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115、112斯坦福家族的天鹅

　　“我不信你们没怀疑过现在的新娘？”斯特林突然插言，“既然你们说死了一个新娘，那么现在的这个肯定也脱不了关系。”他的目光扫过那个年轻许多的警员，“你们的确这样怀疑过。”
　　老局长从怀中掏出一盒烟，递过来被斯特林拒绝了。他把烟点上说道：“斯特林将军，您要是干我们这一行，也会十分出色的。”
　　“……当年我们的确怀疑过柳丹妮，但她的不在场证明是里奥爵士提供的。他们两个互相给对方做了证明，于是我们把他们联合起来考虑了。但这并不合情理，里奥爵士没有必要在自己新婚第二天谋害布蕾妮，原因只是为了跟她姐姐在一起，事实我们看地出来，里奥爵士很爱他的妻子布蕾妮。”他顿了顿，“我看过很多人，里奥爵士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他很真切地为自己妻子的不幸逝世难过。虽然他那个时候很年轻，很年轻，才二十岁……”
　　李玉涵心中对老局长的话赞同，她也觉得里奥爵士不会撒谎。
　　“而柳丹妮，我想那个时候她就对里奥爵士抱有某种程度的好感，虽然他是自己的妹夫。我有听说里奥爵士跟她妹妹订婚的时候，曾经闹过一些不愉快的事。说起来，里奥爵士当年第一次自己骑马下山的时候，在山下的盐水湖摔断了脚，柳丹妮救助了他，不过爵士却看上了她的妹妹布蕾妮……”
　　“布蕾妮比柳丹妮漂亮。”老局长补充说道：“所以等我们排除掉里奥爵士后，就怀疑上柳丹妮。”
　　“我不明白，”李玉涵突然插言。
　　“什么不明白？”
　　“为什么柳丹妮会成为嫌疑人。就算柳丹妮除掉了自己妹妹，也不能保证里奥爵士会选择她，无论从家世背景还是从里奥对她的感情，有任何迹象表明里奥爵士暗示没有布蕾妮他就会选择柳丹妮吗？”
　　“没有。”
　　“那我不明白柳丹妮为什么会成为嫌疑人。”
　　“夫人，”老局长吸了口烟，“要是所有的杀人犯都像您这样思考的话，世界上有一半以上的命案都不会发生。很多人都意识不到就算把障碍清除，事情还不会有改变，很多人看不清这点。谋杀之后，他们的人生毫无改变，存在的问题仍旧存在，唯一的改变就是更糟而已。我办案那么多年，除了极少数案子，其它都是短暂的情绪作案，人更多的是兽性。”
　　李玉涵默不作声。
　　“不过在这个案子中，我们也把柳丹妮排除了。根据我们的笔录，在婚礼最后一段时间，她很少跟妹妹接触。她是在婚礼前一天才和最小的妹妹到到达黄昏之馆。事实上，她是傍晚才到的，她一直都跟小妹妹在一起，一步也没离开。”
　　“但第二天早上她却在花园？”
　　“嗯，柳丹妮跟她的小妹妹住一间屋。第二天早上，她说喜欢外面的花园，就出去了。她遇到了一早起来晨练的里奥爵士。”
　　“新婚早上起来晨练？”斯特林表示不理解。
　　“他说想在花园里摘一束鲜花，柳丹妮就指点了他一下，两人耽误了一些时间，直到管家跑来找他们。别忘了，布蕾妮一直跟自己的丈夫里奥爵士在一起，所以柳丹妮确实没有机会谋害自己的妹妹。”
　　李玉涵大幅度点头赞同，又问：“布蕾妮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也是整个案子最奇怪的地方，”老局长说：“她全身没有一处伤痕，看上去像一氧化碳中毒，因为肤色非常漂亮。但我们没有闻到任何异味。换句话说，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死的，倾向于毒杀，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毒。”
　　“尸体怎么处理的？”
　　“火化了。”老局长说：“其实这个案子被定性成突发性疾病感染，不是谋杀，但是外界的传闻有各种说法。”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猜就是这个原因里奥爵士才跟柳丹妮走到一块的……那座公馆，让人感觉不详……那么多的鸟，我们一度怀疑是那些鸟带来的传染病。”
　　李玉涵没有说话，像是在回忆那公馆里数以千计的天鹅标本，斯特林突然灵光一闪，问：“有咬痕吗？”
　　“什么？”
　　“你们说怀疑布蕾妮被过冬的鸟类感染了病毒，那么不应该有一些痕迹吗？”
　　“在她的手臂上有一些抓痕，里奥说是他和布蕾妮喂鸟的时候被一些小鸟抓伤的，不过都是些细小的伤痕，里奥爵士也有，不过他没事。这事真是个死胡同。”
　　“只有抓痕吗？没有其它的？”
　　“哦额，这要看你怎么看了……额，人家新婚，有一些痕迹也是很正常的……”
　　斯特林看看李玉涵，见她正在思考。毕竟她无法询问布蕾妮身上是否有尸鬼的咬痕，而现在的答案也有些让她困惑，只是年代久远，尸体已经焚毁，无法得知当年的细节了。
　　“然后发生了第二桩命案。”
　　李玉涵和斯特林同时把目光投向老局长。
　　“是的，否则你们以为我们怎么会这么紧张，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是什么？同样是在洋馆，同样是新婚夜后，同样是不知名的死因……”
　　“里奥爵士娶过另一个女人？”李玉涵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问。
　　“嗯，是的。在四年前，他的伯父奥伯伦大人帮他找的一个家族中的女人。长相很一般，里奥爵士似乎不感兴趣，不过拗不过他的伯父。”
　　李玉涵想起那对叔侄，觉得自己能够想象奥伯伦是怎么样靠轮番轰炸让自己的侄子妥协的。
　　也许里奥爵士只是想找回他安静的读书时间，李玉涵想，然后她又撇到斯特林。
　　“那次我们也也没查到什么，”老局长自嘲道：“关于黄昏之馆的馆主是个蓝胡子的消息就传开了。毕竟克死两个妻子也不是普通男人能做到的。不过人们不是都这样说么，事不过三，不撞墙三次，是不会明白这样做不行的。”
　　“你觉得里奥爵士不该娶妻？”斯特林问。
　　“我没这样说。”老局长说，他手中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我只是觉得，那间洋馆很不寻常……反正不像个正常人呆的地方，那么大的公馆，里面的活人还没死鸟多——对，我说的就是那些鸟，标本，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警局的停尸间，比那更糟糕——那种感觉就像是所有的尸体都瞪着眼睛在看你……天哪，我不知道里奥爵士怎么能在那种诡异的地方住着，他竟然还从没离开过。”
　　“也许他只是习惯了，”斯特林替他从没见过的里奥爵士辩护，“住久了也许就不觉得奇怪了。”
　　老局长“呵呵”了两声，一点也没有把斯特林的话当回事。斯特林偷偷问李玉涵，“那地方怎么样？”李玉涵抱着胳膊想了会，说：“还行吧。”
　　“哦那地方一定糟透了。”斯特林相信了。
　　“喂。”

