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87、084瓦解

　　“你杀过人吗？”
　　斯特林赶回军五局后，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到了辛德拉的尸体。厮杀早已结束，明辉和荧惑都离开了，只留下这具狰狞的尸体。
　　斯特林从墙上取下佩刀。他问李玉涵：“你杀过人吗？”
　　“……”
　　“我知道你曾经做过除灵，也消灭过妖怪。但这次不同，我们是要去杀人，我们做的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以暴制暴。”
　　因为战争，就是杀人的机器。没有不死人的战争。有些人会因利益杀人，有些人是因为无奈杀人，也有些人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但不管怎么样，杀过人的人跟没有的心理，是不一样的。
　　无论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杀过妖怪。”李玉涵回答。
　　“我说的是人。”
　　“杀人和杀妖怪一样，并无实质的区别。”
　　将来飞升历劫，都是天刑业障。
　　“……”
　　听罢此言，斯特林没再多说，直接道：“出去整队！”

　　军一局副局长阿斯曼夫接到马尔亚姆传来的消息，命他率领全军至丹枫白露清除叛逆。他把近卫军集合在一起，却犯了迟疑：连个口信也没有，什么消息都听不到，他怕担这个干系。万一到丹枫白露门，皇家近卫队见他带兵，问他“哪门子事？我怎么不知道？”不就全完了。最要命的是，现在城中乱成一团，女王是生是死，谁能知道？万一没出事，自己就是第二个唐吉拉……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喧闹，似乎还有点名的声音。
　　“前面怎么了？”他说着，便带着几个处长急急赶到校场。一到校场，不由得愣住了，十几个军官被捆绑着。军五局局长斯特林正坐在最前面，悬着军刀，点播差事。
　　“两名副将各带三千人，移步城门。三位上尉进驻丹枫白露——至于你，”斯特林指着一个准尉道：“三年前的特兰戈壁之战，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早就想提拔你。现在就给你个好差事，好歹给自个挣这个脸回来。”
　　那个准尉脸涨得通红，说道：“请将军明言。”
　　“去国家监狱，把前王后凯萨琳放出来。监狱长审判官等一并擒拿。”
　　阿斯曼夫没想到自己的权力被剥夺待尽，气得浑身颤抖。上前一步，指着斯特林道：“这里是军一局，将军发错号令了吧。”
　　“论军衔，我是将军你是上校；论官衔，我是正局你是副，” 斯特林冷笑道：“我怎么不能指派他们？你说话小心点，否则现在就革你的职。”
　　阿斯曼夫看他不畏虎狼的架势，心里有些惧怕，可是他又一想，万一首相夺位成功，自己岂不是无辜受累，遂强打精神，又道：“将军越职了吧，我是一局处长，你凭什么……”他的话并未能说完，因为哈勃克冲上去给了阿斯曼夫一肘子，把他撞翻在地。迪兰迅速上前帮忙，阿斯曼夫被捆绑起来，嘴巴里还被塞了块破布。
　　这下就好了，阿斯曼夫无比欣慰地想：就算斯特林被诛，那也不关我的事，希望首相还不至于迁怒自己。
　　斯特林见已经平息了军一局的混乱，果决道：“去丹枫白露。”

　　现在街道上都是军二、军四局的人，整个帝都在他们的控制下。
　　斯特林在马上下令道：“听着！如若阻拦，毫不犹豫地斩杀他们！”整个军五局都跟在斯特林将军身后冲入包围，朝着丹枫白露而去。
　　此时局势万分凶险，一路上阻拦的敌人，用的一样的兵器，穿的一样衣服，但是顷刻间，血肉飞洒。
　　李玉涵跟在斯特林身后，手中君子剑分转，抽中不少兵士的手腕、腿骨。她心中虽然有杀念，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没下杀手。只是她虽然手下有分寸，但这些士兵已经成这些都是叛军，一旦叛乱便身不由己，要么嬴要么死，别无选择。因此这些人出手往往毒辣，尤其有些人还是练家子，在被李玉涵抽中手背后，居然一脚踢中了李玉涵的马。那马受到惊吓，当即嘶叫，差点没把李玉涵摔下来，左右便有两三人举刀朝李玉涵头上砍来。
　　这时斯特林的军刀已出，一刀从背后砍翻这几人。
　　“……”李玉涵一下子懵了。愣愣半响后，她对斯特林说：“其实你不用帮我的，我自己能够解决。”
　　“我知道你能解决，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李玉涵摇摇头，说：“不用了，多谢。”她说着，又连续出剑击昏了不少人。她下手不再留情，纷纷抽中叛乱士兵脑后的昏厥穴。至于这些人被抽中后是昏是死，看个人机缘。

