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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观察笔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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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保持着这种呆滞状态将近一个月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站起如僵尸,卧倒如白痴,人不动我不动,人在动我依然不动。
好吧,她从来不是淡定的人,对目前这种状况表示完全接受无能!一个月前她还为做完了毕业设计沾沾自喜,被小表妹拉着一起通宵回顾了让骚年们热血沸腾的网球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一觉醒来竟然躺在医院里!躺在医院就躺在医院吧,可能她过劳了,以后一定记住珍爱生命远离通宵,可是为毛她返老还童了?还童就还童吧,为毛头发还被剃光了?剃光就剃光吧,为毛是在岛国!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论文还没上交,毕业证书还没拿到,保研的手续还没完成,老妈的生日礼物也没送出去……特么好歹出来一个结果免得她百爪挠心不行么?这种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地被传送是要闹哪样啊,泪目……
九井木推开门进来就看到阿秀静静靠在床上,夕阳红红的光线透窗而入,把她原本惨白的脸映的红润了些,总算多了一点人气。
“阿秀……”
阿秀沉浸在泪奔的心情中,没有反应。
“阿秀……”
阿秀泪奔依然,没有反应。
九井木走到床边,看着窝在床角的妹妹,眼角又沁出泪来,揪心的喘不过气。他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循环回放那个电闪雷鸣的惊惧之夜,空荡荡的医院走廊,白惨惨的日光灯,手术室外的妈妈不支晕倒,等候的爸爸想抽根烟却抖着手怎么也点不着,最后红着眼眶绷着脸,狠狠把烟砸向他的脸——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明明中午的时候万里晴空,他们一家人围坐着吃饭,当妈妈喋喋不休地唠叨手冢怎样厉害,他九井木怎样不上进时,阿秀还肃着小脸说,“期末考试一定要超过阿樱,哥哥也会更厉害的,比手冢厉害!”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已经不知道当时到底怎么想,他只知道阿秀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他,为了他,或许阿秀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不!不会!该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九井木,不要折磨阿秀了,她最大的错,或许就是有他这个不着调的哥!
笑着喊他哥哥的阿秀,和他一起反抗父母的阿秀,为他递情书的阿秀……
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医生说过阿秀各项身体指标已经完全正常,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笑容,从来也不说话——哪怕她跳起来骂他打他,也比现在这样一个人呆坐,永远锁在自己的世界里要好。
他愿意,付出一切,换她笑颜如昔,只怕再也没有机会……
九井少年握着阿秀的手哭的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终于,他那换芯不换壳的痴呆状妹子给了他金贵的一瞥。
阿秀怔愣地看着那双被某骚年捧着的白嫩肉爪,微凉的泪水滴落其上,切切实实向她证明这双爪子现在的确属于她,再怎么自我催眠,总有必须直面惨淡人生的那么一天,坐困愁城、坐以待毙什么的,怎么能够成为学霸的属性!
于是,某秀在恍然如梦了一个月之后,终于决定做个真正的勇士,什么淋漓鲜血,什么天雷狗血,都特么来的更猛烈些吧!混迹天朝二十来年,挤得过高考独木桥,吃得了皮鞋地沟油,上能爬梯修灯泡,下能铺床倒马桶,一般人能做的她都能做,一般人不能做的她也……不会做,但是,就凭胆儿肥志坚神经大,她就走遍天下都不怕!区区岛国更是不在话下!
她这边心潮澎湃地自我鼓励,九井少年那边泪水汹涌地自我谴责,等阿秀终于感觉手黏糊糊湿漉漉的异常不爽时,骚年也哭到了高|潮,反正这会儿没其他人,阿秀也不理他,他想怎么哭怎么哭……
阿秀眼睁睁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她手上糊,那不知成分的液体在手背上恣意流淌,让她不由想起鼻涕虫爬过留下那闪亮亮黏糊糊的痕迹,猛然恶寒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迅速抽回手,在被褥上一阵狂搓。
九井木正悲伤自责的不能自已,突然手中一空,他抬起迷蒙的泪眼,竟然看到阿秀正用被子搓手,啊?少年揉揉眼睛,妹、妹妹,有反应了?
“阿、阿秀?”
阿秀一边搓手一边转头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年,见他纤长的睫毛挂着泪珠一颤一颤,脸还有些稚嫩,不过五官倒是挺耐看,顶着一头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头发,穿着一身黑色校服,这是,某人的哥哥?
