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119、116斯坦福家族的悲剧

　　转眼间天色黯淡，墨水般的浓云布满天空，雨水夹杂着电光降落。
　　雨越下越大。
　　黄昏馆内，警察探长看着李玉涵手中的墨水瓶，问：“那里面是什么？墨块吗？”
　　“毒药。”李玉涵把瓶子捏在手中说：“我想我们需要一间安静的房间。你对帝国爵士的行为，太过于粗暴了。”
　　“这是人命案，应该是由丹麦刑侦队负责，”警察局局长说道：“李公爵还是把事情让我们来办吧。”
　　“我是圣堂教会机密使，大陆以晴川为界，是我魔音的管辖范围，”李玉涵说：“所以这件事，归我管辖。”
　　“这……”
　　“抓住了凶手，并不意味着能够解决案件。”
　　“什么？”
　　“动机啊。”李玉涵说。
　　警察局长一下子梗住，道：“我们可以问他。”
　　雨下地很大，李玉涵坐在书房里。隔壁警察局长在各种逼问里奥爵士。但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毒害柳丹妮，坚持认为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突然管家敲门进来了，“有人想要见你。”李玉涵抬头一看，居然是背着巨大画卷轴的夭童子。他裤腿处有些湿，表明他是从暴雨中赶过来的。
　　“你怎么来了？”李玉涵惊讶问道。
　　“来解决这里的事，师姐。”
　　李玉涵笑了，“连我都想不太明白的事，你能明白。”
　　“师父已经告诉我所有的事，”夭童子说，“我现在只有一个疑问。”
　　“什么？”
　　“里奥爵士知道你是斯特林的夫人吗？”
　　“他为什么不知道，”李玉涵说：“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
　　“你告诉他了吗？你当面告诉他你的已婚身份吗？你确定他知道吗？”
　　“这……”李玉涵有些发蒙，她慢慢想起来……只要有一个结过婚的妇人来到这里，斯坦福家族的诅咒就可以破除……
　　已婚妇人。

　　李玉涵带着夭童子推开隔壁房间的门，让奥伯伦把无关紧要的斯坦福家族的人赶到楼下。她又让管家、奥伯伦，里奥爵士，警察局长还有自己和斯特林待在偌大的书房里。
　　“这是斯坦福家族的丑闻，也是斯坦福家族的悲剧，”李玉涵说：“所以我希望能在少有人知道的情况下，把事情说明。”
　　“有什么用，”奥伯伦怒道：“黄昏之馆的流言已经传播地够久了，现在还要加上涉嫌谋杀，哦天哪，斯坦福家族已经完了……”
　　“叔父，”里奥爵士说，他的神情很是疲惫，“流言已经有很多年了，比起这些，我更希望知道为什么我的新娘会死。至于你们，”他对警察局长和李玉涵说道：“你们是我尊敬的客人，我希望你们找到真相。但我不得不说你们搞错了。我从来没杀布蕾妮，也没有杀雪露，更没有害过柳丹妮。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们去医院，我不信柳丹妮会污蔑我。这是天大的谎言。”
　　面无表情的夭童子走过去，快速拨通了他书桌上的电话。他对着电话说了几句话，然后对里奥爵士说：“你可以现在就跟柳丹妮对话。”
　　里奥爵士快步都过去，从夭童子手中夺过电话，“是你吗？丹妮？”
　　他听到话筒那边像是呼呼喘气的声音，然后他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刻骨的仇恨，“奥君，你那么讨厌我，希望我死吗。”话音刚落，话筒就挂断了。
　　里奥爵士手里攥着电话筒，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柳丹妮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为什么，”里奥爵士十分困惑，又是困惑又是伤心，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他抬起头，环顾周围一圈人的脸，像是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爵士，”李玉涵说：“能说明一下你用这个，”她指着针管注射器和黑色凝固的墨水瓶，“干了什么吗？”
　　“当然，”里奥爵士说：“我抽了自己的血，把它放到这药瓶里面，然后就可以把我的血注射到柳丹妮的身体里。血水混合，这样她就成了我的家人。”他看着众人的表情，然后问：“怎么了？书上说吉普赛人的婚礼也是这样的，我这样做难道有什么不合你们的规矩吗？”
　　“里奥的做法虽然有点夸张，”奥伯伦为自己侄子辩护，“但也不算太出格。”
　　“是不算夸张，”探长道：“可是他把自己的血液过到了毒药里面，情况那就不一样了。”
　　“我没有使用毒药。”里奥爵士说，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难道是有人换了我的药？对，一定是这样。”
　　他这样说了，连警察局长都忍不住一愣，一时间都找不到话来回答他。
　　“我就一个问题，”奥伯伦问：“你到底有没有杀柳丹妮。”
　　“没有，我发誓，我没有！我那么爱她，怎么舍得让她在我的世界消失……”
　　斯特林观察里奥爵士良久，忍不住对李玉涵说：“他看上去不像撒谎。”
　　李玉涵脸上也带点迷惑，这件事跟她以往遇到的完全不一样，她不知道夭童子到底有什么地方跟自己有分歧，她觉得里奥爵士就是凶手。夭童子看出了师姐的困惑，说道：“因为他原本就没撒谎。”
　　李玉涵提起手指间疑似墨水瓶的东西，后者散发出一种爽身粉般的微甜味，连斯特林都闻到了。
　　“手。”李玉涵说。
　　斯特林正不明所以，李玉涵拉过他的手，想也不想一口咬下去，牙尖齿利地咬出了血。她还死掐，把血珠滴到瓶内。
