头试试味儿,再送到炎记的饼铺去让他们做饼。”说着神秘一笑:“炎记的饼是蓟城一绝。”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说:“说起来,还是当年苏家的点心做得最好呢,若不是苏家后来散了,只怕你看不上我们炎记。”
宁白隐隐觉着,这声音很有些耳熟,回头一瞧,只见一个绯衣女子款款走来,美艳得就像当季最娇娆的玫瑰花,一颦一笑都似能摄去人的魂。
这回宁白看出来了,来的竟然是换回女儿装的炎沁!
林梓沐笑意盈盈地站起来说:“沁儿谦虚了。”
炎记是炎家的产业,炎沁语气不乏对苏家的推崇,着实谦虚——印象中,炎小姐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最重要的是,炎家小姐不是在不与小林公子来往了吗?
宁白凌乱了。
炎沁道:“我这是实话实说,辨别是非黑白。”
林梓沐拍手道:“妙!妙!越来越有大师风范了。”
炎沁佯怒,百媚千娇:“就带你看了一回流星,怎得又成大师了。”
原来上回带小林公子上山看流星的是炎沁……
林梓沐点了点她的鼻子,说:“还说呢,回来后被薛神医灌了一缸药,差点没呛死我。”
炎沁娇笑道:“不是苦死的?”
林梓沐笑而不语。
炎沁看着宁白说:“大约你又用了什么好法子罢。”
宁白如实道:“那会儿我回家了,不知道。”
“真好!苦死他才好。”炎沁拍着手,跟宁白说着话,却盯着林梓沐,林梓沐一脸委屈看着她。
宁白又纠结了。
炎沁却拉着她的手说:“上回阿沐将独钓寒江雪夸得天花乱坠,可惜我是没有这个口福,这回赶巧,碰上花饼了,可一定要让我尝尝!”
宁白缩了缩胳膊,觉着她与炎家小姐似乎还没这么熟吧……
但林梓沐看着炎沁,含笑的模样透着欣赏欢喜,想必是越发喜欢这样大度知理的炎家小姐了。
宁白不想再看林梓沐看炎沁的眼神,颔首说:“我调好馅儿送来给公子尝。”
宁白飞快地出了门,身后还能听着炎沁清甜的笑声,紧紧环绕在她耳边,炎沁玫瑰花似的脸不时在她眼前转悠,挥之不去,好不心烦,她瞥了花圃一眼,瞧着满园的玫瑰花开得正好,瞬间打定主意。
就拿这玫瑰花做馅儿。
她采了一把玫瑰,掰下花瓣来泡在水里,让它不至于太快焉了。
傍晚的时候,花瓣还是娇艳欲滴的模样,她自己却先焉在了房里。
想起炎沁,想起林梓沐,想起,林梓沐为她写的诗。
林梓沐为她写诗了,心意还不明显么!
若炎家小姐看到这首诗,会怎么想?
宁白心里一紧,很快就松了下来:“罢了,炎沁能回来,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宁白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流露出更多的情绪,却吸进一大口沉香木的味道,心里越发凄凉了。
她将琴取出来,缓缓抚摸着琴身,哀叹:“苏小姐,我敬你爱你,却不想成为你啊?”
但她一碰着琴,心里便只有苏禾的模样,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当成了脑海里想象的形象,低眸蹙眉都学着苏禾的样子。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宁小白,不错丫,捧着根破木头当宝贝,还真成宝贝了!”
好耳熟的声音——像王大富!
宁白更焉了:王大富真神了,什么时候都能冒头出来吓人。
“哎哟,被一块破木头折腾傻了。”身后的人说着,绕到她面前,一张脸直接凑到了她脸前。
宁白被吓得跳着脚站起来,指着来人“你你你”说不出话来。
王福临挑了挑眉,抱着胳膊看着她说:“什么你你你你,哥哥都不会叫了!”
宁白啐道:“我从没叫你哥哥!”
王福临嘻嘻笑道:“宁妹妹,在这里看着我是不是很意外。”
宁白狐疑地看着他:“薛神医的药童是你?”
王福临憨笑着点头:“那老头儿觉着我机灵,求我来给他帮忙。”
宁白无奈道:“薛神医也老眼昏花了。”
王福临手舞足蹈,趁机挨着她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啊,你一个人在林府我不放心。”
宁白心里本不好受,见了王福临……便更不好受了——她冷笑一声说:“王大富,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王福临伸出一根手指,故作高深地在她面前摇了摇,郑重其事地说:“不不不,我这是死缠烂打。”
宁白无语,懒得搭理他。
王福临自打上回听了宁小黑的话,对自己信心十足,即便宁白不承认他对她好,那也是她没有意识到,他要让她认清现实,接受现实……
却见宁白抱着苏禾留下来的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他忍不住说:“宁白,我从不知道,你宝贝这根木头是为了给林梓沐弹琴。你也从不知道,林梓沐只喜欢云姑娘的琴。即便是云姑娘指点了你,没有三五载的时间,你也弹不好琴。即便你弹得好了,再听你弹琴的也不一定是林梓沐。你还不明白么?”
宁白脸色瞬间苍白,咬着嘴唇看着他,颤声道:“你以为进得了林府,编几个蚱蜢,唬弄了小丫头,就知道一切了吗?”
“我不知道!”王福临大吼一声,瞪着眼睛看着宁白,看着宁白眼眶红了起来,气势渐渐弱下去,“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宁白咬咬牙,说:“这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福临死皮赖脸地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宁白翻了个白眼,郑重其事地看着王福临,一字一句地说:“王大富,你折腾了这么久,到底要我怎样!”
王福临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说:“宁小白,我这么认真,你还看不出来。”
印象中,王福临从没用过这样无可奈何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也从没用过这样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自己。
宁白始知,王福临不是在与她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但,中间还隔着个小林公子!
王大富一直都是小时候过家家的大富哥哥,而已啊……
“大富哥……”宁白看着王福临,哀求似地说:“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你做我哥……”
下一个哥字还出口,嘴却被什么堵上了,宁白“嗯?”一声想要躲开,却被一只手紧紧得搂住了腰,还有一只手狠狠地按着她的头,王福临死命贴着她的嘴唇,笨拙地在它周边吸允着。
宁白挣扎几下,很快却没了力气,软软得,若没有王福临这双手,只怕早瘫倒了地上。
这一刻,宁白竟失去了时间一样。
王福临含着她的唇,呼吸急促,火辣辣地气息全喷在了宁白脸上,她听见他呢喃着说:“小时候娶你那天,就该这样了!”
宁白恍惚记起,那是玩的游戏是——老鼠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