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
——所以说……
不知浪费了多久才找回知觉的九月费劲地从废墟中爬起身，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活脱脱一个风餐露宿的中东难民。她蛋疼地环视周围的一片狼藉，漂亮的绿色眼睛蒙上一层心疼与气恼交织的淡淡阴霾——由顶尖科技强势打造的斯塔克别墅几乎被毁掉了半边，而那两个昨晚上还撕破脸打得不可开交的罪魁祸首，老早就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视线所及之处再无其他生物，感觉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的九月焦虑地咬紧了嘴唇。
——我这是遇上大麻烦了吧？
烦躁地抱住隐隐作痛的脑袋、在一堆勉强看得出生前是沙发的软垫上坐下，表情不佳的九月开始回忆几个小时前那一摊子破事儿。
被穿着钢铁侠盔甲只差没戴上面罩的托尼·斯塔克强行从楼上拽下来之后，在众多女性诧异的杀必死光眼中进退两难的九月就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她没能咬死他，反而被占了便宜，这是多么悲伤的故事你们造吗！？——可她手头上没有合适的工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斯塔克不会允许她破坏他的心血；而娜塔莉和小辣椒又在角落里“专心致志”地联络感情没时间来救她。九月只好腆着脸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表情，一边拼命给斯塔克丢眼色示意他赶快放自己去找贾维斯愉快地玩耍吧，这种场合真的不适合她。
站在舞台中央享受众星拱月的男人正一脸陶醉地客串DJ、扭腰甩胯——哦天哪好可怕的动词她的心脏都被戳穿了！——夹在人群中看着托尼·斯塔克醉意朦胧地差点从台上栽下去，九月挫败地低头捂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说连所谓的英雄都是这副德性，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但偏偏就有很多女人盲目地把他当作神一般看待，这让每天都在刷新对托尼·斯塔克的认知的九月非常不解。
“呀呼~各位晚上好~欢迎来到我的生日派对~”
切换到了自己喜欢的音乐，斯塔克在劲爆的音乐中大声喊着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语气荡漾得漫天都是具象化的波浪线。他尽可能风度翩翩地向四面挥手，仿佛依然西装笔挺随时都能进公司开会——九月怀疑他是喝高了神志不清、把墙上挂着的装饰人物肖像当成了不明事实真相的围观群众——这社会精英调调配着他身上的金红铠甲稍微有点违和，还好九月觉得不算难看。她仰起脸、认真地注视着斯塔克，洗耳恭听他接下来的发言。
“众所周知，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垂下眼帘居高临下地俯瞰，似醉非醉的状态与平时的他大相径庭、到更像是刻意装出来的。扫视的目光经过九月时顿了一下，不过只有短短的两秒钟，九月却从中读到了许多长久以来他一直淤积在心底的东西。
没有人能够近在咫尺地触碰到托尼·斯塔克的内心、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他似乎一直都感到非常寂寞，徘徊、彳亍，用这种最能与他人肆意欢笑的伪装，努力融入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也许除了自己还没有第二个人察觉到这一点，好笑的是九月发现她自己也做不到。
“又老了一岁，难怪外头总有传言说九月是我十几岁失足整出来的闺女儿。”因为醉意他已不那么在意自己的言行是否得体，斯塔克满不在乎地拿自己打趣、逗得人们轻声发笑。他晃晃悠悠地又把视线聚焦在九月毫无表情的脸上，迫切地想知道听见这句话的女孩心中作何感想。然后，他看到女孩大无畏地挺直身板，直勾勾望过来的碧眼波澜不惊。
——摄神取念！×2
……没啥反应。
——卧槽原来我玩的不是智力系！×2
九月和斯塔克同时在心里低咒了一句，不由自主地错开交接粘着的目光。斯塔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语地咕哝了句“唉如果九月不在场就可以讲讲那个钢铁盔甲和卫生间的笑话了”，随之凑近话筒近乎无声地低叹：“在今天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我也得再澄清一下，对吗？”
