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陆念禾

7、只恨晨光太熹微（一）

　　有什么在悄悄之中变化了？

　　宋瓷不知道，只觉得住在这里像是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她偷偷去看苏哲的事情，被压了下来。最重要的原因是，叶伯尧生龙活虎地回了老宅，又底气十足地打了电话给爸爸妈妈汇报了近况，没有提他生了场病，也自然没有人提宋瓷消失了一天。
　　看，不娇气的孩子多么可爱啊。

　　田嫂倒是很关心她，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宋瓷打哈哈，也就过去了。

　　宋瓷照旧坐公交上学，叶承恢复了对她不冷不热，保持距离的态度。倒是一个人，最近像是什么一样，天天绕着宋瓷打转。

　　“江硕，你没有事情做么？”宋瓷皱了皱眉头，像是有些明白徐宝珠为什么一提起江硕就咬牙切齿了，这厮，绝对比他表面表现地难缠的多。

　　宋瓷声音脆生生的，带着股甜，这么一叫，江硕不亚于大热天喝了杯冰水，全身都舒爽无比。他又向宋瓷身边靠了一步，几乎是贴在了宋瓷的身上，“宋瓷，你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听听？”

　　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宋瓷一阵恶寒。

　　“江硕。”宋瓷慢腾腾地，很是听话地叫了一句。

　　“哎。”江硕高兴地答应一声，心想要是宋瓷天天都这么叫他该多好。

　　宋瓷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请，你，自，重。”

　　自重？江硕摸摸脑袋，“宋瓷，你这是什么话？你看，咱们俩男才女貌的，我未娶你未嫁的，多般配，是不是？”

　　“男才女貌，你个废柴！”徐宝珠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江硕这么一句，“你个变态，居然都跑到女卫生间门口来了？！”

　　她不过是离了宋瓷一小会儿，这人就逮住机会了。

　　江硕最怕徐宝珠，这家伙比她爷爷那个老头子还有厉害百倍。每次打击他起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不留情面。

　　他自觉站的地方确实不对，来往的几个女生也都眼神异样，赶紧没趣地摆摆手，走了。

　　“江硕，你又吃瘪了？”齐可心笑着看江硕一脸丧气样。

　　江硕点点头，虽然他还要很多“必杀技“没有用出来，不过徐宝珠那丫头，天天和宋瓷黏在一起，阴魂不散的，他也没法施展啊。

　　叶承静静坐在一边喝着水，像是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

　　齐可心看了眼叶承，建议到，“要不，我帮帮你。”

　　江硕赶紧摆手，宋瓷一看就和徐宝珠玩的不错，徐宝珠最讨厌齐可心了，要是她出了面，他可就永远追不到宋瓷了。

　　叶承喝完水，扔了手里的杯子就准备走人。齐可心抓了张纸，写了个地址递给江硕，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个是宋瓷的地址。”

　　江硕接过，没来得及道谢，齐可心就去追叶承了。

　　看了看，怎么有点熟啊？好像叶承那家伙也住在那个区吧。

　　管它呢，明天开始，新战略开始了。

　　江硕吹了声口哨，心情很好地把地址团了团，塞进口袋里。

　　学校月考过后，梅秋和叶棠棣都回了家。

　　梅秋自然问起了宋瓷的成绩，宋瓷一一说了。她原来成绩虽好，但学习的教材都变了，加上现在的学校里，厉害的角色也不少。一场考试下来，成绩虽居上游，却不算拔尖。

　　她有些忐忑，不敢看梅秋的脸色。倒是叶棠棣出了声，“女孩子成绩那么好做什么，家里已经有了个第一名，差不多就可以了。”

　　那个第一名自然是叶承，她看了高三的红榜，叶承名字显目地写在第一个，齐可心紧跟其后。

　　这话本是为了给宋瓷解围的，听在旁人耳朵里就不是一回事儿了。

　　这一阵寂静中，门铃响了。
　　田嫂去开了门，那人的声音从门那边清晰地传了过来，“请问，宋瓷小姐在吗？”

　　宋瓷赶紧走过去，被一大捧的红色玫瑰灼了眼。

　　“你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说完把花递到了宋瓷的怀里。

　　宋瓷一脸雾水，快递员则有些不耐，这家太大，在门口还被一老爷子询问了半天，才放进来。
　　宋瓷就捧着这么一大捧花，木木地往客厅里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梅秋走过去，抽了那种做成桃心样的纸，“宋瓷，你和江硕很熟吗？”送花的人居然是江硕，江家也是大家，那小子竟看上了自己的女儿？