　　红色的血液渗到黑色的固体上，很快渗透了进去，固体仿佛在融化，轻微地，一点一点地软化了。
　　那股恶心的爽身粉味更明显了。
　　李玉涵嫌恶地塞上瓶子，“这里面是凛蝶的血。”
　　“那会怎么样？”里奥爵士问。
　　李玉涵没有直接回答他，她对警察局局长说：“如你所见，里奥爵士确实是两桩谋杀案、一件谋杀未遂案的凶手……“
　　“等等，”奥伯伦叫嚷道：“这完全没有道理，我这个侄子虽然没用，但却绝不会杀人！这点我可以以人格担保，这也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啊。”他看着警察局长，上了年纪的局长说不出什么话，似乎想以反社会反人格解释了。
　　“光知道凶手和犯罪手法是如何是破除不了斯坦福家族的诅咒的……”夭童子说，“还有柳丹妮，她幸运地活下来，但却摧毁了□□和信念。爵士，您对她做了可怕的事，试图谋杀她的是她最爱的人，她可能会很难理解你，她无法理解你这样做其实是因为爱她。这是一个悲剧。”
　　“我没有要杀柳丹妮，这是一个误会……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她承诺过我的，要做我的家人。”里奥爵士辩解。
　　“她一定很混乱，当生命和爱情起冲突的时候，突然间就什么都不能确定了。”夭童子说着，指着李玉涵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里奥爵士摸不清这孩子的意思，但还是回答：“她是李氏家族继承人，李公爵。”夭童子点头，然后指着斯特林说道：“那他是谁？”
　　“斯特林将军。”里奥回答。
　　“这算什么问题？”
　　“小孩子一边玩去！”
　　夭童子却不管他们继续问里奥爵士，“那，李公爵跟斯特林将军是什么关系？”
　　“关系？”里奥完全糊涂了，“他们有什么关系？这重要吗？”
　　“你管家的条目告诉我，他们住在一间房间里。”夭童子提醒他。
　　“哦，”里奥更加尴尬，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他们是情侣关系吧，我跟柳丹妮结婚前的样子……”他似乎真的不擅长说这些事。
　　“不。”李玉涵说，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夭童子拿来婚礼上的签到薄，翻到李玉涵签名名的那一页，“这是师姐到黄昏之馆时，签下的名字，我想你可能没有看过。她是斯特林的妻子。”
　　“什么！？”里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惊骇的事情，他的表情比李玉涵还要惊讶，惊讶地仿佛快要晕过去了。“这怎么可能，你，你”里奥的反应非常大，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李玉涵，“可是你……你……”
　　“这是师姐的过错，”夭夭童子不带感情地说：“倘若最初见面的时候，师姐就告诉你，她是斯特林夫人，也许这次的悲剧还有挽回的机会。”
　　那个时候柳丹妮告诉李玉涵，倘若有一个已婚妇人参加婚礼，悲剧就有可能避免。她的确来了，可是她没有宣称自己已婚。
　　“不，不……”里奥爵士摆着手说道，可他却好像整个人都崩溃了。就算在柳丹妮被重伤入院的时候，他也能保持镇定，现在却完全陷入了混乱中。
　　在场众人包括斯特林夫妇都很不解，为什么李玉涵是斯特林夫人这件事，让里奥爵士如此接受不了。
　　“我需要解释，我需要……”一向知无不能博览众书的爵士现在仿佛站在世界崩乱的尽头。
　　“里奥爵士，”夭童子环顾这间偌大的图书室，清冷的声音响起：“您真的很了不起，您从来没有离开过黄昏之馆，这里就是您全部的世界，也没有人教导过你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但是你很了不起，您凭借着前爵士留下来这些的书，学会了所有人都应该，甚至都超过了一般人，可是，您对世界的认知中，有一个错误。”
　　“错……误吗？”
　　“是的，错误。”夭童子说：“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后，并不是这个男人的附属品，她仍旧保留着自己的思想、行为，仍旧是独立的一个人。”
　　“像她一样……”他指着李玉涵。
　　“是的，她仍旧可以说话，像我一样，可以去外面的任何地方，可以动。她跟那……”夭童子指着十字架顶上的黑色天鹅标本说道，“跟那具尸体，是不一样的。
　　“尸体？”里奥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一具尸体？！”
　　夭童子面向奥伯伦说：“你告诉他，在这个家里，满屋子的天鹅标本是什么？”
　　奥伯伦叫嚷起来，“我跟你过很多次了，不要学你的父亲买那么多标本。那些都是死的。”
　　“不，”里奥爵士尖叫起来，“不，你骗人，那些都是家人！是家人！”
　　夭童子又对老管家道：“管家先生，您的话爵士容易相信，请您告诉他，那是什么？”
　　老管家是看着里奥爵士，眼泪已经润湿了眼眶，“先生，那是标本，那是死去天鹅做成的标本。”
　　里奥看看老管家，又看看伯父，再看看李玉涵等人。他很缓慢很艰难地说：“那就是死？”
　　“差不多，”夭童子说：“里奥爵士，您的错误，就是误以为那些中了尸毒一动不动的尸体，是家人，是你妻子该有的形态。你以为她嫁给后就会变成那些东西一样，但那只是你的误解。”
　　“这，这……”
　　“在我们的世界里，这种状态就叫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