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万川》濃墨重彩

11、第 11 章

　　“你在想什么?”他皱着眉,走过来问.
　　“阿,我要收拾东西出宫叙职.我还不知道兵部的办公地点在哪里呢.得先回去了.”我说得很坚决,回去面对银子也不要待在二皇子身边. 而叙职我想他也知道那是明天的事.
　　可我就是不习惯他时不时放在我的背后的手,好像只要主人一收,我就得摔到某人怀里.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因为自己的特殊,对这些总会比常人多一些在意.
　　他一下沉默了下来,看着我,目光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毫不退缩的同他对视.
　　他最后不得不妥协,“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二皇子了,二皇子还是去看看皇后娘娘吧,我看她情绪不稳定呢.” 二皇子送,我可当不起.我对他弯腰行礼后,急匆匆的跑走,刚才对视的时候我不小心看见了他握紧的拳头.再不跑估计就会如雨般的落在我这柔弱的身子骨上了,还不给报销医药费的那种.
　　一路跑出皇后的宫殿,找了个小太监引路到我住的地方.终于找到熟悉了路口了,正要打发他回去,没想到却跑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看那三皇子的架势就是准备往我这边跑,小太监赶紧悄悄退下.还省了我一笔引路费.
　　我面带微笑的等着他走进.“母妃说,张编修升官了,不要我了.”小皇子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里面有大大的委屈.
　　我一个头两个大.保持完美的笑容, “怎么会呢.三皇子有空就可以来找小人阿,随时奉陪哦. “在心里默念,他只是一个小孩,只是一个小孩.话才刚落贵妃娘娘带着她的私人部队兴师动众的过来找人.
　　一看到我站在那里就直接走过来,我弯腰行礼, “贵妃娘娘午安.”
　　“张大人,恭喜了.”她不咸不淡的开口后,牵着三皇子的手走开.
　　一个女人的声音也在说着恭喜,就像魔咒般在耳边响起来,刚才在皇后的书房里,在自己脑海中出现的那句话,那句自己对最后的自己说的话.
　　21年的岁月被切开,一小半活得无知,一大半活得可笑.
　　那时的自己说自己可笑,可我为什么说自己可笑?那是因为在那个下雨天,我经过他身边时他们的对话.
　　她说,恭喜你终于拿到了教授的名额.
　　他笑着回.是阿,好不容易解决了.
　　他视若无睹地看着我走过去,就算是我低着头,他也应该能感觉到是我吧,因为我们曾经那么的亲密,可是他没有看我一眼.我自认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我只是被自己欺骗了.
　　那时的他说的是好不容易解决了,解决了什么?是那段不容于世人的我们之间的关系阿,我怎么会忘了,当时在场的校领导是他叔叔,看看多好的一场戏.为了他的似锦前程,他亲手炮制了这样的戏,只为了能让我主动的离开.而且至死都还欺骗着自己.
　　一直以来都很清楚吧,从来都没有自我过,从来都是自虐般的爱着他.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因为他值得.15年注视他的背影,他的一切的一切,废尽心机的接近他,盲目的引火自焚,最后爱情,心里最珍贵的爱情,终于被烧得连最后一点灰烬都不剩了吧.自己看完了自己的笑话,终于觉得了无生趣,不如解脱.
　　曲终人散了吗?要将深埋在心底的思念连根拔除了吧.
　　我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垂着头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我还是垂着头,想象着这地上能不能无原无故的开出一朵花来,那种深焐??层层迭迭的带着幽香的叫玫瑰的花,不会有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花,没有的.
　　央,我轻轻地念出他的名字,任这个字随风而逝.
　　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立了多久,直到看到丞相大人的鞋停在我面前,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我还是没有抬头.
　　“我请你吃饭,” 他的声音就好像飘浮在宇宙之外.
　　我沉默着.我不想吃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怕会吐出来.这放我们现代叫神经性呕吐.一种我惹央不高兴或者他不想和我说话的时候就会发作的神经病.
