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12、011围城

　　璀璨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龙渊国国主龙峥在凛冬城彻底败归后，对沙特联军入侵第三帝国的战略产生了恶劣影响。这使得同样跟沙特苦战的泰洛西城信心大增。龙峥的姐姐龙吟虽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白痴，但见弟弟受人欺辱，自然是要去报仇的。她主动向在泰洛西城督师的柯里帕特里克三世请缨前往凛冬城。
　　柯里帕特里克三世却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令亚尔斯蓝将军领十五万沙特军队出征凛冬城，龙吟为副将。龙吟将龙渊国的五万兵士编入亚尔斯蓝大军。因此这次围攻凛冬城，统共是二十万大军。
　　柯里帕特里克三世如此在意凛冬城，是有原因的。凛冬城是第三帝国在汉水以西仅次于泰洛西城的军事要塞，其直径约为七十公里。倘若云梦三省是第三帝国的第一道防线，那么凛冬、泰洛西与其余五城便构成帝国的第二道封锁线。这七座城市被誉为‘汉水上的珍珠’。七城防守严密，互相配合，因此要将其一一间离，个个突破。命令龙峥去攻打七城中的要塞，实在是轻敌的大错误。
　　亚尔斯蓝是洪基斯拉国的领主，年轻有为。因为他本人的声望颇高，九国中的桑丘国和万提斯国也在实际上归他管辖。亚尔斯蓝是柯里帕特里克三世一手提拔上来的战将，也是联盟国内最有前途的青年将军。
　　不到四日，凛冬城纵横的国道上，已经挤满了武装完备的沙特士兵和马车。所谓兵马未至，粮草先行。跟斯特林一样，亚尔斯蓝也是个喜欢使用用正道的人。他到达凛冬城附近后，便开始一步一步的扎营盘，切断凛冬城跟附近所有的联系。在亚尔斯蓝的布置下，沙特的营盘重重叠叠，旌旗招展，马匹奔驰来去，远远望去，凛冬城便如裹在一片尘沙之中。亚尔斯蓝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完成了对凛冬城的合围。
　　守城容易，攻城难；围城容易，突围难。面对数量多于己方几倍的沙特兵，斯特林也曾试过打开缺口，但是亚尔斯蓝非常冷静，一心坚持他的围困方针，更将前来增援的帝国军一一歼灭。他要坐等凛冬城日益困顿，把它困死围死。不得不说，斯特林虽然跟他在战斗力和用兵策略上不相上下，但这份坚韧和忍耐力却是有所不及。
　　在这种内有缺粮少水、外有二十万沙特军包围的情况下，斯特林硬是带领城中军民坚持了一个多月。可城中确实日益艰难，那一日斯特林巡视时无意见到璀璨的侍从路人甲，见他神色焦急。此时马德兴已经被关押半月有余，璀璨以圣伊斯德神殿大祭司一职暂代马德兴的城主之位。神殿内挤满了伤员和难民，城中缺少药物，每一日都有人死去，想必璀璨也很难办。
　　“再这样下去，”迪兰道：“城内迟早会出售人肉的。”这是在军事史上常有的事。因为连绵的战争，易子而食、折骨而炊的事随处可见。人肉公开可以出售。种种惨绝人寰的非人行径，将会一一上演。
　　不知道是不是相信斯特林将军的能力，还是相信了璀璨的神迹，城中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大的骚乱。那些流浪的歌手在黄昏下谈着弦琴，低声唱着歌。
　　这日傍晚，沙特军营中突然传来鸣锣的号响。斯特林登上城楼一看，敌军中的几座营盘冒起了火苗，人马来回撺掇，但是其它各营安静不动。
　　斯特林喜道：“有援军冲进来了。”
　　哈勃克则忧心忡忡地说道：“会不会是敌兵在做戏？”
　　斯特林指着城外着火的七八座营盘道：“那是他们囤积粮草辎重的地方，不会烧那里的。是我们有援军冲进来了。”
　　果然不一会，沙特军中连马廊都着了火，一时间战马四散，到处奔跑。时不可失，斯特林点起三千人马，杀出城去接应。待奔到前头一看，竟然是明辉带人冲了进来。哈勃克领着人马展开阵势，阻挡追来沙特军，掩护明辉这一支小股部队入城。
　　明辉中尉的副手中了三箭，其余下属也受伤不轻。明辉自己本人的脸上全是血污和烟灰。他朝斯特林笑笑，“二哥，我带了一些粮食和人过来。都不多，但是好歹抵点用。”就在明辉从正东门进城不久，西门和北门也有他的部队开了进来。明辉别的不行，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却是绝对的好手。
　　他是从风息城把部队开过来的，帝国派给白雍林的兵力和粮草被他捞了个六成五。“白雍林这家伙瞪了我好半天，快把我冻僵了。”明辉笑道：“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个好人。”斯特林看着这个义弟，知道他是违背帝国军政部的命令而大胆冒进，他虽然想骂他一句‘胡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辉又说：“也别谢我，二哥，你别骂我就是了。”他说着，身后一群黑衣人中，走出一位，揭开了兜帽，正是沙特联盟的公主欧忒耳佩。斯特林光顾着惊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更惊的，跟着欧忒耳佩的，竟然是雪尔薇亚公主。
