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隐军（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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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楚行云和苏峰带着满口袋的，改良装备上山。楚行云力气不行，手工却好，做的个竹筒长短镜片嵌在上面，调整两个竹筒的位置，可以将远处景象推至眼前。
楚行云洋洋得意道，“这个是望远镜。”
苏峰似懂非懂地，收进随身的布包里。
绳索上有倒钩，用来爬山上树，楚行云拿出个木条做的，两个圆圈并两个支架，支架可以卡在耳上，圆圈中间有一小截木条，他把它架在鼻梁上。
苏峰伸手戳了一下圆圈。
上面薄亮的镜片掉了……
楚行云捡起来喃喃道，“还不够稳固啊，再上点儿藤条，你等我。”
等楚行云改装完他的装备以后，苏峰已经按照商量好的，在自己的手下里挑了五个人。
“这次是武功最好的。”苏峰在楚行云开口询问前汇报道，顺便拍了拍身上的布包，腼腆地道了声谢。
“这个望远镜不错。”
“当然不错，可以隔一里望姑娘的阁楼，并州最好的瞭望台在马知府家，下次咱们去试试。”
苏峰一脸菜色，“我不是用来看姑娘。”
“别掩饰了，我都知道……那个什么子说过，食色性也。”好像是个不太出名的子，楚行云一时想不起来。
苏峰古怪地望了他一眼。
楚行云忽然想起来，大概这个四国版图下的人不知道孔孟，笑着把话题岔开了。
手刚搭到苏峰肩膀上，对方就如临大敌地退开两步，同他保持距离。
楚行云知道，刚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可能又炮灰了……
他还是应该低调。
这一次上山因为有新式爬山专用钩的帮助，楚行云略觉得节约了些体力。一面洋洋得意地和苏峰说，“要不是泥地，换成石崖，它会更好用。”
苏峰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做声。
他其实很奇怪为什么他们只要顺着倾斜的山路走上去，拿手扒着树干就可以，这家伙一定要用铁钩子钩住，再借着绳子的力量爬两步呢……
轻车熟路地上到山顶，这一次山谷里很寂静，楚行云一行趴在山顶蹲点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喊杀声。
山中下过夜雨，白雾比前一日还要浓重，就算有望远镜，也只能隐约望见山谷内的屋宇和空地，看不清有没有人，更别说有多少人。
苏峰想带三个人下去，让楚行云留在山上，再留给他两个人保护他。毕竟带着楚行云的话，恐怕下山容易上山难，逃跑也不利索。
再说……
他也没有什么用。
可楚行云抵死不从，他要进山，还阴沉着脸恶意揣测，“我严重怀疑你是想贪功，毕竟山谷里面的私兵是我先发现的，你还说我听错了……”
苏峰无言，把装望远镜和爬山工具的布包默默接下来，要还给楚行云。
楚行云把布包塞在他手里，紧紧握着苏峰的手，使劲捏了捏，不让他放开布包，坚决不肯被抛弃。
最后可怜兮兮地乞求道，“带我下去！让我和你们一起战斗！”
苏峰抓住他的手。
娃娃脸冷若冰霜。
楚行云有不祥的预感。
谁知道苏峰忽然不再坚持，叫上分出去的俩人，一招手，布包甩上了楚行云的肩膀。
“你帮我背着。”
楚行云的笑还没来得及露出来。
就听苏峰一面往山下走，一面说了句，“不然带着你真的毫无用处……”
山的另一面，坡面较缓，小心翼翼没入山林后，七人都放松了些警惕。毕竟有树林做掩护，不容易被发现。
山谷中近乎诡异的宁静。
楚行云的心跳得厉害，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苏峰回头就见他满面潮红，把领口拉开一些，锁骨上下已经被抓挠得发红，细微的血痕浮在皮子上。
