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幽]爱的记忆》霫筱慕

21、二十一

　　二十一、

　　再一次不得不停下脚步，龙幽终于不耐起来。

　　试着向远处望了望，除了周围几颗半死不活的枯树外，其他都隐没在一篇寒气森森的迷雾中，透露着一缕幽蓝色的冷光。

　　有些烦闷地收回视线，转头看见黎崖又自顾自找了块石头坐下，双手抱在胸前，右手手指轻敲左臂，龙幽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躁，“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的。”

　　“啊？什么？”明显在装傻的语气，黎崖甚至连正经的表情都欠奉。

　　“说吧，既然我已经跟着你到了鬼雨森林，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能有什么打算，当然就是尽快找到鬼鸟喽。”仍旧漫不经心的语气，黎崖举手伸了个懒腰，顺便解决了一条企图偷袭的小型魔兽，摸起腰间的酒葫芦，开盖喝了一口。

　　“要不要喝一点暖暖身子？”一脸轻松地对着龙幽眨眨眼，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龙幽沉默的表象下渐渐升腾起来的怒意。

　　“我记得我们说过，我们这次是瞒着兄长出来，须得速来速回，可是你现在每走几步就要歇一下，照这样下去，究竟何时才能探清这路？”龙幽说完停顿一下，又转头看向未知的前路，有隐约的“沙沙”声慢慢靠近，龙幽皱着眉头丢了个风系法术过去，一只蛇状魔兽形体消散。

　　“若你仍是如此，我要回去了。”再次看向黎崖，龙幽神色淡然下来，突然觉得疲累。

　　自他失忆以来，除却素鸢和小雅，他只觉得每个人都神秘兮兮深不可测，所有人都洒下一片谜网，让他无止无休地去摸索答案。

　　“那倒不必，按照我老头子的推测，如果不出意外，陛下此刻，应该也要到了。”黎崖将酒葫芦重新挂到腰间，扶住木杖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弯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什么！？”龙幽愕然。

　　然而他话音才落，便有一道灌注着杀意的劲气从迷雾中呼啸而来，擦着黎崖的鬓角掠了过去，将一只鸟兽钉在了黎崖身后的枯树上。

　　“该夸一句黎崖先生神机妙算么？”和龙幽相似的声线，但更为低沉威严。

　　龙幽看着龙溟从重重迷雾中走来，暗蓝的色泽包裹他全身又随着他的走近而慢慢散去。

　　俊美的眉眼，修长的身形，一步一步，沉稳从容，无悲无喜的样子。

　　兄长……他想开口唤一声，却最终胆怯地选择了沉默，他随着龙溟走来微微挪动着脚步，向后退了一点，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龙溟的双眼。

　　黎崖倒是面不改色，甚至笑眯眯地站在那里，对着龙溟行礼，“陛下来了。”

　　“是来了。那么现在，先生可以回答殿下方才的问题了。”在走近的过程中就仔细观察了龙幽，见他确实没有什么受伤的迹象，心里安定下来，在离黎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三人站位刚好呈三角之势。

　　“呵呵，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呢？”好似一点不在乎自己所作所为将会造成的后果，黎崖着轻松的语气。

　　“孤只有一事想不明白。”

　　“愿为陛下排忧。”

　　“为何这么急着催孤动身？”

　　“在回答陛下的问题之前，老头子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陛下，也望陛下能解我之疑惑。”

　　“但说无妨。”

　　“若老头子不出此下策，陛下预备几时动身？”

　　“这似乎并不劳先生挂心。”

　　黎崖没再接话，而是若有似无地瞥了龙幽一眼，龙幽只是静静地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微微蜷起的手指却暴露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无论如何，如今陛下来也是来了，总不至于无功而返，不如先取到鬼鸟的心脏如何？”

　　眯起眼睛，龙溟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有资格安排他的人，如今早已不在人世，黎崖显然太高估他自己的身份地位，以为自己足以有资本对着夜叉王指手画脚。

　　“黎崖，你说过，这趟鬼雨森林，是我自己的事，不该由兄长承担。我随你来此，亦是因为这个原因。按照我们的约定，是要瞒着兄长的。可他此时，在我们来到鬼雨森林的一个时辰内便找到了我们，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一下吗？”这次开口的，却是自龙溟出现后一直缄口不语的龙幽。

　　“这就是你所谓的，我应当自己承担自己的事？”没有抬起头，也没有看谁，龙幽轻轻握起拳头，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细微地颤抖，但并不是因为冷。

　　“殿下恕罪，若不如此说，殿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陪老头子诱使陛下前来呢？”

　　“所以你之前对我说的话，以及鼓动我先行前来鬼雨森林，都只不过是为了逼迫兄长放下国事，先来这里帮我找鬼鸟？”慢慢抬起头，龙幽的脸色不知是不是因为环境衬托，看起来有点发青。

　　如今换做龙溟保持沉默，他从龙幽开口说话的那刻起就注视着龙幽，将他的不安、失望、愤怒都收容在眼里。

　　他能感觉到，龙幽失忆以后，虽然解开了心结，也已经接纳了他，但是与他之间总有那么一丝不必言说的距离感。

　　从前龙幽没事的时候也会时不时跑去缠着他，幼时便一副再亲昵不过的模样，待长大些总寻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来请教，多次被识破真实动机后，干脆就连借口都不要了，想的时候便大刀阔斧地闯进书房甚至议事大殿。

　　他多数事务实在繁忙，即使龙幽找上门来，他也几乎不能与他交流什么，总是聊不到几句他便没了耐心，招呼着镜丞将龙幽送回自己宫里去。有时候被他赶得气不过，龙幽就像扎根了一样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任凭镜丞怎么哄也不肯跟他走。

　　可是现在，回宫后，龙幽没有主动来找过他一次。

　　虽然每次兄弟见面，龙幽从来没有要掩饰对他这个兄长的信任与依赖，但那毕竟已经不同了，龙幽看他的眼神，流失了一份很重要的感情，少了一份化雪融冰的炙热与期盼。

　　这毕竟不能算作真正的龙幽，他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只要等到恢复了阿幽的记忆，一切又会如常了。

　　然而，若没有黎崖今日的所作所为，他究竟还会让龙幽等多久？

　　想起黎崖的问题，龙溟自己，也给不出答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