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伴凡鱼》小歌声

52、第四十八章 （三更之二）

　　南海，南汐宫

　　偌大的宫殿空无一物，四根雕刻华丽的石柱伫立在四角，打磨光滑的黑皓石地面在地面铺开，如同一面黑色的镜子映着宫殿顶端错综复杂的房梁。

　　宫殿中央，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她精致的脸上还留着两行泪痕，明亮的眼中却充满了笑意。她低头看着怀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宫殿外阵阵脚步声。她宽大的繁花衣袖遮住了一个襁褓中的小娃，正闭着眼甜甜地睡着。
　　她低头看着便笑了：“小王子，快快醒哦，快醒来看看母后呀。”
　　“是母后啊，你怎么不跟母后玩呢？你跟母后说说话好吗？……是母后啊……”
　　怀中的小娃睡得香甜，没有一点反应。见状，她的笑意凝住，一丝恨意涌上心头。
　　“跟你父王一个德行！”
　　她举起小娃，竟扔了出去！即使在【眠】中，小娃也感觉到了痛意，立刻哇哇大哭。
　　她愣愣地听着哭声，突然扑了上来，抱起小娃跟着哭，伤心至极的模样完全没了刚才的狠劲：“小王子，你在这儿呀，母后找了你好久。你不要离开母后好不好……”说着，泪水也跟着小娃的泪一起流下。
　　不知情的人看到也会被这幅悲情的画面所感动。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到了她面前。她抬头一看，忙倒退了几步，鼻涕眼泪横流，脏了妆容，她颤抖地说道：“錾，我们的小王子很乖很乖，一会儿就不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
　　还没说完，她的脖子一下子被一只纤长的手掐住，她顿时止住了声音，张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惊恐之色布满眼眸。
　　南海龙王錾俯身，硬黑的长发垂到两人之间，他贴着她的脸，道：“龙妃，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他的龙妃，如受惊的小鸟一般，听到他的话后连忙点头，手中紧紧抱着小娃，她咬紧牙关，依旧克制不住颤抖。
　　錾斜视她，从喉咙中发出低声的笑声，一偏头舔了一下她的脸，一层透明的口水粘她脸上细细的柔毛流下，引起她又一阵颤栗。
　　“龙妃很喜欢这个小东西？”他看着她怀里的小娃。
　　“嗯……”她点头，蓄满泪水的眼掉出出了两行泪。
　　錾还是笑，轻而易举地抽出她怀中的小娃，肉呼呼的小娃在他的手上还不知发生何事依旧睡得香甜。南海龙妃倒吸一口气，扑倒他的脚下，抱着他的腿，带着哭腔喊道：“不要！錾……求求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可不要对他……”
　　“哦？什么都可以？”錾低头，挑衅地看着她，“怎样都可以？”
　　她点头。
　　又是一声怪异地笑，錾手上一松。一声闷响，小娃从他手上掉下，在地上滚了几圈，从小被子中跑出，粉嫩的身上满是乌青。他发出了像猫一样的哭叫，挥着小手，正好塞到了自己手中，便贪婪地允吸起来，不哭不闹。
　　錾一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这个小娃，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么脏的东西你也喜欢？我最讨厌脏东西了。”
　　她不再看着地上的小娃，心里松了一口气，轻抬起手，附在了他的掌心：“我最喜欢你，我的王。”
　　“哈哈——”錾仰头大笑，一下扛起她，边走边撕着她的裙子。
　　每“撕拉”一声，都吓得龙妃一颤，却也引得龙王极为满意地大笑。