苏峰低声问，“怎么了？”楚行云看上去似乎很难受。
苏峰停下脚，楚行云也顿住手，眼神有点恍惚，他说，“没什么，昨天晚上没洗澡，身上有点痒。”
苏峰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一只手拽着快要歪到树上去的楚行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带着他下山。
“你跟紧我，不然就把你丢在这儿。”
楚行云喉咙里模糊地应了声“嗯”。他头有点晕，眼睛也有点花，呼吸紧促，但尽力压制着，没让苏峰发现。
接近谷底，渐渐能看到炊烟升起，与奶白色的浓雾混在一起，还有逗得人腹中作响的腊肉味儿。
楚行云咽了咽口水，“这都半个多月不知肉味了。”
苏峰没看他，“走的时候顺一点。”
“你真好。”
“不是给你吃，给将军带的。”
“……”
楚行云耷拉着脑袋，脑袋挨着苏峰的肩膀，苏峰回头推开他，他像是个没长骨头的，又靠上去。
没办法，苏峰压低了声音，大概十米，就是平地了。
“快到了，提高警惕。”
大家都放慢脚步，楚行云强打起精神，把匕首紧紧捏在手中，要是有危险他就引颈自刎……
不，不对，是把匕首刺进敌人的胸膛。
脑子不清醒的楚行云，在苏峰停下脚步时，未能及时刹车，撞上了苏峰结实的背。
平地里一声吼，好似是惊雷一般，楚行云晕乎乎的脑袋瞬间被格式化了。
一圈长矛对着他们七个。
身后回林的路也被切断。
为首的一人，劲装裹着健壮的腿，手背上青筋像是盘根错节的树根一般，上了些岁数。脸上在笑，却自有股威严，围着苏峰他们的是他的手下。
“等候多时了，诸位小将，请吧。今日正好是营中祭礼，好酒好肉，就留下来做客。别失了礼数才好。”
苏峰拉着楚行云，压低声音道，“准备撤，我杀了他们……”
还没出手，背上被人抵住。
苏峰回头一看。
楚行云已经力竭地一头栽在他背上。
当日晚。
比前一天晚上回营的时间还晚，眼见子夜将近，魏云音实在忍不住了。将苏峰前一天带上山的弟兄招来几个，仔细盘问。
起初硬汉们都很讲义气，老大不让说，就不说。
魏云音循循善诱，“咱们军中，谁最大？”
小兵们面面相觑，纷纷望着中间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兵士。
“你是他们的队长？”魏云音问。
他点了点头，但脸色深沉，“屯长说了，要是回来得晚，就让将军自己去睡，可能他们要在外面野营。”
“野营干啥啊？烤肉吃？这么晚了也没兔子出洞，别蒙将军我了。昨天是头一次上山，尚且赶得回来，今日反倒回不来。”魏云音肃着脸，峻声道，“我就是信楚行云和苏峰搞不出什么乱子，才决定饶他们两天，等这俩探听清楚，能汇报了再汇报。”
队长低下头。
“你也看到了，他们这会儿还没回来，在山上遇到豺狼倒无所谓。”
队长的脸色变了变。
魏云音睨着眼捏起他的下巴来，让他看着自己，“一定不是山中野兽。昨天你们上山到底都看见什么了。将军问话敢不答了，你们要各自为阵？”
队长不屈地垂着眼，一语不发。
丢开他的下巴，魏云音冷声道，“五十军棍，自己下去领罚。”
“是。”
军靴在地面踩出声响，队长走出院子去领军棍。
魏云音抱着臂，在院中来回走动，军棍声从一堵墙之外传来，她的目光在士兵们脸上扫过，挑选下一位。
“啪啪”的军棍声停下。
那队长从始至终连声痛叫都没发出。
魏云音心头叹了一声，苏峰的兵带得不错。
干戚拎着队长走过来，队长一瘸一拐，要不是□□戚提着，刚罚完的三十军棍就值得他挪过来，岂能像现在用走的。
干戚披着衣，显然是已经睡着又被吵醒的，不悦地看着士兵们，“苏峰呢？”
“屯长还没回来……”
干戚望向魏云音，“楚行云也还没回来。”
“还有五名士兵。”干戚低声道。
这时候队列里忽然“哇”一声大哭爆出来，魏云音循声望去，黑压压地看不到是谁，让士兵们让开。
是个小个子的兵，低垂着头，两手捏成拳贴在身侧。方才放声哭得满脸泪痕，这时候真要问话了反倒垂着脸不肯抬头。
魏云音走过去，“你哭什么？”
他小心地望一眼队长。
队长一咬牙，别过头懒得看这个没出息的。
