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71、068梅葛明皇

　　明辉这件事倒也不完全是被人设计，那天晚上他的确在旅馆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但这个女人是来找他求助的。
　　这女人斯特林也有点印象，珊珊。她原来是跟他们一起在帝都城郊区贫民窟长大的。后来荧惑和明辉在市集中心打架，打得发地狠，冲撞了前国王和前首相李公爵的车架。巡城的国王诺姆二世遇到这种事后，反而对这两个孩子很宽容。他收养了明辉，而李氏老公爵就赞助荧惑上军校深蓝。虽然当时这两个王国的最上位者只是给予两个贫民窟孩子一点点恩惠，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但却最终改变了帝国未来的命运。
　　而珊珊的命却没有那么好，她同平民窟里的许多孩子一样，十来岁就出去帮工，先是在一户人家做女佣，后来被赶出来，再后来她就沦落到了一些情色场所。按照帝国的法律，色`情行业是受监管的，在监管范围内的既不违法。这是昔年第二帝国想出来的赚钱法子，也同样被第三帝国沿袭。
　　珊珊虽然混了这一行当，倒也没有混得特别悲惨，但她绝不会轻易去找这些昔日的玩伴。她是个很懂规矩的女人，就算无意间遇到了明辉，也绝不上去跟他们打招呼。她也是个很会看人的女人，拥有敏锐的直觉——她找明辉而不找荧惑。她这一次去找明辉，实在是遇到了相当大的难题。
　　她把明辉约在了一间隐蔽的宾馆内，但还没说到正事，就被督查办的人抓了。
　　珊珊被抓后，跟明辉关在不同的地方。明辉再去找她，她却又决口不肯说是什么事了。
　　斯特林的担心变成了事实，虽然及时把明辉从督查办捞了出来，没有造成更恶劣的影响。但第二天帝都就开始流传谣言，某位军官深夜在宾馆被抓和某某军长滥用职权保释云云。达龙首相不失时机地提出要进行整顿，开始了他的又一轮官员清洗。
　　斯特林虽然对这件事焦头烂额，但他自己这边倒不怕检查组查，只是叮嘱自己局里的人小心，别出什么岔子。他本人是不怕的，就是一些歪风邪评吹到李公馆去了，那些贵族太太名媛开始川流不息地拜访李玉涵。这个跟她说自己婚后的不幸遭遇，那个跟她说男人不是东西……
　　她们的男人有个共同的名字叫渣男。
　　斯特林走进李家花园的时候，女人们正说的起劲。“我跟你说哦，男人一开始创业的时候会找一个老婆，然后再找一个在事业上对自己有帮助的，再然后是什么小蜜，又是什么妹妹一大堆……”说这话的女人是唐娜希山爵士，她是奥庭威廉爵士的小女儿，达龙首相的第二任太太。此时的女爵士嘴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但整张脸面无表情。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喜怒哀伤，死气沉沉的一张脸，机械般地背诵着句子。
　　斯特林听得郁闷，想着这群女人乱嚼舌头根，也不知道在李玉涵面前说了自己的什么闲话。
　　然后他听见李玉涵回答了唐娜，她说：“对。您说的一点没错。”
　　李玉涵说这句‘对你说得没错’并不是在敷衍，她是真心觉得这位胖胖的爵士夫人说地很对。这位夫人受过伤害，那她说的一定是真理。李玉涵说出口的话，只要不是反讽，那她就是很赞同这位夫人。
　　“李公爵，您自己也要小心看着，像斯特林……”斯特林听见唐娜在嘀咕自己，心里不免不快，又走快了几步。
　　“……”事实上，李玉涵已经忍了这群无聊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来访，但这群废话中又有有用的东西。她不敢言辞上有所得罪，便淡淡说了句“谢谢唐姐教导”。
　　唐娜眼尖，看到斯特林走过来了，又觉得李玉涵似乎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得不起身道：“公爵，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李玉涵点头，说：“知道了。”
　　唐娜知趣地跟斯特林打了招呼，走了。
　　这些都不影响李玉涵今天要请斯特林吃中饭。虽然这顿饭是姆妈唠叨出来的。姆妈对最近这些女人上门很有意见。
　　李玉涵对这位姆妈懒得解释，因此就请斯特林来吃饭。她是这样跟斯特林说的：“你的铁杆fans要请你吃饭。”
　　斯特林今天来李公馆吃中饭，远远就看见好几个名流贵妇围在李玉涵身边，已经等了一会了。女性喜欢谈论的话题总是谁和谁似乎有某种关系，谁在继承了多少财产之类，要不就是谁在何时穿怎样的服装，好看不好看……她们对于这些别识之丰富着实令人惊叹！不过等他走过去的时候，那群女人差不多都闭了嘴，然后装模作样地说，“啊已经这个点了吗？”
　　李玉涵说：“是的。”丝毫没有留她们吃饭的意思，这群女人看唐娜都走了，也就讪讪散了。
　　“她们来找你说什么？”等人都走光了，斯特林问李玉涵。
　　李玉涵没有回答他，反问：“梅葛明皇你去过吗？”梅葛明皇是帝都最有名最奢华的娱乐场所，是成人属向的。