　　***

　　“龙王！龙王！”
　　“进来！”王子錾正好抬起龙妃的一条腿，不爽地转头，怒视着正好进来的人，丝毫不介意被参观正在进行的香艳之事。王妃在他身下紧紧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渗出。
　　“报告龙王！东海的三王子墨通闯入宫中，护卫们正在拼死阻拦！”进来小宫人看到眼前的场景，虽说看过多次，扔吓得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
　　闻言，王子錾得意地笑了：“这么快？那看来不能好好疼爱我的龙妃了。”
　　南海龙妃华杉见他起身，连忙拉过了床上的薄被裹住了自己，浑身颤抖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见龙王錾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她的心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可突然，头顶一片阴影盖了下来。她呼吸一滞，睁大了眼，记忆中一笑便露出虎牙的笑容此刻变得惊悚无比，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龙王錾靠近的脸，未发出一丝声音。
　　“杉儿，你怕我？”
　　听到她的乳名，泪水立刻便涌上了眼眶。他总是这样，立刻抓住她的软肋。
　　金眸眨了一下，泪水悄然落入发迹，她摇了摇头，从被中伸出了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我爱你。”
　　龙王錾猛低头给她重重的一吻，华杉尽情地配合着他，不料他用力抓住了她的头发，痛得让她惊呼，立刻舌头狠狠咬住，两重的疼痛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喊声。
　　吻完，王子錾直起身，俯视着她，不带一丝情绪：“杉儿，你要恨我才行，爱对于我来说没有用。”

　　宫外，惨叫声遍地。

　　***

　　这时，墨通已经到了南海，他从没这么快地游行在海里过，第一次胸口被海水撞得生疼。他头上深蓝的龙角因为怒气而发出幽幽蓝光，衬托出他绝美容颜更加的冷峻，眉心出现一片墨色的鳞片，仿佛只要一瞬的时间他便可以巨龙把整个海域夷为平地。
　　从南海边界到南汐宫，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拦，甚至没有在衣袖上留下一滴血迹，墨通开了杀戒，干脆利落，拦着杀无赦。

　　南汐宫的宫门，万吨玄铁铸成，每天由百名门夫开启。而墨通，一掌便推开了这两扇雕满凶神恶煞的火龙的宫门。
　　门外的光线如一条银鞭，用力打进宫殿里，扬起万里灰。
　　光滑的黑皓石地板上，赫然趴着一个小娃！
　　墨通神色一顿，瞬间到了他面前，疑惑地打量起来——这个肉呼呼的小娃额上两边突起深蓝的龙角，莲藕般一节节的胖手臂放在脑袋两侧，一只手指还塞在嘴巴里不时地允吸着。
　　看一眼，墨通便笑了。

　　是他家小儿。

　　初次见面，却好像熟识了多年。心里像被填满了春天的阳光。墨通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地上的小娃。小小的人儿，乖乖地蜷缩在他的臂弯里，糯软的身躯像是一碰就碎。千年之前的记忆回到了脑中，那个午夜，他也这么笨拙地抱着一只小银龙，生怕吵醒她，而如今她竟然给他生个这般可爱的小龙。
　　小娃似乎有一丝不对劲，一碰他似乎就碰到他的痛处，不时地皱着眉头。墨通疑惑，仔细检查起来。竟然在大腿处和腰处看到了多出淤青，粉嫩的肌肤上布满了一块一块的淤青，看者痛心！墨通心里一紧，仔细为小娃把脉起来，渐渐地面色越来越阴郁。他的小娃不仅身上外伤多出，内脏也有多处受损，这么小的小娃是多恶毒的人才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墨通心疼把小儿贴到自己的心口，用灵力抽起地上的小被子，仔细地裹好小娃。

　　突然，水波骤变，一排水箭如闪电之势向他射来！
　　墨通迅速倒退，左手紧紧护着小娃，右掌出力灵力瞬间结成一个巨大的网罩住了密密麻麻的水箭。两力相斥，震得南汐宫附近都抖动起来，许久才恢复平息。