“我……我亲哥也去了。”
魏云音看看他，又看看队长，吩咐队长把其他人带去歇息，独留下了小个子。
小个子是个十二岁的萝卜头，说不得是走后门进来的。魏云音把人领到自己屋中，干戚也跟着去。
给他倒杯茶，让小萝卜头端着暖手。
魏云音看着他，他看着茶杯不抬头。
“你叫什么？”
“周青。”萝卜头低声答。
“现在你原原本本告诉我，昨天你们一队人，在山里面看到了什么。我允诺你，不处罚这次单独行动的人，包括你哥在内。”魏云音理了理护腕，眼神挪开，但眼角却还留意着，小萝卜头的手从茶杯上松开，放松了一些。
周青老实汇报，前一日进山以后路上所见，本无什么异样。但说到山顶时，他小心翼翼瞟了一眼魏云音，见她正看自己。面上颇带威严，一时加快了语速道，“山的另一边有人练兵，我们都听到了喊杀声，同我们自己练兵时候一样。但监军说，情形还不确定，不应提早汇报给将军。所以屯长回来后，什么都没说。”
“都是监军的主意？”
小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点头。
魏云音笑了，点头示意他，“饿了吧，篮子里有窝头，要不要吃？”
十二岁的小孩，本就饿得快，这都子夜了，肚子一直咕噜响个没完，被魏云音说破，他脸上有点挂不住。
魏云音摸了摸他的头，“害羞什么，你这个年纪得多吃，不然怎么打仗？”说着亲自给他拿了两个窝头。
周青一面往嘴巴里塞，一面低声咕哝，“他们总是故意晚点喊我，常常不让我上战场。”
“哦？我在花名册上，没有看到过你的名字。”
周青害怕地瞅她一眼，窝头也不吃了。
“怎么了？”
“将军会赶走我吗？”
魏云音想了想，“看你说几句实话。”
周青忙道，“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那我考虑考虑。”
周青又道，“那我再说多些实话，将军就不赶我走吗？”
魏云音也不答，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看着手上的窝头，把窝头放在桌上，藏好手，看也不看窝头一眼，小声道，“我是哥哥偷带进来的，队长看在哥的份上，收留了我。”
“你哥叫什么？”
“周蓝。”
魏云音语塞，二人的父母起名字真不费心，红橙黄绿青蓝紫挑顺眼的起便是。
将军站起身，把窝头塞进小兵手里，对倚在门边的副将无可奈何地说了句，“点五十个人给我。”
干戚望了她一眼，“天亮再去，我觉睡到一半，梦还没做完。况且，他们不会被杀。”
魏云音也知道他们暂时不会被杀，毕竟对方一定也想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等周青出门去，魏云音扶额头疼地瞟了一眼门口还没走的干戚，“没睡好就快去睡。”
谁知干戚非但不出去，反而走进来，往她的床上一倒，“我习惯了屋里还有个人。”
“没和楚兄睡几天，就睡出感情了？”
无论怎么说，干戚死皮赖脸地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般。
魏云音坐在床边看了会儿，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心想着他总会憋不住的。
结果干戚还没张嘴吸气，就先睁开眼，那漆黑的眼瞳深深看她。
魏云音心头一哆嗦，接着手上一颤，放开他的鼻子。
干戚心满意足地闭上眼道，“方才正梦见你，现在看清楚了，接着梦去。”
魏云音一怔，那人已经翻过去拿背对着她。她吹去灯，静静在黑暗里坐了会儿，搭两根长凳，就在凳上睡了。
第二日一早醒来，却在床上。
干戚已经点好兵，在门外等候。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隐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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