　　“走吧.”他伸出手把我的头扶起来,在背上轻拍.像安慰一个闹别扭的小孩.
　　我看了看四周,太阳快要下山了吧,原来都过这么久了呢.轻轻淡淡的扯出一抹微笑, “丞相很闲吗?可惜我今天毫无胃口.” 他一怔,有些了然的一笑,好不介意的说“那就喝酒,我请你喝酒.上等的碧酒.”
　　碧酒,王朝的国酒呢,普遍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多好的待遇, 可是他为什么非得请我吃饭,我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他不会是看着我觉得我可怜吧?
　　他看到我点头,眉眼都化做碧酒,点点滴滴都是清雅如碧色的水.
　　和银子打了个招呼然后上了丞相的马车,一路沉默的来到目的地.
　　还是那个酒楼,还是那间VIP,不同的事房中的摆设,我记得那时是一盆紫色的花,而今天则是粉色的.我很好奇还要去青楼兼职琴师的朴素丞相能不能付得出酒钱,因为我点了一大坛子碧酒.
　　我盯着那盆花,像要找出它是不是和先前是一盆,只是突然变色了而已.听先生说过这个国家有一种花是会改变颜色的,对着不同气息的人慢慢淡化出不同的颜色.
　　我对着花感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继续找话, “我从书上看到一种说法,那就是丞相肚里能撑船,”然后看了看他平坦的腹部, 他微微侧头,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解释,“是形容做丞相的都是大度能容,胸怀广博的人.
　　他微笑,双眼在有些迷朦的灯光下光华流转, 我瞬间失神.
　　甩甩头看着桌上的普通的菜肴,这些才是我真正喜欢的.我低低的开口, “有首歌里面说,人生如粗饭劣肴,心中骂嘴里嚼.”
　　他笑,探过头来,“后面呢?”
　　我用下巴撑着头转向窗外,不去看他的眼睛,“谁不想快活到老,茫茫人海渺渺,真情那里找.岁月又不轻饶,一生得几回年少,又何苦庸人自扰.”
　　我端起坛子给他倒了一杯满的, “第一杯我恭祝大人同十公主幸福美满合家欢,”喝下,再倒,他看着我自说自话不置可否.“第二杯我恭祝大人前程似锦上添花花开富贵,”喝下,再倒, “第三杯我恭祝王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说完后把筷子往桌上一摔,端起酒坛对着月亮,一本正经的大声喊,“从明天开始,我要起早贪黑,悬梁刺骨,凿壁偷光,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做一个有理想,有报复,有追求的人,做一个学习好,思想好,工作好,纪律好,作风好的新时代五好青年.”抬起酒坛咕噜咕噜的喝.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别喝那么急,伤身.”
　　我讨厌聪明的人,我讨厌高雅博学的人,我讨厌位高权重的人,我讨厌笑得人畜无害的人,我讨厌…任何和他一样的人.因为你们的心都是冷的.
　　甩开他扶住我身体的手,继续咕噜咕噜,任由酒顺着脖子汨汨地淌下,洒在自己身上,冰凉的酒誓要冻结我的血液般侵入骨髓.如同这个有着清冷月光的夜.
　　终于喝光了整坛的酒,我擦了擦嘴,抬起头看着他,再认真不过的说,“丞相大人,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谢谢你的晚饭,再见.”我知道我这是在迁怒,可是不这样的话,继续在他面前的话,我怕我会被他看穿,我怕自己会崩溃,
　　不管他怎样,我抬腿就跑下楼.
　　酒入愁肠愁更愁,我只要睡一觉就好,不管怎样的难过委屈无望,我都只要睡一觉就好.前一世的我早已经烟消云散,连身体都已经腐烂,还剩着这些感情做什么?我止不住的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放声大笑.可是奔跑中忍了许久的泪水却不停不歇,混着混身的酒,湿透全身,这样也好,银子洗衣的时候只能闻到酒味.
　　直到酒意迷漫,我随意找了块地方,缓缓滑到地上. 醉生梦死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