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匣]自毁人格》樱肆水

2、Chapter 02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名为关口巽，榎木津先生的学弟，两人只错一届。
　　关口先生是一位颇有造诣的作家，在稀谭舍的《近代文艺》上发表过不少文章，算是专属作家。不过因为个人兴趣，我并没怎么读过他的作品。
　　他的妻子雪绘夫人长得很漂亮，脾气也很好。
　　从某种意义上讲，榎木津先生在很久以前就输给关口先生了。
　　我慌慌张张将汗衫丢开，打开了卧室门。寅吉用一种十分苦恼的眼神看着我身后的房门，我大概能猜到原因，毕竟今天有客人要来。
　　委托人到访，侦探先生却还在床上“思考人生”，这大概是最糟糕的情况。如果人家在榎木津先生起来之前就到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叹了口气，“居然到现在都还没起来。”
　　虽然生活习惯懒散又没有什么耐心，但榎木津先生好歹也算是“作息规律”，反正其他日子里我是很少见到他这个点儿都没起来的。
　　“昨天晚上木场修老爷驾到啦，他们一直喝到天亮！”寅吉略微无奈道。
　　啊……是木场先生啊。
　　木场修太郎，那个男人应该算得上榎木津先生的青梅竹马。与榎木津先生一样，是一个喝起酒来怎么都拉不住的令人苦恼的角色。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的话不免会是一场拼酒大战，从大晚上喝到天亮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
　　真是的……为了喝酒熬夜什么的，一个警察，一个侦探，要是全日本都分布着他们这种人的话，这个国家就没有救了。
　　我叉着腰环视四周，突然看见角落里散布着的类似电风扇残骸的东西，不由惊叫出声。
　　“那台电风扇是怎么回事！”
　　即使是电器不再是高级货的现在，电风扇也不能算是十分普遍化的家庭用品，最少我父亲的学生中就有相当一部分因为家庭收入而无法经常使用此类家电。
　　据说关口先生也负担不起电风扇，换句话说其实有电风扇的人家也算是奢侈了。
　　而就是这种奢侈品，这间房子的主人居然就随随便便地把它弄成了残骸。榎木津先生真的是钱多了烧手吗？
　　寅吉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昨天晚上，先生兴奋过度把脚伸进电风扇里了。”
　　“……”我突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自己这位挂名堂弟的回答。
　　说话间关口先生已经再次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对于他和榎木津先生不知算奇异还是寻常的相处模式，我也只能保持沉默。
　　寅吉给我倒了杯水，“其实惠姐你不来也可以的啊，这里也没什么事要做。”
　　“算了吧，我还不想被父亲念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恨不得我天天忙得团团转，就当我到你们这儿来偷懒好了。”
　　对方闻言耸了耸肩，“啊……我懂。”
　　就和寅吉厌恶家人强迫他上学一样，我也极度厌恶被父亲安排得忙这忙那，但是与寅吉不同，哪怕再厌恶，我也从来没有反抗过父亲，甚至对他言听计从。
　　期待着父亲发现其实我并不喜欢被他支配这种事……也许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卧室里传来榎木津先生的招呼声。寅吉慌慌张张丢了水壶，冲进雇主的卧室。
　　我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敲了敲杯沿，抬头又看见关口先生和寅吉略微狼狈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估计是被榎木津先生以什么奇怪的理由给赶出来了。
　　寅吉泡了红茶，给我和关口先生一人倒了一杯。
　　他们两个人开始谈论关于榎木津先生平日作风的话题。
　　我捧着茶杯，目光四处乱飘。房间里有一只古旧的老钟，走的时候会发出奇异的“哇喀哇喀”的怪响，估摸着是那位酷爱博物学的子爵分给小儿子的遗产。
　　分针时针重合在“12”上，然后传出“喀啷”一声巨响。
　　关口先生受了惊吓一般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黑色和服的女子站在我们身前不远的地方。
　　要怎么形容她呢？
　　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不似活人的苍白，身量纤细得不可思议，仿佛随便一阵风就能吹走，五官却端正得如同人偶娃娃一般。
　　……和榎木津先生出奇相似的人。但与她相比，榎木津先生是不会给人一种行尸走肉的感觉的。
　　大抵是无法承受来自我们三人探究的视线，女人皱起眉头，又礼貌地底下脑袋。
　　“这里是榎木津先生的事务所吗？”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街上随处可见的那些女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但是她身上却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不知如何形容的违和感。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父亲的话，他一定会称赞来人的知礼守节，不过在场的另外两位显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关口先生和寅吉都中了魔怔一般讷讷说不出话来。
　　我很想代他们回答，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何种身份回答，因此只能沉默。
　　对方可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十分困惑一般歪着头再次询问道，“我想拜访榎木津先生的侦探事务所，这里是……？”
　　我猛地屈起手肘，狠狠地撞在寅吉侧腰上。
　　挂名堂弟突然反应过来。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动作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得不可思议，“是的，是这里啊。是久远寺女士吗？请到这里来。”
　　女人在关口先生对面坐了下来，旋即又行了一次礼。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关口先生对待眼前之人的态度有一种很微妙的恐惧，他甚至将目光从女人的脸上移向了她的□□。
　　我皱起眉头。不管怎么说，一上来就看别人的腹部未免也太失礼了些。
　　寅吉似乎并未注意到男人的异常。他用充满热情的语气向着被称为“久远寺”的女人介绍道，“侦探因为接到紧急的工作，现在正忙着处理。这位是侦探的得力助手关老师，总之，先由他跟你谈，那个，请先跟关老师谈。”说完又给客人倒了茶，然后坐到我和关口先生中间。
　　看样子是没大没小惯了，寅吉对女人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带上敬语，这根本不是对待客人应有的态度。
　　所幸对方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微微笑起来，行了第三次礼。
　　“我叫久远寺凉子。非常感谢爽快地接受这个麻烦的案子，我想将会很费事，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