　　宋瓷本来只觉得江硕有些烦，还算无害，现在这心里恨不得把江硕翻来覆去骂个几千几万遍。

　　“妈妈，不是的。”宋瓷以为梅秋生气了。

　　梅秋笑笑，摸了摸她的头，“真是的，女大不中留，谈恋爱了也不告诉妈妈一声，江硕这孩子我知道，人不错的，你眼光很好。”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妈妈，这是，不反对吗？

　　那么，苏哲呢？为什么她不许她去见他？

　　叶棠棣走过去扶着梅秋的肩，“宋瓷，不用紧张，我们很开明的，不是老古董。改天，让那孩子来家里玩玩，叶承和他是一班的吧，以前还来过几次，如今好像很久都没来家里玩过了。”

　　“不是，妈妈，叶叔叔，你们误会了，我和江硕他……”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宋瓷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梅姨，叶叔，”齐可心挽着叶承的胳膊，从门外走过来，“宋瓷，你好。”

　　宋瓷咽下口中想说的话，她不想多想，却总觉得齐可心的笑，有一股深意。

　　“可心，你来了。”梅秋笑着叫田嫂准备饮料，请她坐。

　　“不用了，”齐可心回头看了眼叶承，“我和阿承去他房间了。”

　　这是宋瓷住进来，第二次在叶家见到齐可心。

　　第一次，田嫂和宋瓷一样，对她有些陌生。宋瓷只记得她就是第一天去餐厅遇见的和叶承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她很漂亮，也很端庄，看起来和叶承很相配的样子。

　　这一次离上一次时间并不算久，叶承反常又频繁地带她回叶家，是要做什么？宣示他们在一起？那又关她宋瓷什么事？她有些糊涂了。

　　宋瓷看着面前摊开的书，努力想让自己看进去，可是，从叶承房间里传来的笑声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叶家安静惯了，她也习惯于这种安静，此刻，齐可心笑的声音实在是，嗯，很有穿透力。

　　她试了几次，还是看不进去半个字，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才写了一半的信，写下去。

　　苏哲不见他，她不会放弃，如果那么简单就放弃了，她算什么呢？她还是要一个月去见他一次，一个星期一封信，写他们的曾经和未来，下一次不见，还有下下一次。

　　她想起苏哲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骑着车载她到湖边。他给她看大红色的信封，看她一点点打开。他抱着她旋转，她幸福地想尖叫。

　　“宋宋，我离目标有近了一步。“苏哲眼波温柔，一手替她顺着她刚刚弄乱的发。

　　他载着她回去，天色已经暗了。她打开门，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他叫住她。

　　唇上有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然后，她轻呼出声，牙齿和牙齿碰到了一起，好痛。苏哲脸上一阵赧然，飞快地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对不起。”跑掉的背影有些仓皇。

　　宋瓷一点点写下来，她要让他记起他曾给她的，他凭什么，自己做决定，说不要就不要了？！
　　两声清晰地敲门声响起，宋瓷赶紧把信塞在书下面。

　　进来的却不是梅秋，而是齐可心。

　　“有事么？”宋瓷受徐宝珠影响，无意与她多交谈。

　　“怎么，”齐可心走过来，四周看了看，屋子里虽然布置的很简单，但是每一件都是“住进了叶家，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

　　宋瓷转过脸望了望她，还是那张一样美丽的脸，不过，好修养荡然无存。

　　齐可心瞥了一样被随意搁在墙角的玫瑰花束，笑得一脸不屑，“你还真不把人家的心意当回事。”

　　“这还用不着你管。”宋瓷已经表现出了抗拒的姿态。

　　齐可心无所谓地笑笑，拨了拨烫成了大卷的头发，“自然不用我管，你不是还有个从小就不要你的妈么？呵，真真是母女，为了钱，什么办法都想的出。要是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再来找从小就不要我的人，还死皮赖脸地住下来。”

　　“你什么也不懂，”宋瓷“腾”地站起来，脸涨地通红，她什么也不懂，怎么可以乱讲，“你说的已经够多了，请你出去。”

　　齐可心走到宋瓷身边，她穿着高跟鞋，长得又比宋瓷高，微微弯下身，凑在她耳朵边轻声说道，“宋瓷，你其实就是一个讨饭的，你那个妈妈也不用得意，她和你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叶承低低地声音响起，“可心？”

　　齐可心直起身子，“来了。”

　　“怎么这么久？”是叶承的声音，带着股抱怨。

　　“人家还不是帮你的嘛！”齐可心又恢复了小鸟依人的样子，声音甜腻腻的。

　　宋瓷心里掀起了波涛骇浪，这些话，是叶承叫齐可心转告的？！！

　　她以为经过上一次陆伯尧生病，他其实并不像他表面那么讨厌她，不曾想，那讨厌是刻在骨子里的，从来就没有减去半分。

　　但是，叶承，我欠你一次，还了，我们就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