　　斯特林冲进丹枫白露宫里，雪尔薇亚正被皇家近卫军包围在中心。但是斯特林过不去，因为前面围了一圈达龙首相派来的死士，虽然可以突破，但时间不够。
　　马尔亚姆正在前面跟明辉比拼掌力。原本马尔亚姆的武功不及明辉，但明辉刚跟辛德拉苦拼一场，内力耗损不少。马尔亚姆占了这个便宜，现在正跟明辉斗个不分上下。
　　斯特林一边急着在跟外围的死士火拼，一边着急看场中的情形。
　　就在这时候，林冰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明明殿外是斯特林的军五近卫军，殿内还有达龙首相的死士，可是林冰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进来了。
　　斯特林和明辉同时心中一凛，居然没有看出来林冰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他还是那么悠闲，那么满不在乎。
　　“大家都在啊。”林冰这样说道：“还没有结束吗？”
　　马尔亚姆原本还指望来的是辛德拉，或者荧惑，这样也可以帮自己一把，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这个花花公子兼酒鬼。他对林冰穿过达龙首相的死士毫不惊讶，因为林冰是达龙的心腹，这些死士是不攻击他的。“都政府已经被你收拾了？那荧惑呢？”马尔亚姆在跟明辉的比拼中还能问话，说明明辉已经快守不住了。
　　“嗯。完成了，没看见荧惑，但我想……”林冰一面注视着对面明辉，和他身后的雪尔薇亚还有老狐狸席尔梅斯，一面以一种半弧形的姿势走着，走近了马尔亚姆。
　　谁也没有想到，林冰突然出手，咯咯两声，左手插入了马尔亚姆的后腰。这里是马尔亚姆的要害所在，这处一被抓，马尔亚姆内力丹鼎一空。林冰右手的小旋刀一转，斩断了马尔亚姆的颈椎骨。
　　马尔亚姆到死的眼睛还睁着。
　　“……他大概在剿灭首相府邸吧。”林冰把他的话说完。
　　雪尔薇亚被马尔亚姆的死状吓得几乎失声尖叫，但始终没有叫出声。她脸色苍白。席尔梅斯抓住她的手，轻轻拍打着。
　　林冰也是他埋在达龙身边的卧底。
　　“……”明辉正不知道该对林冰说什么，斯特林带着李玉涵终于杀出了死士的包围。现在这种状况，达龙已经大势已去。
　　“让女王受惊吓了，”林冰单膝跪下。
　　“啊，啊，……”雪尔薇亚虽然对这一变故有些吃惊，一秒钟政敌变盟友心理上接受有些困难，但毕竟还是非常感激林冰。李玉涵却上前一步，抽出君子剑指着林冰的背脊说道：“怎么，林处长这么快就临阵投递敌了。”她眼中对林冰的厌恶，显而易见。
　　林冰用手指拨开李玉涵的剑锋，道：“李公爵对我有很深的成见，是因为你那个可爱的师妹吗？”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但那笑从不入眼底。
　　李玉涵不语。
　　“李公爵，”席尔梅斯忙解释：“林冰确是我的手下，他不是见风使舵，他一直都是我的部下，跟荧惑一样。”
　　闻言，林冰竟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居然不知道荧惑也是自己人。
　　李玉涵说了句“不能杀你真是可惜”，把剑收了起来。她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大家都不知道林处长你忍辱负重，功劳颇大。但恐怕荧惑将军并不知道吧。”
　　林冰一愣，心中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但是又一闪而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林冰不知道荧惑的身份，荧惑自然也不知道林冰的身份。
　　“那林处长就不担心自己的家人无辜受波及吗？”李玉涵道。

　　荧惑的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封锁了达龙首相的府邸，将所有冲出来的守卫、仆从都毫不留情地斩杀，
　　“把这宅子锁定，四周围定，无论男女老幼，出来一个宰一个，连只鸟都不许走脱。”
　　荧惑手下的亲兵，不少都满身是血。这种杀人如麻的架势，彻底吓呆了达龙首相的警卫对，他们连忙跑回府邸，锁上大门。
　　“烧——走出一个杀一个，”荧惑阴笑了一下，“烧得干干净净！”
　　映着天边的大火烧起来了。整个府邸里一片哀号，凄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不断的有人试图跑出来，但是很快就被砍断脑袋，倒在地上，皮肉烧焦的臭味浓烈地呛人。
　　混在黄的、红的火焰之中
　　而荧惑不为所动，他手下的军二局的军官也全部肃穆，木着表情，看着这人间烈狱。
　　整个帝都东南处，熊熊烈火从街头烧到街尾，就像贪婪的巨大的蟒蛇，在蜿蜒前进，吞噬了房屋、乱走乱叫的人。荧惑带领着军三局的骑兵，踏着火星，斩杀了前来救援首相的叛军，噼里啪啦的兵器格斗之声夹杂其中。街道上有兵器的，没兵器地，所有活着的，都被斩杀，倒在地上，被大火吞没。
　　整条街道陷落在殷红的火焰中。

　　为了这件事，斯特林几乎和荧惑起了争执，原因是达龙，荧惑则回答算了吧兄弟，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一把火烧了干净。
　　荧惑借助诛灭乱党的口实，还绞杀了许多贵族大家，由此所有对新王不满的势力全灭。
　　还有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这其中最严重的，便是他一把火，烧死了林冰一家老小。不仅如此，荧惑还烧了林冰名下所有产业，也就烧死了林冰此生唯一爱的人。
　　林冰真正在乎的，不是他的林家大宅，不是他那群勾心斗角的亲戚，而是他在城东安置的一处公馆。
　　那里住着林冰最心爱的女人。
　　等林冰看到那座房子成为废墟的时候，差点没有疯掉，尤其是当废墟中找到烧焦的尸体。
　　“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斯特林低声对李玉涵说：“脸上不要露出活该的表情。”
　　“我有吗？”李玉涵问，
　　“掩饰一下。”
　　“那就走好了。”李玉涵说着，便转身离去，来时踟蹰去时轻盈。可见她对林冰遭遇这样的惨剧，觉得十分痛快。她也终于可以把林冰从心里摈除，只怕下次见面就要问林冰是wh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