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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   “小……你醒醒……”

      一把声音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流经耳边的声音却未化成完整的字句。胸口一阵酸闷,心像是莫明其妙地抽痛着,连带我的头脑也跟着迷迷糊糊的。我迟钝地想,刚才是段七在说话么?

      “让我来……你……”

      身上某个穴位突然一阵剧痛,我猛地张开眼睛,萧仲轩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说不出一句话,竟是有些喘气,像是曾窒息过的样子。

      “第六次……”也许是马车内光线较暗,萧仲轩的脸显得很阴沉,“铁,到下一个城时请徐神医过来看诊。”他那双仿佛透不进一丝光线的眸子依旧深沉,仿佛要把情绪都锁进眼眸深处。

      我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不意外地发现脸上又是一片湿润。“不必,”我抽出手帕擦干脸上的泪痕,“我也是大夫,我自己写药方就行了。”

      “小姐还是让徐神医来看一下吧。”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在段七眼内看到的都是愧疚和担忧。

      “真是个好孩子呢……”我低声轻叹,嘴角扯起一个微笑,道“阿七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喜欢。其实只不过是作恶梦罢了,每个人都试过作恶梦,反正我醒来都不会记得,你们不要这么在意。”

      “但是这个恶梦却差点令你永远醒不过来。”萧仲轩的声音冷下了好几分,深沉的黑眸似是锁不住所有的情绪。

      “没关系,”我笑着说,“我连控制他人梦境的‘梦无音’都能制成,要解决这个问题不难,只是需要找齐药方上的草药。也许到了下一个城,就能找到剩下的那种草药了。更何况,徐神医行踪不定,要请他来看诊恐怕会耽误行程。”

      『不会耽误,等一下也没关系。』马车外的段鸣苍传音到我耳边。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我不想白来一趟。相信我的能力,我能医好自己。”

      一刻过后,一行人继续未完的行程。在配制出我需要的药之前,我都没有睡,一直靠着窗边,看着外面陌生的风景。外面的风景不停在变动,密林、田野、村庄……

      “把布帘放下,”骑着马的萧仲轩挡住了我的视线,他道,“一会儿进城人多,女儿家不方便露面。”

      『他很关心你。』我才把布帘放下,段鸣苍的密音就传了过来。
      “进城后,先去布行,我想做件衣服。”我把玩着腰间的小绣篓。

      “小姐,不如先到客栈休息,你的身体……”在外面驾车的段七劝道。

      “去布行。”我道。

      “不想耽误行程却要到布行做衣服,萧某真的难以理解姑娘的想法。”

      “那萧公子大可先行离开,不必迁就我这个病弱任性的女子。”无喜无怒的声音。

      “萧某既然答应陆盟主保护姑娘到达烈月,自然不会失信于人。”

      耳边再次安静起来了,这里没有多话的人。

      ————+n+————

      这次很顺利,进了珞城,我如愿买到了想要的布匹,也买齐了所需的草药。在段七特意吩咐下,掌柜安排了一间最好的上房给我。

      窗外的夕照消失了,城里流淌着冷蓝的色调,就连青石板也泛着寒意,我站在窗边低眸看着这个小城,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深海里的古城。秋风带过,手上的温度又被带走了几分。

      “小姐怎么不点灯?”段七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走进来,“姑娘还是关窗吧,外面风冷。”

      身后的房间漆黑一片,被我冷落的短檠搁在木桌上,灯芯全浸在灯油里。段七娴熟地挑起灯芯,燃起一点微弱的灯光。我回头望一望外面的长街,冷蓝的色调开始转深,大概不用多久外头就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小姐,喝完药作个好梦吧。”段七道。微弱的光渐渐亮了起来,昏黄摇曳的灯光映在少年的脸上,带着几许温暖的感觉。

      “好梦醒来一场空,恶梦……”我掩上窗,坐到桌子旁,看着桌上的药碗发呆,“也会有醒来的时候呢。可惜,我现在不是在做梦……”漫长的千年里,横在我面前的是一段死亡也不能终止的命运。为什么它不是梦?

      “对不起,我不懂得说话,”不善言辞的少年,满眼愧疚,匆匆转移话题,“对了,小姐打算自己亲手做衣服吗?”

      “是啊。”

      “为何满室绫罗绸缎,小姐却独独选了那匹普通的红锦?”

