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陌上花开君如玉 ...
-
“听说，你帮了一个女孩。”孟婆边煮汤边问，偶尔理一理耳边垂下的银白发丝，容貌是不比当年了。
“婆婆也认识她？”缡儿拨弄着曼珠沙华问。
布满皱纹的脸笑了笑，皱纹又加深了几分，“认识呢，当年我煮着孟婆汤时，遇到的第一个灵魂就是她呢，当年她那死活不喝孟婆汤的模样仍是历历在目呢，那时，她对爱情的忠贞和坚持，倒是令当时看淡了爱的我惊讶了几分呢，想想当年我也如此，只是没个盼头，也没坚持几时呢。”
顿了顿，又继续道：“想这世间最痴情的女子就是她了。”孟婆说这话时，绝没想到这世间最痴情的女子就坐在她面前。
“我这正缺个人手，要不你将她安置在我这儿吧。”孟婆说道，缡儿点了点头，继续撮剥着手中的曼珠沙华，制成长长的红线。
孟婆见了，问：“这是干什么呢？”缡儿拿着做好的红线说，“冥烨说让翩然入驻冥界，条件是我得给他编个花结。”
孟婆又问：“他想要什么花结呢？”
“同心结。”
孟婆惊了一下，手中汤勺里的汤不慎洒落，烫的面前的灵魂哇哇直叫。
“缡儿，听婆婆一句，同心结寓意‘永结同心’，相爱之人才相送的。”
缡儿想了想，问：“永结同心是什么？”
孟婆道：“是爱情。”
“哦。”缡儿木讷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手中编出来的花结，却变了样，不是同心结了，七扭八歪的，自己倒也摸索出了个新的样式，也怪好看的，送这个也不错。
缡儿伸出的手上躺着新编的花结，冥烨拿起花结看着好半天，“真好看，这就是同心结？”缡儿听他这么问，“你没见过同心结？”“对啊，没见过啊，没见过才让你编的啊。”冥烨说。“哦。”缡儿小声地嘀咕了一声，还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然后抬起头说：“这个啊，不是同心结，是……我自己乱编的，叫……对，叫千千结。”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冥烨笑着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捕捉不到的失望与难过，快的像是缡儿的幻觉。冥烨很想忍住忍住，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不是同心结呢？”
“这个更好看。”缡儿淡淡地说着，说着谎话，抹去了和孟婆的对话，也不想让自己苦恼烦心。
冥烨看着缡儿飘然转去的背影，白色的衣裙，红色的发丝，幽幽白光，这是他看过很多很多次的背影，直到消失，他每一次都看不到她的回头，也看不到她的笑，一张不带感情的脸，像是凝结了千年的寒冰，用那三昧真火都不一定化的开。
转身抚摸着骨桌上的一幅画，美人皮为纸，美人发为笔，画的是丛丛曼珠沙华中白衣红发的背影，一双红色的精致绣花鞋下，是令人好生痴醉的星辉，深邃的像是缡儿的心，看不见底，唯一画不出的神韵，自是那十里飘香的唯妙。
这是世间仅有的女子。
“你身旁的空位会是谁的？”阴阴的叹息声久久回转在幽冥大殿之中。
如果在一片花海之中，看见一对男女躺在地上，且是男上女下的姿势，你会联想到什么？会不会想到，风吹花低见鸳鸯？且是野鸳鸯？在曼珠沙华血一般的海洋之中，此刻还真有这么一对“鸳鸯”，伏在少女上方的男子身着红色的衣裳，隐匿在这片血色之中，墨黑的发丝顺着侧耳，落过肩头，再划过少女白皙的脸颊，与少女红色的柔发交织在一起，男子是陌生的男子，少女却不是别人，正是那红发白衣的缡儿。
缡儿冰雕似的一张脸流露不出半分的色彩，他以为她会推开他，对着他或破口大骂，或骂他不带一个脏字，更或者一字不说抄手就开打，然而现实是，缡儿比他想象的要淡定很多，未动半分，只是微微启口，吐出一圈圈的寒气，“你弄疼花了。”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是以这样一种诡异的姿态，且第一句话是“你弄疼花了。”而不是“你是谁？”或者“你个禽兽想干什么！”
“哦？”他邪魅地笑笑，“我弄疼你了吗，爱管闲事的小花朵？”
小花朵……她很讨厌这个称呼，而且她什么时候爱管闲事了，这是第一次好不好，什么时候变成爱管了，缡儿紧闭着的嘴，再次重复：“你弄疼花了，不是我。”
“你不就是一朵冰冷美丽的花……”话还没说完，就被推了出去，一张冷脸已是冷的不能再冷，看着他，直直的看着他，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愤怒，但却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她的不快。
他上前去捏捏她的脸，她两眼又看着他，直直地盯着，盯到他都不自觉地松了手，笑笑，“开个小玩笑，呵呵，玩笑，别那么生气。”
缡儿不说话。
“笑一个，笑一个就不生气了。”
缡儿不说话。
他刚想再捏一次她的脸，手还没伸出去呢，缡儿说话了，“我认识你吗？”他摇摇头，两手一摊，“不认识。”她又问，“你认识我吗？”他继续摇头，继续摊手，“不认识。”
……
“我见过你……感觉很熟悉……”她有些微微迷茫地说道，心底有种想哭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问，他们是认识的，对吗？她伸出手去，想碰碰他的眉眼，想得到更多熟悉的感觉，手刚碰上浓黑的眉，他却笑了，声音带着磁性，有些蛊惑的意味，“你真香。”
她赶紧收回手来，觉得这样做，不大好，有些失礼。她看到他在笑，觉得恍惚中看见了错落有致的木枝和瓣如月牙的花，纯白的花瓣飘落在他的头顶，她脑中闪过一个字，风。再看，才发现，刚刚都是幻觉。
她站起来，说：“我叫缡儿，你呢？”
他思酌良久，才道：“我叫……君陌。”
君陌，君陌，陌上花开君如玉。
“君陌……”她轻念两声，转身离去时，衣袖被风吹起，拂过他的面颊，带着流水般逝去的清香，离去十步路的样子，她转身看着他，笑了，唇齿间都带有笑意一般，“君陌，我记住你了。”
他愣了愣，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便是如此，无需三笑，已倾倒他的心。他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笑，笑了两声，尽收他眼底。他常笑，别人见了他却从来都不笑，生怕一个哆嗦，便丢了性命，讨了苦头，他没有名字，别人都叫他，魔君。所以，她问他名字，他想了很久，才想到，君陌，魔君二字一倒，便是君陌。缡儿，他在口里默念，在心底默刻。嘴角不觉地勾起一个弧度，“我也记住你了。”
他们躺过的曼珠沙华处，丢弃着一堆的雾仙花，那是从离去的君陌袖中落下的雾仙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陌上花开君如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