他勾起唇角露出魅力十足的笑容，让九月根本把持不住！
……不过她最后还是把持住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等、等一下，老板你想干嘛！？求婚什么的还是不要啦，虽然我们可以去日本结婚，那里十五岁的女孩子都可以当妈了……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重点是！比起“亿万富豪豢养的凶恶女打手”这种还算霸气侧漏的头条标题，“亿万富豪的火辣小情人”什么的不觉得太没下限了吗？
——好吧，她狗血小言看多了，她自重。
尽管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妄想，专注脑内模式一辈子不动摇的九月外表依然清冷自持。大厅内的喧嚣因为此时的诡异气氛终于沉寂，斯塔克的笑意因此染上了几分满意的色彩。他向九月伸出手，眼中是稀薄的包容与宠溺，像是在召唤一只不听话的猫咪。过了五秒没能得到回应，斯塔克干脆地丢开话筒，弯下腰用只有他俩才能听清的音量说：“九月，我想我必须得告诉你……”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了起来。
——告诉她什么？
她也想知道啊摔！——很有可能是她做梦梦到都会笑醒的表白却半道上被打断，九月感觉好糟心啊。为什么在这种分分钟都需要清除闲杂人等的时候她的刀却断了，为什么！！！
因为就在那个紧张得九月都恨不得让心脏安静下来的当口，（莫名其妙地穿上了一套半成品铁甲的）詹姆斯·罗德斯中校突然惊风活扯地冲进来，打断了斯塔克接下来的话语。他们啥都没说就打了起来，而众人落跑的速度比他们拆墙的速度还快。
其实光这么你一拳我一脚的杀伤力并不大，毕竟两人都穿着抗击打能力200%的史诗级装备，要命的是每套铁甲必备的飞行稳定装置……就是传说中的激光炮，两两相撞竟然产生了不亚于巡航式导弹的惊人效果，斯塔克别墅就是在这场爆炸中重伤挂彩的。当时劝架不能立即决定跟着娜塔莉和小辣椒撤退的九月也未能幸免于难——她被巨大的气流掀飞、头部受创，因此昏迷到了现在。
回忆结束，九月苦逼地捂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唉声叹气。
娜塔莉小姐和波茨小姐应该安全离开了，其他人估计至多也就是留下点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相较于此，九月更担心托尼·斯塔克的现况，急得胃都拧成了一团——本来他就命悬一线，这段日子还是靠她紧紧地提防着才不至于让动力核心中的钯加速溶解。现在可好，昨晚那惊天动地的一架把她所有的努力都给毁了，只希望斯塔克先生不要“啪”地一下完蛋了才好。
在乱麻般的思绪中烦郁不安地猛捶了下墙，无意中触动了智能管家贾维斯的开关。或许是因为本体（？）受损的缘故，贾维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您好，九月小姐，很高兴看到您没有大碍。”
——她怎么把贾维斯这个出得厅堂入得机房的好队友给忘了？不应该啊！
“是的我没事你不用给我做检查啦，贾维斯。倒是斯塔克先生——你能找到他现在在哪里吗？”九月便匆匆忙忙地回答边尝试调出别墅自带的GPS卫星定位系统（斯塔克工业公司内部加强版）锁定斯塔克目前的位置，却因为权限不够被挡在资料库外，让她的心里稍微有点不是滋味。
全息视窗中黑底绿字“INSUFFICIENT PERMISSIONS”（“权限不足”）的窗口倏地关闭了。贾维斯沉默半晌，非常愧疚地回答道：“对不起，托尼把他头盔里的定位装置关掉了……我很抱歉。”
电子合成的谦和音色中蕴藏了一抹显而易见的忧虑，贾维斯的语调自然地低落——为自己的主人、为自己的挚友下落不明而无比真挚的焦急忧虑，贾维斯还是头一回如此像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九月不免有些动容。可惜从小到大的教育中就没有怎么安慰一个忧伤的人工智能这一课，九月笨拙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字斟句酌：“我相信斯塔克先生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贾维斯，我们一起努力吧。”