　　斯特林一个耳光子就打在明辉脸上，骂道：“你脑袋是是不是进了水！”
　　明辉挨了这一巴掌，半边脸肿的老高，却不说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斯特林将军，” 雪尔薇亚诺姆站出来说道：“是我要求明辉中尉带我来的，他不敢不服从我的命令。”
　　斯特林面对帝国公主，是不敢有所不满的。但他也明白明辉绝不愿将雪尔薇亚带到这里，但是明辉在她面前，就是个废柴。
　　那么欧忒耳佩呢？
　　欧忒耳佩站在那里，身形娇弱，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跑。她淡淡说道：“我是偷溜出来的，明辉中尉并不知道，请你不要责备他。”
　　但此时斯特林见到欧忒耳佩，心情却极为复杂。他原本因为爱极欧忒耳佩，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她跟自己有敌对关系的问题。可是这一两个月的变故，他与沙特军交战数回，被他斩杀的沙特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他心中此时对沙特联盟痛恨至极，可现在又突然面对欧忒耳佩，竟然觉得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欧忒耳佩说道：“我不愿你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倘若我们终要分别，那也得我看着你跟我分开。”
　　“……”
　　明辉说：“我既然把雪尔薇亚带到了这里，就一定会让她安全地返回帝都。二哥，我们绝不会死的。”他平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此时说起这话来，却是十分严肃。
　　斯特林点头，说：“好。说不定我们都能活下去。”他伸手拉住了欧忒耳佩的手。
　　雪尔薇亚和欧忒耳佩的身份过于特殊，斯特林带她们去了圣伊斯德神殿，打算托付给璀璨安排。欧忒耳佩得知璀璨便是仙乐十分高兴，她与雪尔薇亚谈起五年前的塞尔维斯歌谣大赛，两个女孩叽叽咕咕好不欢快。
　　但当斯特林等人见到璀璨的时候，却都吃了一惊。璀璨的样子十分憔悴，说话也有气无力，像是生了重病。
　　斯特林瞬间想到当日在奥丁神庙中，璀璨因病发吃药的情形，明白凛冬城被围，也等于掐断了璀璨的生路。
　　“……没关系，”璀璨强撑笑容道：“我的药还有一些，只是要省着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她话虽然这样说，但脸色委实不大好，她身后的侍从路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人更是难掩忧愁。
　　明辉道：“我今天带了一些药来，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璀璨摇了摇头，“我的药是师门秘方，一般的药没有效的。”她又一笑，面向两位公主，说道：“在我神殿居住，自然是会好好招待，只是现在城中不方便，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斯特林和明辉也无从安慰，又见她们仨要说话，告了谢便离开了神殿。
　　明辉单独跟斯特林走在凛冬城的街道上，觉得还是有些后怕的怯意。为了驱逐这份惴惴的心虚，他主动跟斯特林谈论起第三帝国跟沙特联盟的战况。
　　两人说着谈着走了一段路之后，斯特林突然问：“你最近，看见李青了吗？”
　　明辉一愣，随即有点心虚，连连摇头，道：“没，没见着啊……”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假，斯特林根本不信。明辉只得说道：“其实是李姐叫我向军政部打报告，让我先去风息城，然后再转道凛冬。她说白雍林会帮我们的。”
　　白雍林的人品确实没得说，斯特林点了点头，又低声问道：“她看起来怎么样？”
　　“……我没注意，”明辉说：“我当时都忙着盘算怎么才能进入凛冬，哪有时间注意她。她还好吧。”
　　斯特林“哦”了一声，明辉道：“我觉得二哥你也该跟她说清楚了，一直拖着不是个事啊。”
　　斯特林“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走回军营，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