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选四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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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回到亭中时候，第三折戏已经落幕，本想不着痕迹地溜进去，结果被烈帝眼尖地发现了，叫她过去。
“方才你同安国公的小女儿，镇国公的大女儿都见过面，也说了几句话。依你看来，她们谁更合你心意？”
瞟了一眼小太监，方才伺候的小太监恭敬地垂头站在珠帘下的风口上。
“又不是微臣娶，皇上不该问微臣。”
“哦？”烈帝吊高尾音，凤目里滑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狡黠，往韶容那边望了望，又回过眼来。
这眉眼官司打得魏云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给韶容选个待在身边的人。
故作犹疑地捏着下巴想了想，韶泱正凝望着台上扮演王母娘娘的角儿，手头转着酒杯久久不喝。
“合微臣意的并不是这两家千金，而是另有他人。”魏云音顿了顿，“不过此人出身不高，恐不能为正室。”
“递出去的帖子都是给从二品以上官员，也算身家配得上你了，但低于此位，确实不能娶你为妻了。”烈帝还在打太极。
“是礼部侍郎苏户家的小姐，苏沐染。”
太子终于转过脸来，手头的酒洒在袍子上，身边侍奉酒菜的宫侍正在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
“方才在外头，同三位千金说了会儿话，这个苏家的姑娘，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最重要的是……”魏云音卖了个关子，见几位皇子都在等着她说，才松口道，“最重要的当然是，生得漂亮，拿得出手。”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出，是韶清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将军这话说得实在。不过可惜了你是女儿身，不然父皇自是要为你们赐婚了。”
太子又一次没拿稳酒杯，拿眼角扫了他一眼，正了正脸上颜色，魏云音埋怨道，“几位殿下不好意思亲自去瞧，微臣才勉为其难替你们把个关，美人能瞧不能吃，本就恼火。三皇子还取笑微臣，实在应该罚一杯。”
韶清一愣，旁边有眼色的宫侍已经替他满上一杯，他频频点头笑道，“好好，当罚当罚。我算是记下你了，怪不得看上苏家姑娘口齿伶俐，果然人以群分。罢罢罢，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能与将军对饮也是桩快事。”
说着已经一仰脖子，喝得涓滴不剩。
眼光都掩没在了杯底，亮出杯子来，脸上仍是挂着笑。
一杯酒于魏云音的酒量而言，简直不够祭五脏庙，把杯子放下，她对着烈帝又道，“陛下不如请这苏家小姐进来看看，若是她没有胆气面见天颜，那就是微臣看错了。”
烈帝半晌没有出声，是觉得苏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一介文官，那个苏户又是个惧内的。但既然话已经说到此处，见一下也无妨。
命了宫侍去请，魏云音已经撩袍子在韶容身边坐下，叽叽咕咕的不知在咬什么耳朵。
对面袁勖怀坐着，专心致志看台上的一出《仙凡记》，忽闻一声问话，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朕没记错，袁爱卿今年该年满三十三了。”
“皇上记得清楚。”
“丞相为国事鞠躬尽瘁，却没个打点内院的人，小云音，除了这苏家小姐，可还有哪位千金是配得起丞相的？”
这话调子拖长了些，魏云音本歪着的身躯一僵，似笑非笑地垂着眸，“微臣瞅了那半天，才看到一个苏姑娘，哪那么容易就能看出配得起丞相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袁勖怀清清淡淡的声音，“臣心有所属，不敢耽误众家千金。”
她恍如不经意地望过去，袁勖怀垂着脸盯着手中酒杯，又笑了笑，“况且，臣已三十三岁，比这些千金小姐快年长一辈，皇上还是莫要打趣微臣。”
魏云音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抖，她身边的韶容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略略回神。
烈帝接下去问，“哦？属意谁家小姐，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微臣属意的，未必属意微臣，陛下也无须费心了。”
正在这时，琉璃珠帘下一阵清雅香气，那个翠裙子耳上挂着珊瑚珠的苏沐染，已经被宫侍带了过来。
魏云音小声问韶容，“你觉得怎样？”
韶容一愣，原来方才她的荐词都是说给他听的？随即也压低声音，“你别乱说话。”
“这个苏姑娘十分仰慕你，又是个讲孝道的，苏侍郎官位虽低，但这姑娘不错。你仔细看她眉间那一点……”
虽意全不在娶妻，但魏云音那低声暗示还是引得韶容不由自主地就望向苏沐染眉心，那枚朱砂痣风情别致，本无什么特别的一张美人脸，瞬时生动非常。她偷偷瞟了韶容一眼，不料他也在看她，立时满面通红地低下头去，颤着声给烈帝请个安。