九井木盯着阿秀再三确认她的确是正眼看着他,立马花开春暖原地满血复活,一把合身而上扑过去,泪流满面道:“阿秀阿秀,都是哥不好,都是哥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阿秀原谅哥吧,哥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秀也泪流满面,尼玛,敢把眼泪鼻涕神马的都往他自个头上脸上涂吗!敢把手松开让她喘一口气吗!
“住、住手!”
“阿秀你说什么?阿秀你怎么了!”
“死——了!”阿秀被九井木圈着挣扎无效,咬牙吐出两个字后双眼一闭,瘫了下去,卧了个槽,这什么人啊,力气这么大,放在中学生身上不科学吧?
“喂?阿秀!你醒醒啊,等着,我这就去找医生!”于是九井木终于放开了可怜的妹子夺门而出,“医生医生!我妹妹又不行了!”
阿秀呆愣的看着少年踩着风火轮似的飞奔而去,还没体会下终于解放出来的喜悦,病房瞬间涌进来一群人,护士扶她躺下,九井父母围观,然后医生开始鸡飞狗跳各种检查,抽血、心电图、脑电图……
于是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期间阿秀一直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愿,都被无情漠视了:让她丫的一月不说话,于是所有人默认这熊孩子必定依旧言语无能,除了某骚年,不过他现在心慌的很,完全无法接收到某秀的电波。
倒腾半晌,医生君推推眼镜转向九井爸爸:“九井君,阿秀身体确实恢复的不错,至于一直不说话,应该是心理因素,建议接受专业心理医生的治疗,嗯,我开个单子,你们先去缴费,然后去3号楼5层——”
“等等!”阿秀刷地坐起一声大吼,这群人真是够了,不折腾死她不罢休么……
阿秀打断滔滔不绝的医生,看着九井夫妇,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咳咳,我已经完全好了,身体没有问题,心理也没有问题,出院更没有问题,你们不必再担心。”
依着身体的本能说出这么一串话,阿秀暗自松了口气,她一直不说话也有一个原因是九井小妹的记忆断断续续,每次都要费劲回想才能出来些碎片,她偷偷试着说过话,总觉得语言能力有些欠缺,不过现在如果再憋着,她可能要在医院住到天荒地老,不管怎么样,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阿秀说完后病房内一阵寂静。
九井木:“阿秀你真的没什么地方不对?”。
九井爸妈:“阿秀!你真的好全了?”
微胖的九井妈已经摆开架势要扑过来了,阿秀一看势头不对,瞬间滚到床的另一头,艾玛,还是有些虚弱,猛然一滚眼冒金星。
第二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适宜出院。
阿秀捧着九井木准备的棒球帽,对着镜子前光溜溜的脑袋无语凝噎。
其实她可以这样想,看那镜子里的光头多有型,再长点太瘦,再宽点太胖,再圆点是西瓜,再方点是麻将,简直可以申请最美脑壳奖了!
况且比起一个月前,那壳子已经没有那么光可鉴人,说明她头发生长能力绝对没有问题,再说以后头发都不用洗,省去各种染烫洗发费用;此外,别人头屑烦恼没完没了,头发油腻难以处理,她一招解决所有问题,从根本上杜绝了各项烦恼产生的源泉,简直一箭双雕,一举多得……
多得你妹啊!她心中那一万匹奔腾的草泥马齐齐定格成了名画《呐喊》,虽然知道是头部受了伤,头发太多不好缝合伤口于是给剃了,但真正看到时的那种震撼,大概只有永远秃头终日对着掉落的每一根毛发暗自垂泪的货能体会。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中二少年啊,于是阿秀果断暴躁:“九井木!”
九井木一抖,立马挺的笔直:“嗨!”
“嗨个头,如果我头发长不好,你就等着我亲自操刀给你清凉一夏。”阿秀扔掉帽子,两手各抓一把九井木的头发,这发质,这手感,啧——她发誓她不是有意的,只是顺手那么一拉。
“啊——嗨嗨,一定剃掉一定剃掉!阿秀,好痛好痛!”九井木立马抱头求饶,妹妹怎么突然那么凶了,果然女人是无法忍受没有头发的,下次要买假发!
