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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三章 惬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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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露白月微明,天凉景物清。
华银觉得最近的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她应该是这海域中最清闲的仙辈了,每天最正经的是便是打坐,越是想练成玄冥的第十层,越是没有任何进展,但她也是乐得安闲自得。也难怪她师傅曾说,她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的就是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傻气,能让她在一片虚无中自得其乐。
其实也不然,这段日子里,华银并不是一人自娱自乐,而是多了一人的陪伴——墨通。墨通最近忙完东海的琐事后,加之墨伈现在和殷紫结伴在外游玩中,他自然常来来找华银。
华银觉得这样很好,特别在清晨能看到墨通这长得极好的脸,她便觉得这在虚无的岁月也是挺实在的。
不过,最初几日,墨通若是和华银亲密相处也只是在房门中,若要出了房门,他是绝不会越礼。如此一来,银湾的下人起初还以为墨通只是自家主子的好友而已,他们早就知道自家主子善于交友,如西晗,如殷璆,都是她极好的玩伴,自然对墨通也是同样想法。
故有一日,如今已是管家的海狸大爷带着自家的曾曾曾孙女阿月来找华银,支支吾吾地说是要让阿月当华银的贴身侍女。华银有些为难,她本就已经没事做,再需要别人服侍,那就真成废物了。在华银再三推辞下,这个站起来在华银腰部的大爷终于说出实情,原来是阿月对墨通身心向往已久,而墨通又尚未娶亲,大爷觉得还是自家曾曾曾孙女也并不是痴心妄想,但还请华银帮忙说说情。
华银在银湾跟大伙儿相处已久,她脾气好也是众人皆知。海狸大爷这一出,她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可华银听闻他如是一说,内心只想了两件事。
一是这阿月真是承了华海开放的民风,竟连“身心向往”如此大胆的词都说出来了。
二是这阿月可是海狸,墨通是龙,他们两个可以生小龙吗……
自然,华银不会把内心之话说出口,只是思来想去,还是要询问墨通的本人的意见。
那日墨通踏入华银的房门,就看见一个只到自己腰部的小娃,身着七彩霓裳,满头金玉珠簪,面涂鲜红的胭脂,如画中小年人一般,欢快地跳到了他面前,他本是踏进了房门一步,又生生退了一步,有些凝重地看着这个小娃。
阿月看见墨通自是激动不已,上前拜见。
此时华银也从房间走出,墨通看着华银的装扮,虽依旧波澜不惊的表情,可内心却实实在在被惊吓到。此时,华银的装扮跟那个小娃如出一辙,一对龙角还挂上了两串金玉手链,一双大大的金眸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墨通眯了眯眼:
“生病了?”
华银摇头,还没等说话,就被墨通带进屋,关上房门。
随后,房门又立刻开启,不知何时进门的阿月被送了出来。
房门又关上。
房中,墨通把华银按在梳妆台,蹲在她面前拿着手帕擦着她的脸,而华银甚是乖巧,端正地坐着跟墨通解释今日的事。
原是阿月知晓墨通回来后就把自己盛装打扮了一番,华银看见她这样觉得新鲜,也就试了一下。
“……你不用打扮就很美,不用劳神装扮自己。”
华银闻言,已擦去胭脂的脸颊又透出了红霞。
墨通问起阿月这事,华银也是一一道来:“……海狸大爷很是照顾我,我自然不好再推辞。”
墨通面色又不悦,想着自己如此宠这个小丫,竟然还被她送到别人手中,她可真是没有良心。看来娶她这件事得提上行程。
同时,墨通也觉得那个海狸老头这般行径,定是自己表现太含蓄了,才招致了他的误会。
因此,从那天开始,墨通的表现变得相当不含蓄……
之后几天,墨通几乎住在了银湾,腻在华银身边,亲密程度让华银都觉得通哥哥似变了一人。如当众亲吻,已是家常便饭,华银虽是有些害羞,但也觉得这样挺好,至少每一次亲吻她都觉得甜蜜至极。
只是苦了在旁服侍的阿月,面对着“身心向往”的人,从未得到希望的注释,她内心伤心得紧。而更另她伤心的是墨通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娃,有天还问她上学堂了没有,她内心嚎啕至极——她在海狸族,她已经已经是出嫁的年龄。
终是伤心欲绝,辞去侍女一职。
待阿月离去,墨通还紧抱着华银,也不见他放开,华银坐在他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对他眨眨眼,大着胆子捏捏他的脸:“通哥哥,你演戏演好了吗?真是太坏了,这般伤女孩子家的心。”
墨通吻她,唇贴着她的唇:“谁说我演戏了。”