——她还是那样单纯而执着地坚信着，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倒托尼·斯塔克，即使是他自己。
贾维斯还没来得及做出合理反应，略略虚泛如宿醉方醒之人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伴随着语调随意、语气却严肃得不同寻常的自嘲轻笑。
“难得说了我一句好话啊，九月。”
九月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回头望去——穿着一身略有损坏的钢铁侠铠甲、托尼·斯塔克正在菲尔·科尔森以及制服加身的娜塔莉·拉什曼的夹持下走了进来——或许现在该称呼她为“娜塔莉亚·罗曼诺夫”更为合适。斯塔克脸色苍白地倒在沙发上、开始费力地脱卸铁甲。他显得那么累、那么憔悴，九月的心顿时收缩成一团、紧绷绷地阵痛着，让她说话的声音隐隐地颤抖。
“您许诺过神盾局不会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的，娜塔莉小姐，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瞬间脑补出神盾局不人道虐待俘虏（？）精神□□双压迫惨剧九月快步走到斯塔克身边、推开苦笑着的菲尔大声质问一如既往淡定从容的娜塔莉。斯塔克冷漠地抬起头，如温暖泥土的褐色眼眸中涌动着无数奇异的光辉，其中最醒目的，是被背叛后的警惕与失望。
——失望？
“别冤枉好人，九月，我们只是及时救了他一命，否则大名鼎鼎的托尼·斯塔克现在可能早就躺在太平间里了。另外，我已经被他开除了，你保重。”在贴身制服的勾勒下更显飒爽英姿的娜塔莉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假装没有看到当事人越来越可怕的脸色给九月透露了斯塔克是怎样要死不活的全过程。最后娜塔莉叹了口气，细细地研究着九月此时隐隐有碎裂痕迹的空洞的脸，似笑非笑地说：“太安逸的生活果然能驯服猛兽——我和菲尔本来还在帮你掩饰，结果你没几句话就全都自曝了，你让我怎么办？”她摇摇头，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请允许我做个悲伤的表情”。
但是九月什么都没有听见——她的大脑从听到“托尼·斯塔克两天前就该死了”的那一刻起便停止了运作。稍微有一些意外，因为铺天盖地的难过冲淡了其他的所有感情。等九月回过神来，她失控地伸手揪住了斯塔克的衣领、凑近他，眸光波动着语无伦次地问：“不是说好了，可以让我分担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您不告诉我？”
“你不觉得我说这句话更合适吗？”
冷静到薄情地吐出这句话，斯塔克生硬地推开九月，扭过头。
“你和娜塔莉瞒了我这么久，干得漂亮。但是我不需要背叛——无论是谁、无论因为什么原因。”
似乎又想起了好友的倒戈相向，斯塔克声线中的温度渐渐冷却。
“你走吧。”
——如果连你……你们都会欺骗我，我还有谁可以相信？
——或许我们都未曾给予对方真正的信任。
从第一次见到九月的时候斯塔克就有了某种奇妙的感觉——九月很像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年少无知的他曾偷偷地把那只小小的流浪猫带回家，尽心尽力地对她好，却总是养不熟。即使最后被父亲逼迫着与她分别，那只优雅的生灵也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从某个方面来看她们真的像极了，唯一的不同就是当那只猫踏着高贵的步子消失在树篱中的时候，翡翠般澄澈的绿眼睛里没有九月此时浓郁得都快凝结成冰滴的悲恸。
“喂，你玩真的？”他决绝的姿态令娜塔莉惊讶地挑起了秀眉，像是第一次看清了托尼·斯塔克的为人似的，只好再下一剂猛药，“菲尔已经追出去了，你……真没什么打算？”
听到菲尔·科尔森准备“趁火打劫”，斯塔克立刻一声不吭地站起来，绕过她往阳台方向走。但娜塔莉知道，那个方位刚巧可以看见从客厅直到大门口这一路的情况，便抿着“矮油死傲娇”的表情由他离开了自己视线的掌控。
或许斯塔克他忽然感到些许悔意、想让九月回来，拐角处的那一幕却让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菲尔·科尔森亲密地拥抱着九月，后者软绵绵地、令他心里犯堵地，没有反抗。
——那是多么、多么温柔的吻。
当菲尔后知后觉的目光望过来时，右上方平台的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