　　斯特林心中格登一声，然后说：“嗯……去过一两回，主要是被那些同事拉过去的，我自己……”
　　李玉涵没在意他的支吾，继续说道：“刚才唐娜爵士说下个月的圣西西利亚舞会要放在梅葛明皇举办。她还来邀请我做协办人，我倒是推托了。现在的梅葛明皇，搅进去没好处……”
　　“为什么这么说？”
　　“这几天来我这里的贵妇也够多了，都是在说明皇。说自己的丈夫、未婚夫什么的自从去了明皇都怎么怎么地了，可是唐娜这个主席竟然打算把舞会放在明皇，我看她还是在跟自己前夫纠缠不清。”
　　“……”斯特林不语，唐娜的前任老公是达龙首相，她是第二任，二十年前达龙是靠这位夫人的关系晋升的。
　　最近清洗帝都所有的成人向娱乐场所，而梅葛明皇居然在这次清洗中逍遥法外。现在更是公然把季度舞会摆在明皇，那这里面牵涉的水就深了……
　　“你拒绝了她，”斯特林说：“那你是要去参加今年的圣西西利亚舞会？”
　　“什么？”李玉涵不解。
　　“你以前从不参加舞会，但会分担一些委员会工作。你现在拒绝唐娜的邀请，那就是得去参加圣西西利亚舞会了。”
　　“……”李玉涵哑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出。她又一想，便明白了：李青跳的那场双人舞，估计就是她的极限。哪怕璀璨编舞的时候特意替她着想，结果还是被跳成那样。她从不参加这些社交活动，但是，这次似乎不行了……
　　“没事，你刚从战场上回来，推掉一些社交活动也是可以的。”斯特林说：“我听说你每个月还去看心脏科？”
　　“嗯。”李玉涵随意应了一声，瞬间她突然不想告诉这男人她打算以心脏病为名假死——突然间她不想告诉斯特林。
　　——总觉得他会翻脸。
　　——你不觉得他会很欣喜地配合你假死吗？
　　——不觉得，就是感觉会翻脸。
　　她含糊以对，不想男人追问：“你找好男伴了。”
　　李玉涵以一种天经地义地眼光看着斯特林，“一直都是我穿男装配璀璨参加舞会的。”
　　“……”斯特林呆了片刻，道：“我觉得璀璨这次的舞伴会是荧惑。”
　　“啥？！那个人妖男。”李玉涵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一阵风似地去打电话。斯特林站在门边看她，李玉涵十分不爽地挂断电话，看来情况是真的。
　　“那……”
　　“哈勃克是有老婆的。”斯特林说。
　　“我是说迪兰。”
　　“……迪兰是神官世家的长子，不找女朋友的。”
　　“哦，对。”李玉涵恍然。
　　他站在门口看了她好久，李玉涵终于把目光投到了他脸上。 “你……”她又想了一下，“你陪我去吧。”
　　“去可以，但是，我不会跳交际舞。”斯特林回答。
　　李玉涵扫了他两眼，目光在他全身环视了一圈，很快把他的意见驳回了。 “只要你愿意去，这都不算什么。”璀璨都能让李青那个绝对音盲跳舞，她也能话不可能为可能。有她魔音在，这些都不算什么。
　　“去吃饭吧，姆妈该等急了。”
　　“要帮我练习吗？”斯特林追在她身后问，“在你家练，还是去绀碧馆？”
　　绀碧馆！李玉涵回头瞪他，你居然还想丢脸丢到绀碧馆我去……“随便你，不过我要熟悉熟悉。局长闲着的话，就来李公馆吧。”
　　原来你也不会跳社交舞……斯特林品出了这个真相。
　　“我哪有不会！”李玉涵炸毛，“我主要是需要复习还有舞步各地会有区别这小说那一章哪一节说我不会跳社交舞原本另外要考察你的实力要是你实力太差我会很为难的……”
　　“……”沉默是金。
　　桌上的饭菜有一半是李玉涵做的。餐桌上，姆妈特意称赞道：“想不到小姐竟然还有这种才能。一学就会，那些贵妇连花菜和椰菜都分不清。”
　　这些菜色，卖相都十分好，甚至都看不出究竟那些出自姆妈的手那些出自李玉涵的手。只能说李玉涵学习的功能实在太过强大，只凭一次观摩，便复制出了整套菜式。斯特林不负姆妈所望地称赞：“……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烧菜，看来我还蛮有福气的。”
　　“刚学的。”李玉涵淡淡说道，丝毫不为自己会烧菜这件事激动。
　　等到菜下了嘴，斯特林和姆妈才知道她为什么毫无反应。
　　没有味道。
　　每道菜都一样，吃在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明明就是同样的制作工程加了同样的作料和原材料，端出来也十分漂亮，可就是，没有味道，
　　乏味地很。
　　也许，那就是菜色吃在李玉涵嘴里的感觉，千篇一律，对她来说味道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每一道菜在她嘴里都是一样的单调，也因此，她对吃什么根本不感兴趣。
　　李玉涵按李青的喜好，一筷子一筷子夹着桌上的菜。姆妈替她打着圆场，“第一次烧成这个样子很不容易了。”
　　而斯特林却知道，也许一辈子，她都只能烧出这种徒具外表没有味道的菜。
　　因为她，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