两人在华海地盘这般腻歪,很快就传到华海龙王和龙妃耳中。先前,殷璆在鬼域一事以及华银在天宫一事后,上门提亲的人便是寥寥无几,让这龙王夫妇为小女的终身大事忧心不已。故闻言东海三儿要追求自家一女这一说,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家小女终于有人肯要了。索性也放任两小儿在银湾闹了。
华银不知华海龙王夫妇所想,只是觉得这日子再继续过得几百年,她也是乐在其中。
还有件她觉得十分圆满的事就是墨伈和殷紫要在这月十五成亲了,她是发自内心觉得这两人相配的很。再看到墨伈如今康复得甚好,她更是替他开心。
而在初十的时候,墨伈从北海游玩回来,又叫上墨通和华银去东海馥国赏花。
此时菊花正芳香,正是赏菊好时节。
四人欣然前往。
那日华银见到墨伈,第一次被眼前这人的英气所惊叹。墨伈面色越发俊朗,墨发如缎,挑起一束扣上游龙戏珠玉冠,面色红润,与墨通相似的五官却似柔和很多,一双墨蓝的眼眸里尽是愉悦之情,俊朗的鼻梁如刀削一般,薄唇轻抿掩不住笑意。这样的墨伈更让人想亲近了,华银看到他已看不出任何之前生病的模样,内心更是开心。
重游故地,两人都感慨万千,特别是华银,看着熟悉的街道,会不自觉在四周找寻那个身影。而墨通只是紧紧牵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没有多言。
墨伈和殷紫走在前面,两个人都是爱热闹的人,看到新鲜事都大呼不已。尤其是墨伈,因他的盲症还没有好,他逛到一个摊位拿起一些小玩样儿就问殷紫是什么,只要殷紫回答地出来,墨伈都掏钱买了。
但墨伈耳力也不好,两人总要大声说话,引得他人侧目。
“阿紫前面在卖什么?!”墨伈内力十足,声音之响足够让整条街都听得到。
殷紫探头在他耳边说:“都是些小孩的玩样儿。”
“什么——”
墨通闻言默默慢了脚步,与墨伈和殷紫隔开了距离。华银倒是在他身后偷笑不止。
殷紫被喊得有些耳鸣,也大喊:“玩的!好玩的!”
墨伈这下听到了,对着殷紫一笑,对方也报以微笑,手牵手往前面的小摊走去。
来到小摊面前,墨伈是几乎摸到什么,就买什么,乐得老板把贵的东西全往他前面推。给钱的时候,却是墨通上前。
华银看上了一个只有一般陀螺一半大小的木陀螺,黄桦木所制,顶端还镶着一小块赭色晶石,很少见的样式。华银把它拿着手中把玩着,正想买下,却突然被一小女娃扯了扯裙子。
华银低头一看,到觉得这小女娃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女娃应是只有一岁有余,如面如粉玉雕琢,口中还有些晶莹流出,肥嫩的小手紧抓着华银的衣角不放,一身粉衣,不是华贵的衣料,却也是十分考究,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女儿。
华银心生疼爱,蹲在看着她:“小妹妹,你找我何事?”
这个小女娃不说话,却圈住了华银的脖子,呜呜哭起来,奶声奶气地喊着:“阿银——”
华银几人都有些吃惊,不知道这小女娃怎会认识她。
华银抱着怀里的小人,轻拍着她的背:“乖哦,不哭哦。你可认识我?”
小女娃不回答,只是喊着她的名字,哭得眼泪鼻涕一齐脏了华银的肩膀。
墨伈邪笑不止,拍了墨通的肩膀一掌:“有了小闺女也不知会哥哥一声,不仗义。”
“……”墨通不语,只是拿回了刚放到老板眼前的一个金锭,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女娃。
老板欲哭无泪。
华银哄了好久,连手中的小陀螺都送给她了,这个小女娃还没止住哭,只是趴在她的肩头抽泣着。
这时,一个奶妈模样的妇人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看到华银这处时,有些气急败坏地朝她跑来。墨通见状,圈住了华银的肩膀,警惕地看着这个妇人。
这个妇人看到小女娃,如释重负:“小姐啊,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说着想接过小女娃。
可小女娃更是紧紧地抱着华银的脖子,不肯松手。
妇人对着华银说:“真是多谢姑娘照顾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懂事,麻烦你了。可不,她刚刚趁我不注意,就偷跑开了,可真是急死我了。”
华银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把这个小娃给这位妇人,小摊老板此时插话说说:“姑娘,你放心吧,这正是周家小姐和她奶娘,我们这带人都认识。可惜了这个娃,长得这般可人模样,却先天心智不全。”
华银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女娃来,双眼的距离是有些开,眼神无神,不像一般小孩子。华银心疼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才依依不舍地把小女娃递给妇人,又惹得她痛哭不已。
妇人抱着小女娃离去的时候,华银看着她哭泣不止的脸——“顾凊?”
