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22、021情丝

　　不多时，璀璨和李玉涵回来了，她们俩一人换了套舞服出来。璀璨是浅绿色，承托出她明媚的金发；李玉涵则是白色雪纺镶蓝边。路人甲在荧幕右搬来椅子，替璀璨扎两个包包头。李玉涵则在左边坐下，喊道：“老爹，帮我盘头发。”老爹便走过来帮忙。他用手指束起李玉涵如水般的黑色长发，在她头顶偏后的地方挽成发髻，再用金色发釺固定好。李玉涵的发质很好，黑色长发仿佛流水瀑布流将下来。老爹用一根白色带子系在发梢末端。
　　李玉涵站起身，不再是之前风尘仆仆的女军人，而是端庄高洁的女郎。璀璨也已经扎好两边的包包头，翠绿色的发带从金发丝旁垂将下来，十分俏皮可爱。
　　她两人对视一眼，走到场中。璀璨手中托着一朵玫瑰色的千瓣莲花，李玉涵手持君子剑，那剑身明晃晃，照亮一双秋目。
　　众人眼前斗然一亮，虽然殿中也有雪尔薇亚这样公主级别的美女，但仙乐魔音无疑在气质上更胜一筹。
　　“等一下！上尉大人等一下。”突然小黄豆又一溜烟跑到李玉涵面前。李玉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听他连声说到：“我把他们都叫进来给您下指令吧。”小黄豆指着殿门外探头探脑的士卒们：虽然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种状况，但怎么能让绝对音盲的上尉大人在斯特林将军面前出大丑呢？
　　“他就是当时负责打拍子的，其中之一。”璀璨解释。
　　李玉涵仿佛牙疼一般的神情看了小黄豆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句：“谢谢了啊，不用。”说着，她已经手持君子剑旋身站在场中。
　　“情丝如绵，看尽花开花谢……”
　　这头一句是唱词，意味着开场。
　　随着点点晕开的乐音，一步一青莲，两名绝色女子朝左右走去。白衣女郎站定，绿衣女郎如一片荷叶飘旋到众人面前。
　　璀璨跳的是第一段，她这一段有如花之绽放，各种轻旋带出轻快的舞步。欢快明朗的乐音仿佛她璀璨的笑容，裙摆的花卷，千瓣红莲随着翩翩绿影起舞。侧旋，半旋，全身旋，她一面甜美地笑着，一面如蜻蜓点水般踩步。
　　第二段，白衣女郎一甩裙摆，从璀璨身后走了出来。摆裙，白鱼亮尾；白鹤望高，转身，她仿佛骄傲的白鹤在空中跃步，旋身，马踏飞燕。她手中并未使用任何道具，双臂就仿佛化作白鸟的羽翼，振翅飞翔。
　　明辉等人看到这里，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璀璨会信心十足，知道就算李玉涵跳出了跟李青一样的舞步，也决计不会再弄错两人。这种事情讲了不明白，但一看就懂。因为李青的动作是完全的机械运动，走的是力度。她的力度使得舞步看上去似是而非。相反李玉涵的动作都是靠柔韧性，同样一个动作，李玉涵显得更优雅和优美。
　　一个是赝品，一个是真迹。
　　除此之外，李玉涵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她不会笑。倒不是说她的表情僵硬，倘若单看李玉涵的表演，也不会注意到这点。但两个版本一比较，顿时便发现区别：李青会面露微笑，但李玉涵完全没有。她的神情中带种高尚纯洁，属于可远观但绝不能亵玩的那种。
　　当她跟璀璨共舞的时候，人们会更多地欣赏璀璨的笑容，因为璀璨真的笑得很美，倘若天底下笑也分状元榜眼探花的话，那璀璨绝对是状元中的状元；而李玉涵，她的优势在于舞步，在于整体动作的优美和轻盈。她最后那个单脚站立、转身后旋的动作，无比优美，无懈可击。
　　可她就是不笑。
　　这也是仙乐魔音，仙乐璀璨高于魔音李玉涵的原因所在。
　　若论唱功，在演唱《奇迹》的时候，李玉涵能一口气飙出三个不同声线，和音的时候能和出五个混音；而璀璨只能唱出两个，混音也只至多混到三个。璀璨之所以誉为仙乐，是因为她能以情动人。而李玉涵却在情感方面完全减分，也因此两人才不分上下，各有千秋。
　　这时曲风已变，鼓点声声，曲调变得急促激昂起来。第三段是两人共舞。李玉涵的这段跳得跟屏幕上略有不同，大概是因为毕竟只看了一遍，所以有些地方是她用自己的常规动作补上的。倘若她再多揣摩几遍，必然会跳得跟视频上分毫不差。
　　她虽然变换了动作，但在节拍和鼓点的衔接上没有一点差错，尤其是最后在跟璀璨做镜面动作的时候，更是丝毫不差，侧踢、后踢、后跃、返身旋踢，再加最后转身勾手，这套动作行云流水，跟璀璨的动作如出一辙，连一个节拍也没错。
　　而这一段，在刚才的视频中却不是这样表现的，是青衣先跳一步，白衣跟着下一步。雪尔薇亚当时还对这段大惑不解，现在看到李玉涵跳这段就全明白了：这最后的一套动作原本就是共同完成的镜面动作，但绝对音盲的李青因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节拍，只得将这一段跳成奇怪的样子。