　　“我感觉我密集恐怖症发作了！”
　　斯特林站在黄昏之馆正厅门口，看着数十只伸头展翅的天鹅标本，层层鸡皮疙瘩开始耸立。
　　“那进去吧。”李玉涵好心地说。
　　斯特林快步走进。“哦，shit！”他马上大声惊叫起来，大厅里从到楼梯到穹顶有着大大小小各种的天鹅，它们齐刷刷地盯住入侵者，视线仿佛紧迫盯人一般落在人身上。
　　斯特林瞬间有些抓狂，“哦这么多鸟天哪它们是活的还是死的？哦天哪别再看过来了！”
　　“镇定点。”李玉涵说。
　　“……”
　　奥伯伦看到斯特林出现在黄昏之馆非常高兴，招呼着一群人就过来了。斯特林勉为其难地跟这些人打招呼。李玉涵还算体贴，跟管家说明了情况后要了一间没有天鹅标本的房间。
　　老管家戴上眼睛，拿着羽毛笔在签到薄上核对，最后让仆人拿来三楼一间房的钥匙。李玉涵接过钥匙，带着斯特林上了楼梯，期间还跟里奥爵士他们打了声招呼。
　　里奥爵士说他听过斯特林的名字，对他在凛冬城的行为大为称赞，“去年一年实在是太险了，虽然我们是内陆省，不过还是……”
　　李玉涵撇了一下嘴，拖着密集症发作的斯特林就上去了。
　　“额今天我们住一间？”
　　“……我可以调的。”
　　“……”

　　柳丹妮的目光从上面吵闹的两人收回，放回楼下喧闹的人群中。
　　所有人都站在大厅里。明天就是婚礼了。
　　奥伯伦叔父代表家族向众人致敬，这番话在十三年前布蕾妮的婚礼上就听过，居然一词一句都没有改过。柳丹妮毫不怀疑四年前的婚礼上，奥伯论说的都是同一番话，这是他的乐趣。
　　太阳早已落山，就算点亮所有的蜡烛，大厅里仍然有阴影投射下来，那些死去的鸟儿就隐藏在阴影中，默不作声地看着众人。
　　明天就是婚礼了。
　　“你觉得不安？”里奥爵士问柳丹妮。
　　“啊，不……没有。”
　　“你的脸色好像很悲伤，”里奥爵士说：“如果你真的不安的话，没必要装作自己不紧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柳丹妮深吸一口气，“我觉得这有些愚蠢。”
　　“有什么愚蠢的，”里奥爵士说：“结了两次婚，新娘都不明不白地死了。到现在十三年了，警察也来了无数回，可是从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柳丹妮说。
　　里奥靠过来，握住了柳丹妮的手，“你不用担心，我把警察局长叫过来了。这些年他一直坚持往黄昏之馆跑，布蕾妮的案子已经过了时效但他还在坚持。我怀疑这个家族所有的人，每次都是他们，每次都是一样的人，你要小心我的这些家族成员，”他对柳丹妮说：“我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哪几个窜通谋害我的新娘，所以这些人一个都不能信。”
　　“你知道吗？”柳丹妮犹豫说道：“今天李公爵在书房里谈起吸血鬼，倒让我有一个想法。”她仰头看着阴暗角落里蛰伏的天鹅，“布蕾妮的死因是失血过多，也许是吸血鬼干的……”
　　“李公爵你也不能相信。”里奥爵士说。
　　“为什么？”
　　“因为她是叔父找来的，所有跟他们有关的人，我都不相信。”里奥爵士说：“虽然李公爵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我也很愿意相信她是个无关的人，可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相信他们找来的人。”
　　“你怀疑奥伯伦叔父？”柳丹妮问。
　　“我怀疑所有人，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他们在我离开婚房的那短短几分钟内，就害死了我的新娘。只是几分钟而已……就永远地天人永隔……”
　　“我知道了。”柳丹妮低声说道：“我会保护我自己的。除了你，我小妹，还有父亲，谁也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