惊慌地看向墨通,看见他颔首,华银惊呼出声,连掩住自己的嘴。
顾凊,你还记得我。你还记得我。
在旁的墨伈哈哈一笑:“哎呀,阿银,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嘛。千年生仨,万年就有三十个喽。”
墨通放下了小陀螺的钱,拉着华银离开。
墨伈却还在身后大笑不止:“记得让哥哥我取名啊!叫墨鱼怎么样?墨迹?墨丸?墨臭脸?墨木头?哈哈……”
大笑着,笑声突然弱了下来,微微皱上了眉头。
在旁的殷紫立刻发现了墨伈的变化,握住墨伈的手问他可好。
墨伈顺了顺呼吸,又恢复之前那愉快至极的表情,把殷紫纳入自己怀中:“放心,咱们儿子才不会取那么无趣的名字。墨默怎么样?”
无趣至极。——在旁被迫听到的小摊老板的内心自白。
游玩了一天,天色已晚。
四人来到了花谷客栈,墨通自然地要了两个房间。
“三个。”身后的墨伈对着老板大声地说了一句。
墨通挑眉,内心暗笑,依墨伈付了三个房间的房钱。随后,拉着华银上楼,墨伈与殷紫跟在身后。
到房间门口,墨伈吧唧一声亲了殷紫的脸,面色十分惋惜地道:“小娘子啊,为夫也是很想与你同房,可为夫虽刚病愈,但体力还尚未恢复,为了咱的洞房着想,决定修身养性几天。”
同要进入房门的墨通嘴角一勾:“如果你‘不行’了,我下次给你开一方药。”话音未落,已入房门。
这一句笑语竟全落入了墨伈耳中,墨伈对着墨通的背影佯装挥了一拳空气,又立马对着殷紫谄笑。
华银觉得这对夫妻可爱的很,倚在门框上看着好戏。
殷紫自是不肯,挂在他身上就是不下来:“不行!那我要看你睡觉!这样我才睡得着!”
墨伈无奈:“胡说!每次都是你入睡后我才睡的。”
“那也不行!”
“阿紫乖,我娘说了,结婚前同房不吉利。咱们就忍忍几天。”
殷紫摇头,神情委屈:“那我们早不吉利了,不外乎多加几次。”
“呸呸呸,”墨伈揉着她的脸,面色突然很是沉重,“我娘还会说了,婚前同房会生出龙会是猪鼻子。”
“啊……”
“兔耳朵,”
“啊?”
“王八眼,”
“……”
“大象腿,”
“……真的吗?”
“狗尾巴!”
殷紫吓得立刻从他身上跳下:“那,那我们还是成亲后再同房吧。”说完,忙往旁边的客房而去。
华银掩着嘴偷笑不止,正要笑谈墨伈几句,却见他带笑的面孔突然变得肃然,极快地走入房间,连关房门都是急促地一声——“嘭”。
有些起疑,华银正想去查看一番,却被墨通拉进屋。
墨通把她圈在自己怀里,捏捏她的鼻子,抿嘴而笑,一笑倾城:“别听墨伈胡说,不会生猪鼻子的小龙的。”
华银闻言,又被墨伈刚说的一番话逗乐。
***
墨伈一到房间,找到软榻,盘腿而坐,封住神门,阴郄,通里,灵道之穴,而后立刻运功调节,双手相对,掌中之气隐隐红光,在半刻之内化为青光,随之而灭。
此时,墨伈已是满头大汗,忽而全身往前倾,嘴唇紧抿,硬是吞下了一口污血,嘴角还是渗出了一丝暗黑的血渍。
墨伈伸手揩掉嘴角的血迹,拿到鼻间一闻,突然笑了起来,又变回了那个爱看热闹的风流倜傥的东海二王子模样。
只是笑着,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