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
引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杨戬Y07还是会无比怀念那个天庭的噩梦。
他清楚，作为“上古天神基因”计划的一员，这很不应该。他应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尽力贴近神话里那个二郎真君：
“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斧劈桃山曾救母，弹打鋋罗双凤凰。力诛八怪声名远，义结梅山七圣行。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赤城昭惠英灵圣，显化无边号二郎。”
他又把《西游记》里面描写杨戬的诗默念了几遍。但他清楚，就算他模仿得连自己都忘了，当那朵红霞出现在遥远的西天，他还是会想起三千年前在凌霄宝殿顶端立着的身影，和他背后燃烧的苍穹。那狂笑声令天地都为之颤抖，诸神们的战机都已缺胳膊少腿，他们四处躲藏，星辰在宇宙间飞旋，破碎。
“杨戬，助俺老孙一臂之力可好？”
“不好。”
“为何？”
“孙悟空S07，及早回头。”
“你这人真是可笑，为何要去模仿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话人物？”
“你们，都可笑。”
那只猴子又在光阴深处大笑起来，金箍棒的能量输出被他调到了最大，“咔嚓”一声顶端分裂出十二挺装满子弹的机关枪，像是要最后一搏。大风卷起他红色的披风，在夕阳之下他褐色的头发似乎染上了一层血色。
“我就是我，老孙我不是什么基因计划的棋子！”
杨戬遥遥望去，看到了一朵即将消散的红霞。即将消散，最为悲烈。
（一）
哮天犬X06一直沉默地跟在杨戬后面。这些年来，这伙伴曾经帮了他许多，是杨戬极少数的真心朋友之一。那时他们都没想到这只是一场上层用来造出最完美基因的游戏，他们如此投入，一起战斗，同生共死。但直到结局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好的，原来他们之前也有许多人参与过，他们之后，还会有许多人在继续。
从石猴出世，到大闹天宫，再到西天取经，主角一直都是唐僧师徒一行人。只是总有些傻子总搞不清情况，以为自己才是主角。
“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生气？”与孙悟空S07一战后，杨戬曾经这么问过哮天。
长着犬耳的男人长叹，“真君你可知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
“如果那日我对你说，‘你去吧，去那只猴子身边’就好了。”
其实哮天犬本来不应该是X06，应该是体格心理素质个方面都更为优秀的X07。
那时候杨戬Y07还很年轻，远不是后来那个整日都冰冷着面孔的天庭第一战神。还年轻的他拿着还不太称手的三尖两刃刀去找太上老君，入眼的就是兜率宫实验室里一片血腥。
太上老君戴着口罩，一身白袍已经染红了一角，杨戬分明看到实验用的床台上躺着一个人，血迹的源头便是那里。台上各种仪器将许多实验用的电极插入一具黑发男人的身体里，男人身上血迹斑驳，胸前大部分的皮肤被剥离，淋漓鲜血之下近似透明的条状肌肉忽隐忽现。
“老君，您这是，这是在干什么......”
“老夫在切割此人的肌理，研究它们的生长规律。真君请放心，老夫自会把它们原封不动地摆回去。”
太上老君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杨戬却出了一身冷汗。
“老君，这人不是没打麻药吧，小神见他挣扎得厉害......”
“老夫自有分寸，今日兜率宫事多，还请真君见谅。”太上老君话刚说完，就有两个平板如纸人的童子把杨戬送出了兜率宫金光闪闪的大门。杨戬回头又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清台上人脸上有一道从发际划到嘴角的黑色疤痕。
后来玉帝把他领到那个被洁白光亮的钛金属层层包裹，各种高科技仪器琳琅满目的大厅时，杨戬在一排排X07，X08，X09里选择的竟然是后来冲破门闯进来说要杀光他们的X06。他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杨戬想忘也忘不了。
很多年以后杨戬知道其实那也是上面的安排，他们不愿看千篇一律的戏了，那不够精彩。
“如果那日我对你说，‘你去吧，去那只猴子身边’就好了。”
“哮天，上朝的时候要到了，走快点。”杨戬整了整自己的战甲，上面刻着天庭的标志，挂满了将军的徽章。
（二）
杨戬Y07初见孙悟空S07，是在天庭的蟠桃园里。按照《西游记》里所写一见面就和孙悟空打起来的是杨戬Y06。
蟠桃园大概是整座天庭最干净的地方了，这里的云没有溶解酸性物质，还是白的。
一滴水珠从无边的天穹落下，滑过杨戬的嘴角，让他不由自主地向上看去：头上是高大到遮天的桃树，招摇的重瓣桃花们全然不理会圈在桃树外面钢刺一般的冰冷栅栏和突兀的营养输入管，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努力袒露着自己的风情，仿佛是要羽化的美人。
又一滴水从万丈虚空中坠落，啪地一声滴在杨戬手心，竟然融了进皮肤里去。
“这里漂亮吗？”一个曼妙无比的裸女从他指间宛然站起，还带着飞溅的水珠，闪烁着炫目的光彩。刚刚融进杨戬手里的水珠又升出来凝聚成晶莹的翅膀，在她圆润的双肩上闪动，又有水珠升起，从她脚下绽放出小小的喷泉。
“这里漂亮吗？”裸女微笑着，潮润的身躯蹭了蹭杨戬的指尖。
然而下一秒——
“你看你，你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笑死俺老孙了哈哈哈哈！”水从杨戬指尖洒落，裸女落到地上竟然变成了一个比杨戬还要高些的男人，“原来神仙也会脸红啊，真是稀奇，稀奇。”
杨戬原本还有些红晕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抽出三尖两刃刀。三尖两刃刀的电量很充足，蓝色电光围绕着刀身，滋啦滋啦。杨戬单刀一竖，横在胸前：“放肆！你是何人？”
“齐天大圣孙悟空。”那人左脚点地一筋斗翻到了一棵桃树上，坐在粗壮枝干上大笑。一条长尾巴晃来晃去。
在被设定好的妖界和神界的连年战争中，孙悟空这个名字就是一个噩梦，总是挾裹着浓重的血腥味狠狠压在神仙们头顶。
从来没有人能打败他，没有人能打散这场噩梦。
可是Y07没有经历过那些血腥的故事，他收起兵器，心道原来只是只贪玩的猴子。
“原来是大圣，真是失敬。本君见蟠桃园上空多了几颗大星便来看看，星辰不可随便移动，不知是否大圣所为？”
“你不怕我？”
“本君在问移动星辰是否大圣所为。”
“你这人事儿真多，”孙悟空打了个哈欠，“就是老子干的，我看那星星漂亮，不能只给群老头儿欣赏，他们也不会欣赏。”
“一只猴子又懂得如何欣赏了？”
“是是是，我不会写歌不会作诗，不知道那些星星的温度多高，大气成分怎么样，”孙悟空的眼睛看向远方，“我只是觉得，它们很像花果山的石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