一旁的静妃命人给她赐座，皇帝问了几句话，起初被人叫来的紧张感已经渐渐消失，何况她心头想的人就在同样一张亭子里，她心头就有丝莫名悸动，扯得心房都隐隐作痛。
又或者这一生，只有这一次能离仰慕之人这样近。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明快的声音插了进来，站起身说话的人她也认识，正是先前无礼打断她的故事的魏云音。
“微臣说得不错吧，苏小姐口齿伶俐得很，可合皇上的心意？”
苏沐染心头一急，莫不是要甄选伺候烈帝的人。
那一丝慌乱落在太子眼中，鼻腔里忍不住极轻地哼了一声。
“是不错。”烈帝一沉吟，虽说不上特别喜欢，但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举止言谈也上得台面，是个可以嫁入皇家的人。
“那微臣跟皇上请个旨。”刚说完话，大腿就被韶容掐了一记，疼得她嘴边一抽搐，但话却已经飞了出去，“四殿下的后院正缺个琴瑟和鸣的人，微臣此前偶然在听风阁听过苏姑娘一曲，惊为天人。如今想来……同四殿下正是天造地设的……哎哟！”
这次是真的被掐疼了，魏云音忍不住一声痛叫。
“嗯？”
韶容端坐着看不出一丝痕迹。
“微臣的脚被不长眼的耗子咬了一口。”
“胡闹，皇宫中哪儿来的耗子。”虽是责备，烈帝面上却带着浅笑，并不是真的要责她，正要开金口，韶容猛地起身。
“父皇，儿臣还不想娶妻！”话说的坚毅，却让苏沐染煞白了脸低下头去。
方才听着魏云音提议把她配给韶容，她心底正半是油煎半是水浸，这会儿听韶容拒绝，顿时一颗心都沉入谷底……但这天家的地方，根本不容她开口说句什么。
太子韶泱一直脸色阴沉的听着，这会儿心头难免有点幸灾乐祸，“四弟是京中出了名的风雅人物，多少姑娘家魂牵梦萦着，苏小姐不过会抚个琴，有多少女子苦练琴艺不过是为了让四弟和上一曲。大将军凭这个就想让四弟娶妻，恐有些牵强了。”
他语气里含着轻蔑，既是蔑视苏沐染，也是夹枪带棒地讽刺魏云音的眼光。
太子的话不要紧，魏云音没想到的是韶容竟有这样大的反应，当着姑娘的面，也不顾及对方的颜面。
倒是烈帝不以为忤地让人把苏沐染扶起来，叫近前仔细看了看。
韶容捏紧拳头地僵站着，一时间亭中静得令人难受。
终于难耐的寂静被烈帝的一句玉言打破，“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不娶妻，是要让朕忧心吗？”目光淡淡却带了威严地扫过去，“苏户把女儿养得不错，容儿后院一个人都没有，先添个侧妃。”
韶容还要开口，被魏云音在底下抓了一把，终于垂下眼什么都没说。
打发苏氏女领了两柄玉如意下去，虽说是坐下了，魏云音却觉得韶容不想理她，若为了侧妃的事也太不识好人心。
这时候一直没张腔的大皇子韶武涨着通红的脸，推着轮椅行到亭子中间，声音恳切地大声奏请烈帝，“儿臣也恳请父皇赐婚……”
这一请，亭子里的人都惊住了。
烈帝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韶武按在轮椅上的手背青筋乱跳，他这个大儿子，已许多年没有“恳请父皇”了。烈帝长舒出一口气，和颜悦色道，“武儿看上谁家千金了？”
那双向来凌厉曾威慑三军的眼一直没有抬起。
“儿臣恳请父皇将安国公家小女，赐予微臣为妃。”
☆☆☆
那天夜里宫宴结束已近半夜，魏云音和韶容留宿宫中，韶容自是回他自己的宫殿，而魏云音住在了钰兰台。
她喝得醉醺醺的，面孔通红的冒着酒香热气，刚摇晃着走进院子，就赖在南舟胳膊里，身体一软地瘫过去。
由着婢女们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进屋子，丢在浴桶里，鼻息间升起带着花瓣甜香的热气，身后有个动作十分温柔的人，在替她擦背。
时不时手指停在她背上纵横的疤痕上。
魏云音磕巴磕巴嘴唇，嘟嘟囔囔地咕哝一句，“痒，爹爹别挠。”
南舟尴尬地停手，把澡巾塞进她手里，站起身就要慌不择路地跑出去。
“诶？”魏云音睁开眼，忽然叫住快要闪到屏风之后去的人，“爹，你怎么了？”
南舟脚步顿住，他是她爹，从小不就是他替她梳洗么，今日真是……只是她这样醉醺醺的样子，从进院的第一步，撞进他怀里来的时候满身醺然的酒香，就让他猝不及防地想起那个人来。
她是她的女儿，两个人自是相似的。
可她也是他的女儿……
南舟的身影映在屏风上，魏云音听他干哑地说了句，“你衣服还没拿过来，我去拿，你醒着点神，不要在水里睡着了。”
她“嗯”了一声，把光溜溜的肩膀往水里一沉，心里头乱糟糟的，脑子里浮现起袁勖怀那张冷淡的脸。
“微臣心有所属。”
“况且，臣已三十三岁，比这些千金小姐快年长一辈，皇上还是莫要打趣微臣。”
“微臣属意的，未必属意微臣，陛下也无须费心了。”
那些话声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魏云音无意识地抓起澡巾，一起手就将胳膊上刷起一溜红。
这时候南舟进来，急急忙忙抓住她的手，见她还一副看不清人的样子，低着声哄道，“很快就好了，等洗完澡就好好睡，爹守着你。”
懵懂而茫然地抬眼望了望南舟，他立时被魏云音面上的凄苦惊了一跳，何曾见过总是笑眯了眼的女儿这样一副神情，即便是当初她乞求自己别丢下她，也不是这个样子。
那凄苦只是一闪而过，她的头就猛垂了下去，“咚”一声撞在浴桶壁上。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选四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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