      我默默站起来,到床上拿来自己的包袱。我把包袱放在腿上,解开上面的布结,就能看见整齐的衣物上放着一块绸布——亮红的,刺目的。我抚着上面未完成的绣图,许久不说话。

      “小姐……”少年嗫嚅着,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跟着与我一同沉默。

      “我想过很多次,”我拿出红绸,把包袱放到一张空凳上,“把它绣完,然后烧给宝宝。可是每每举针,我都无法绣下去。宝宝本来在夏天出生……”声音在喉咙梗住,泪滴落红绸上,一点暗红在绸布上晕开。

      我挽袖拭泪,又沉默了一阵子,才继续道:“他太小了,现在就是绣完了,宝宝也穿不上。”

      跟着主子,习惯沉默寡言,少年显然不懂得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几分无措在他眼中聚集。我看着他,木然一笑,道:“你帮我丢了它吧。”我把红绸塞进段七手里。

      “丢在我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宣姑娘……”那块红绸好像有些烫人,他蓦地站起,抿唇看着我。

      “是的,小姐。”他答应了。

      “你去吧。药有些烫,我待会再喝。”我低头在包袱上重新打了一个结。

      “那段七一会儿再来。少爷和萧公子在隔壁的两间房,有事唤一下,他们都会听到的。”

      “都会听到吗?”段七出去了,我看着关上的房门低声问道,“刚才的话,你们也听到吗?怎么可能……”

      我捧起那个碗,低头闻一下那浓烈药味。冰凉的手掌被温热的瓷碗暖得有些发麻,双手好像渐渐回暖。我笑了笑,道:“是啊,做个好梦吧,梦里有他。”

      ————+n+————

      好香。我深深吸一口气,舒服地半眯着眼,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令我有点迷醉。关紧了门窗,香味还是如此明显。

      客栈外面一定有桂花吧。我走到窗边,正要抬手推开老旧的木窗,敲门声就出现了。谁?我转身走到门前,在双手搭上门闩时,一个疑问在脑海中轻轻飘过。我是什么时候把门是闩上的?

      我拉开房门的刹那,外面的光亮令我不适应地闭上眼睛。房间里太暗了,打开门的那一刻外面的光实在有些刺目。

      “怎么了?”温和的声音带着担忧。

      心顿时狂跳如雷,我睁开了眼睛,还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迟钝得没有反应,手任由他牵在手心。他的手很暖,很暖,我僵住的身体开始有了动作,我的手用力地回握着他。我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然后被他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是我的心又矛盾地不许我这么做,我不想移开眼睛。

      我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到他的脸,又怯怯地缩了一下,像是确定了什么的,指腹抚上了他的唇,他的鼻……他不就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位吗?手指抚上他的雪眉,我看到他那双加深了颜色的红眸。

      “顽皮。”他含笑地道,捉起那只还停留在他眉梢的手,轻轻贴上一吻。

      望!我的心在尖叫着,颤抖着,狂喜地抱着他,埋首在他的怀里。他的体温,他的气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像只有这么用力地抱着他,心里空缺的地方才渐渐满起来。

      “就爱撒娇。”大手温柔地抚着我的头发,他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宠溺。

      我赖在他怀里,不肯离开,脸贴着他的胸膛,泪水肆意染湿他的衣襟。好暖。直至相遇,我才知道自己原是多么的寂寞。我在他的怀抱里,想象着此刻我的青丝在他指间滑过的场景,我冰封的心都要化成一泓温热的泉水了。好暖。我用力抱着他,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的气息。

      “不离不弃,至死不渝。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我知错了,你让我留下,好不好?”我哭泣着,惶恐、悲伤都随着泪水流出,无法遏止。

      “荧儿,你说什么傻话?”望轻叹一声,回抱着我,“傻瓜,昨晚不是已经说过要留下了吗?怎么睡了一夜就忘了?别哭,我都要心痛了。”

      “昨夜?”我疑惑地稍稍退开,仰头与他对视。

      “昨夜,你半夜醒来唤醒我,”似是回想着昨夜的事,他笑得特别温柔,赤眸情深款款地看着我,“你说你决定留下,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真的?”我半疑惑着。

      “真的。你倒好,自个儿说完就蒙头大睡。我可一个晚上都为你这句话高兴得睡不着。许下此生不离不弃,你就没有机会后悔了。”望环着我的腰,低头与我以额相抵,气息亲密地混在一起。

      我的心怦然而跳,脑海里只想着一个问题:我也许不是忘记了新婚之后的事情,只是因为它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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