　　南海龙王，錾不知何时坐在宫殿中央的龙椅上，墨绿的龙袍上面绣着的龙跟他此刻的表情一样，凶狠又自负。他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墨通和他的小儿，眼神中竟然有些怜悯，像是对着将死之人的怜悯。但他突然地，他似乎觉得这样的怜悯很可小，随即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以及他的标志——两个尖尖的虎牙。
　　墨通挺直地站着，墨色的衣袍在水中缓缓飘动，湛蓝的眼眸渐渐凝聚成墨色，他盯着錾，蓄势待发。
　　錾麦色的脸上还有些红霞，身上随处可见刚刚旖旎过的痕迹，他看着墨通，轻哼一声，说道：“父子真是情深。”
　　“小儿出世之悦，龙王不也体会过吗？”墨通也勾起了嘴角，所吐之言风轻云淡。
　　錾手上转着墨色的扳指，笑容稍纵即逝：“有软肋的人，没有资格当帝王。”
　　“不当也罢，你那么想当，我就让给你。”墨通右手附在身后，笑看台上的龙王，说得洒脱。但句中字字嘲讽，终是让这个龙王的面色阴沉了几分。
　　“本王还以为传说中的东海三王子有多大的能耐，现在看来也如凡夫俗子一般周旋于俗世之物。今日你闯进我宫殿，伤我手下，三王子是不是该解释一般。”
　　“那还请龙王先解释为何掳去了我的小儿，伤我小儿，视我东海为何地？”
　　“哦？”錾皱眉，一幅费解的模样，“三王子何时有了小龙子？天宫从没有公示过，三王子也从没娶妻过，那……你现在抱着的是野种？哈哈，既然是野种，那本王就帮你毁了他，还你清誉……”
　　还没说完，墨通袖摆一挥，巨大的气阵冲向龙王錾。
　　有意恶言，多说无益。

　　两人立刻交战。
　　錾一边接招，一边只攻击墨通抱着小娃的手，拖延时间的意图十分明显。起初他还有些戏谑地对待墨通，可接连几招招后，发现墨通的灵力高深莫测，竟比他兄长墨离高出不知几倍不止，暗惊不已，立即全力以赴。
　　这个时候，南海的暗卫正向东海进军，他必须拖住墨通。
　　墨通早已料到錾必有其它所图，他不仅担心东海战事，更是担心华银那边，心中的不详预感隐隐抨击着每一根神经，以至于他出招招招致命，只想速战速决。
　　宫殿的四根大柱，被震碎了两根。两人打到宫殿外，所经之处，片刻化作虚无。
　　海面，无风却掀起巨浪。
　　两人实力相当，但墨通一手护着小儿，不能全力迎战，渐渐处于下势。王子錾用招险恶，知道墨通顾及小儿，他就只攻击他的小儿，最后，掌风化作幻影，劈向墨通的胸口，墨通未躲，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招。
　　几乎在同时，墨通的灵力在身后化作一条通明的巨龙作势扑向王子錾。
　　这是墨通第一次用这一招，灵力脱身的一刻，他的肉身处于最大的危险中，灵力之大能毁掉整个海域，也可能毁掉自己。

　　“不要——”一个白色的身影向他们这边飞来，眼见要冲到两人中间。

　　阿银？！

　　墨通收手，震惊地看着这个白色的身影，看着她冲到了王子錾面前抱住了他。而他，硬生生地收住了正要发力的灵力，巨大的灵力盖天铺地般全数攻击到自身身上。
　　錾看到这个绝好的时机，用力推开身上的华杉，如一把墨绿刺刀冲到了墨通面前，掌中拿着一个玉白的兵刃，刺向他怀中的小儿。
　　墨通往后一退，内力受损的他吃力地躲过这一刀，却不料錾转即劈向了他的额头。

　　龙角被割的一瞬间，是感不到痛的，只是感到灵力瞬间抽离而去，带着血和肉都抽离而去。好像龙鳞被一片一片拔下。好像掉进了滚烫的热水里。好像冻进了刺骨的冰窟里。

　　接着，漫天的海水涌了过来，世界黑了下来。

　　“阿……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