换好衣服,阿秀还是没有勇气就这样顶着光头亮闪闪的出去,勉强带上那个还算见的了人的帽子,躲在九井爸妈身后回去,低头压帽闪人。
走进九井秀的小卧室,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阿秀有一刹那晕眩,脑子突然里响起一个声音:“终于来了,快开始吧。”
谁?
阿秀一愣。
可是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了。
阿秀:难道是我的幻觉?总不至于是九井小妹还待在这里吧?
“阿秀,来吃饭吧,有你最爱的寿司和生鱼片哟!”九井妈在呼唤。
阿秀暂时甩掉那种怪异感,她的胃早叫嚣着该补充能量,可是生鱼片?阿秀表示对此类东西她完全无爱,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天朝国民,根深蒂固的熟食习惯有那么容易改吗?一个月下来她都尽量无视嗅觉给啥吃啥,半死不活地撑着,可她到底是个熟食主义者,连生菜都必须烧熟才下口的人,更不要说生鱼片。不过这怎么拒绝?说她被车撞的味觉出了问题?额……
阿秀哆嗦着挪向餐桌,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鱼片,明明非常厌恶的,却又莫名觉得很想吃,这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试一下,九井木已经夹了一堆过来,顺便帮她把芥末调料全部摆好,只差送到阿秀嘴边了。
最终阿秀在三双亮闪闪眼睛热情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吃了几片,嗯?貌似感觉不坏?难道这也是九井的本能?她的记忆到底还缺了多少?
吃完回到卧室,九井木也跟进来了,不过那熊孩子左顾右盼的神情是要干什么?
“额,你——”
“嘘——阿秀,我跟你说,”九井木关好门,拉着阿秀盘腿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过会儿大伯家会过来看你,你要是不想见阿樱,就装睡吧,啊?”
“你是说,九井樱?”阿秀想了想,貌似是个和她同班的,至于学校,好像是——嗷,是青学!难道这是那个网球统治一切的世界?
阿秀嘴角一抽,默默斜睨九井木:“那啥,你离家出走是不想听母亲唠叨手冢?”
九井木脸色一僵,“阿秀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以后,哥哥不会做这种事情了,你放心,至于手冢,妈妈爱说就让她说吧。”嘛,骚年,你那副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哦。
阿秀看着乌云罩顶的九井木,感觉他瞬间变成一条条线组成的漫画人物了,二维人生如此玄幻。早知道这样,她再热爱那帮王子也不去看那劳什子动画,浪费时间精力不说,还把她甩这儿来。
不过,想她就此屈服吗?真是太天真了,你不知道让一位即将拿到毕业证书升学的人交不了论文毕不了业读不了研是多么罪大恶极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能来总能回,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不对,是莫名其妙的穿和不计成本的越,这么缺德的在毕业前夕搞时空旅行,总要有点后续有些蛛丝马迹吧?她以绝顶光头保证,做出这种糟蹋人品的事情,绝逼有更糟蹋人品的理由。
唔,对了,之前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
“阿秀,阿秀,你怎么了?”九井木眼见阿秀眯着眼面部表情越来越狰狞,赶紧拿双手在阿秀眼前晃着,他还从来没见过阿秀这个样子,难道住了一个月医院压抑太久了?
“哦,你说阿樱要来?”阿秀回过神,总有办法的,暂时先放一会。
“嗯,她说是给你带假期作业来了,还说,额,”他看了阿秀一眼,不知道要不要再说下去,还是不要刺激妹妹了吧?
阿秀有些莫名:“还说什么?”
九井木见她还算镇定,接着说:“还说她知道你休学了一个多月落下许多功课,所以特意来帮你辅导了。”
阿秀点点头:“哦。”也许九井是需要补习的,不过阿秀有这个必要吗?作业神马的,扭头表示完全无压力,哦呵呵。
九井木:哦?这是什么反应?不是刺激过头了吧?
“阿秀你别难过,告诉你个好消息,阿樱这次没有考到年级前十喔,她只考了十七呢!”
阿秀:……
骚年,要这样幸灾乐祸么?不过,貌似九井确实一直生活在阿樱的阴影之下,九井妈妈每每拿阿樱来跟九井小妹对比,于是阿樱之于九井小妹就成了手冢国光之于九井木的存在。果然,每个孩纸都有一个敌人叫做别人家的小孩么?
“你哪里看到我难过了?我会向你学习,只要你能把母亲念叨手冢的话当耳边风,我也就不会在意她老拿我和阿樱比了。”
九井木默默转头:“额,哥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