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生谣（正式）》描金

4、第三章

　　那人依然身穿破旧的黑色衣裳，五年来的时光未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李声少见他笑，甚是少见。07年之后，他的笑和那句“我拉你起来”便成了一句魔咒。李声本想接住他伸出的手，却想到他早已被压死在石柱之下，打了个寒颤缩回了手。邝裕民见李声没有动作，便要拉李声起来，李声闪身躲过，却又看到邝裕民友好的笑容，脑子闪过无数片段竟然跑地呆掉了。

　　他第一次看到他笑是……
　　07年开春，他初遇邝裕民在店里，皮肤白皙的邝裕民抱着只眉心一缕红色的黑猫只对他说了句：“倒斗的？”便把他吓得魂不守舍，连原本烂熟于心的说辞也都乱了套。邝裕民却对他一笑：“同行。”在他出神时便把他外套的一角裁了去。第二日，棺材和衣裳的一角突兀地出现在了李声家的客厅，那时两人便算是相熟了罢。

　　他第二次看到他笑是……
　　07年末，他们入此斗前，李声摔在山底，邝裕民只身跳下，一脸的灰和树枝刮伤的痕迹交错，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对李声笑着说：“来，我拉你起来。”李声拍掉了他的手示意自己能够站起来，却又差点摔了下去，而被邝裕民接住，倒是苦了邝裕民快断了的手。
　　李声回过神来，邝裕民就快追上他了。李声拐着一条腿，蹦跳着逃跑，邝裕民却在身后跟的极紧，铜质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着，在李声的心中却像是催命符。李声忽然听到“刺啦刺啦”的声音——对!对讲机还在啊。“李声、李声，你在哪里，听到请回答。”
　　李声轻轻的嗯了一下，耳机里的女声继续说：“在你两点钟方向，小黑在那里。对，没错，你仔细看，也没那么黑，摸到就是他了。”
　　李声心中苦笑了一下，你麻痹，好不容易知道个生源，却这么难找……谁叫你长那么黑的……黑人……
　　李声只好硬着头皮单脚跳向两点钟方向，只想快点摆脱邝裕民，两人作战总比一人作战好。不过小黑以前是邝裕民的好友，会不会倒戈……算了，别想那么多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在李声又差点被绊了一跤的时候碰上了黑人。
　　李声已经不知道怎么和黑人解释，只语无伦次说道：“邝裕民……他……他……活过来了……”
　　黑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三秒钟的时间，抓起李声的手便往前跑。“操！慢点的！我腿断了！你快背着我背着我啊！”
　　黑人嫌李声太烦，直接把李声夹在腋下，飞速的向前跑。李声哀嚎了一下，却发现邝裕民仍然飘飘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而李声几个月前消失的黑猫，也跟在邝裕民的背后。
　　老子就知道这只猫不简单！畜生！早知道不发好心养它了！给我惹了那么多麻烦！
　　李声也只好在心里骂骂咧咧的，然后和对讲机继续保持联系“天仙？其他人呢？”
　　女声慢慢悠悠的语速让李声感到不快，“已经会和了，就差你们了。”

　　黑人跑步的速度加快了，周围石壁上的图片飞快略过，活似电影放映在眼前，吓得李声抱住了头。却又因速度过快而产生的气流似恶鬼哀嚎回响在耳边，呜咽着在说：“别跑别跑……”
　　近了近了！邝裕民飘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李声心中生的火苗渐渐熄灭，若是邝裕民村恨而复生，那必定是厉鬼，第一个索命的就是他了。

　　没有如期而至的窒息感，却只有邝裕民沙哑的声音，“你们为什么要跑？”邝裕民盯着乌黑的眼圈问道，听不出喜怒哀乐，却也绝非善意。
　　“你……没死？”
　　“我……你们认识我？我是死了，却没有真正的消散……我想找……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死？我想活下去，我也不能死。你们看到的……石壁上的画会动。你们拿走的书开启了……局……它们……在召唤。”
　　“你丫倒是说呀，召唤谁啊？”黑人急了。
　　“我只知是在召唤，在我‘复活’之前，我只记得有个女声说‘狂生术，狂生术，蚕室闭，铜雀开。欲已起，谁来断，无人生，无人死，一切尽在局中来’你们不是第一批，我只知道这是个局，你们都是其中一环，谁也逃不了，而每个和你们牵连的人……都会被带入这个局”
　　“去你丫的，死了也不忘一起整死我们。”李声用手肘戳了一下黑人，黑人一下子心领神会，不再说了下去。“不是第一批？那说明很多批了……所以之前的每一批……都……？”
　　“对，都死了。”邝裕民云淡风轻的说出来了这句话，也是，他现在已是死人，他人死活，岂被他放在眼中？
　　李声和黑人却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没人能把握自己这一批就是能活下去的那一批……哪怕他们……有邝裕民。
　　“你先跟着我们，具体的，等看到大家再说，你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现在也说不太清楚。你……没有杀人这项功能吧……”李声心中对邝裕民仍然怀有愧疚，不管他是生是死，这次得要还他的情了。

　　“狂生术，狂生术。蚕室闭，铜雀开。”邝裕民兀自低声念叨，一张古旧的纸迎空飘来，是07年时遗失的地图。李声抓住薄如蝉翼的纸张，摩挲着，心中却苦笑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选择接触倒斗，再大的利益也不会。就算这不行，至少他也不会一时脑热放开邝裕民的手，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就算他不想放开邝裕民的手，他的意识在当时也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一切都必须这样发生，早有人，铺好了这一条路。
　　局中人仍然迷惑，如同无头苍蝇撞击在玻璃瓶上。
　　“轰隆轰隆”，李声脚下的土地在颤抖，耳机里刺啦过后便是哔的一下断音。
　　“怎么回事？”
　　“局……启了。”

　　谁又能逃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