　　这一支舞看得众人静谧无声，如璀璨所说，等大家看过这两个版本之后，便会清楚这是两个人。因为只有两个人，才会跳出这种天壤地别的效果。
　　如果说在看这支舞之前，他们还有所怀疑，怀疑李玉涵是李青分裂或者伪装出来的人格。但在看了这两支舞之后，这种可能性便绝对不可能存在了。她们就是两个人，两个有着巨大差异的人。
　　李青，果然死了，站在这里的女子，只是一个巧合，一个偶然。
　　神殿中的众人各怀心思，只有小黄豆流下了感动的眼泪：他家上尉大人面对斯特林将军竟然跳得这么好，叫他，叫他怎么不感动……

　　“李青不能死。”偏厅里，荧惑说。
　　“为什么？”明辉不理解，“谁都会死。”
　　“她现在死了，对我们没有丝毫好处。”
　　李氏家族是第三帝国建国的世勋之一，在帝国圆桌会议上占有一个席位。就算老公爵过世，这个席位也是给李青的。席尔梅斯的领导班子中至少有二十个人与李氏家族有血缘或者姻亲关系，而达龙首相也一样。这些人不是表兄弟就是叔伯父血脉联系，更兼并有夫人、女儿等错综复杂的关系。
　　整个帝国的权力分布图都是靠血缘和姻亲关系构成的。
　　而这其中最显赫的女公爵，便是李氏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白玫瑰家族的梅菲尔也可以，但是跟李公爵比起来，还是差一截。”荧惑说道。另外两人齐齐看他一眼：梅菲尔一直在倒追荧惑。他们这位深藏不露的大哥虽然没接受，但也没拒绝，摸不清他心底到底想什么。
　　“反正，”明辉强调，“我就是不满意为了政治利益啥的，把二哥牺牲了。听上去跟什么是的。”
　　“所以现在是我们的最好时机。外面的那个女人，她既是李公爵，又不是李公爵；她既可以控制李氏家族，同时我们也可以控制她。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荧惑说完看着斯特林，后者只是低头不语。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死去的人。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所有的人和事都会走上正轨。” 荧惑对斯特林说。
　　关于斯特林的情感问题，荧惑虽然略有知觉，也见过欧忒耳佩。他觉得她极美，但更觉得这桩姻缘大大不妙。在荧惑心中，始终是利益的权衡最重要，而为一个女人闹得最后身败名裂，这种蠢事他以前不会做，以后也没有做过。斯特林爱上敌国的公主这件事原本就是他吹到席尔梅斯耳中的，为的就是斩断这桩孽缘，不想却适得其反：席尔梅斯几乎打算放弃斯特林。
　　荧惑虽然无情果决，却还是爱护兄弟的。他自在凛冬城外见到李玉涵第一眼起，便打算用她替斯特林掩饰丑闻。虽然这其中不乏政治的权衡，但也是出于对兄弟前途的好意。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原本的那个人离去了，她留下来的位置，将由一个受他们控制的人来维持。也许她不是一个听话的棋子，最后也不用容她，但此时此刻他们需要她。
　　无论她是谁，他们都需要有人继续留在李公爵这个位置上。
　　“你不会反对的。”荧惑对斯特林说，“你要是反对的话，当着那女人的面不会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我们三人中，也只有你知道她到底是不是。”
　　“……我只是，”斯特林呼出一口气，“我只是不相信她真的死了。觉得这不真实，很不真实。”
　　荧惑眼眸闪动，没再言语。
　　“别在唧唧歪歪了，让李玉涵来扮演这个角色不就成了。”突然间有人插话，把三个心怀不轨的男人都吓了一跳。
　　是璀璨，三人都没有察觉到她啥时候进来的。璀璨笑嘻嘻地走进来，“你们还要商量什么，依我看来，涵涵会是你们最需要的那个人。”
　　明辉反对这个疯狂的决定，但三人票数中，他一票对两票，只得出去向雪尔薇亚求助。不想雪尔薇亚居然也同意这个荒诞的决定。
　　雪尔薇亚方才又就近仔细端详了李玉涵。她还是看不出区别，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她觉得那就是李青本人。
　　毫无瑕疵，毫无纰漏，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相似的人，雪尔薇亚心中转过好多个神奇的念头，例如双胞姐妹，例如同父异母……
　　“你有姐姐妹妹吗？”她忍不住询问。
　　李玉涵冷笑道：“像我这么倒霉催的孩子，一个就够了。”提及她的父母家庭，是件让李玉涵很不愉快的事。她又抬眼看面前一排站着的三个男人，“决定让我继续顶着那位上尉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