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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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在做什么？”
叶南星推门而入，看到叶安息身背剑胆琴心，精钢做弦光华森冷，锋锐无匹。
愣了愣，叶南星左右打量，房间内已是四壁皆空，原本简单还算温馨的土屋此刻分外破败不堪，好像被抽走了精魂。
“没什么，我们该走了。外界幻阵已破，这里的阵法被破坏不过时间的问题。他们呢？”
叶安息左右打量，外界如何他心中有数，如今绝不是泄露踪迹的好时候，这里不能留下他的痕迹。至于叶南星和泽宇兄弟，那些人不会在意。
叶南星看着手中刚刚打磨成型的石埙，打好的流苏荧光闪闪，红艳喜人。风一吹，洋洋洒洒的，却有几分凄默。
直到叶安息又叫了一声，她才醒神过来。
“啊？啊，刚吃了饭，这会儿在院里晒着呢。只是，出去了他们怎么办？我们还要去哪儿？”叶南星收起石埙抬头看过去，当初再遇时锋芒毕现的眉眼已然有了一丝敛藏的韵味。“外面的世界已经不是他们知道的残破，人世纷乱，身为上古遗族他们寿数何止百年？一旦出去，时日一久，他们的处境就会岌岌可危。”
她摇头。
“他们是人。而我们，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长琴想不起来过去，度魂之痛也已被镇压下去。他自己一无所觉，我们也没必要打破他现在的宁静。只是此地当真不能再待下去，有什么打算，还是出去再说。”
叶安息拔掉叶南星头上一根稻草，多半是方才与泽宇打闹时不小心沾上的。真是……虽说是长大了，可很多地方还是孩子气得很。
“天下之大，总有安居之处。现在……到底不比后世。”
什么时候沾上的？叶南星看着那根稻草立刻伸手向头顶摸去，忽然想起方才泽微扭头干咳的样子，心中恍然，果然，太子长琴就算再如何君子端方，切开也是黑的。现在的太子长琴，只是没有后来的阴暗疯狂罢了。
“咳嗯！我知道了。这就叫上他们两个收拾东西。不过，现在外面大概是什么时候了？”叶南星板着手指数了数，翻个白眼干脆放弃，转头问道。“你那个阵法时间流速忽快忽慢，我可算不明白。”
步出房门，天光澄净，微暖的午后阳光带着几分微醺，叫人浑身暖洋洋的，昏昏欲睡。光线透过架在额头的指隙，添几分疏淡落在深墨眼底，融成一种淡淡灰色，几分肃杀。
“大概，有千年了……”
男子声音渐渐褪去了稚嫩天真，冷冽理智，还有几分磁性，语调带着独特韵律，宛若诗颂。
“我也并不清楚，只知道如今有了石墙城池，人族已经恢复了生气，绝大凡人体内浊气充溢，都是女娲所造的新人族。他们的身份并非紧要，反倒是这满是浊气的人间对他们身体的伤害究竟几重，可否抑制——才是当务之急。”
叶南星脸色变了几变，转身出去。
叶安息脚步轻缓，走到屋后药圃中，俯身连根拔起淹没在姹紫嫣红中不起眼的紫色花朵——通体莹紫，娇小玲珑。常人若不注意，很难发觉。
紫花刚一拔出，周围花草瞬间失去了生气，虽在盛放，却仿佛失魂落魄，不复方才欣欣向荣之感。
叶安息遗憾似的叹息，紫花化作光芒消散在手中。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毁了此处气脉。可惜，可惜……
很久以前叶南星便觉得，古人将时间用词说的那么模糊十分坑人，如今更是这么觉得。
收起无缝天衣似的套装换上初入江湖的粗布衣衫，四人打扮便与四周行人并无太大分别。
叶南星表情神奇地扯了扯衣袖，“哥，这种大侠装你也留着？你包裹里究竟都装了什么东西？！”
叶安息敲了敲系统面板，找出一个包裹分享的选项。叶南星看着五花八门货物齐全堪比交易行的包裹，觉得唯有高山仰止才能形容她的心情。
一个满级许久的九州大侠包裹里装满了从初入江湖到满级九大门派所有套装、散件，阵营双方中立各种装备奇葩物件齐全，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病啊！
“咳咳，说起来你和我都有系统啊，怎么不把东西放到帮会里？”
叶南星被叶安息漫不经心的一眼惊醒，低头尴尬道。
“……帮会？”
叶安息心中疑惑。说起来这个系统不是木灵弄出来的伪物么？怎么阿星也有？
敲敲木灵，对方似乎在沉睡没有应答。自从他清醒以后，木灵清醒的时间越发短暂，好在气息未曾减弱，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事。
他还想再问叶南星一些关于穿越后发生的事情，袖子被人扯了扯。
泽微看着风格相似的建筑，来往好奇打量他们的行人，又向叶安息身后瑟缩。
“叶大哥……这里是哪里？龙渊附近有这样的城镇么？”
不，不应该说城镇，长流河以北水源稀少，天灾之后地下水脉更是纷纷断裂移位，原本的绿色也枯萎下去。在灭族之祸来临之前，他们村子附近走上一天一夜也找不到一点儿人烟。
现在才走了多远？
这些人说的话，衣着打扮，风俗民情都全然陌生，就连身旁的泽宇都是一脸茫然。
他总觉得，似乎有一些被他们忽略的，却至关重要的东西要浮出水面。
泽宇闻言也看向他。
出了他们结庐的地方，好像一脚迈进了另一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全然不同。人们交易的货币，交流的语言，附近的山川植物，都不一样。
手搭上腰间收在鞘里的短刀，这把刀当初受了折损，伤痕累累，叶南星也提出过帮他修复完全，被他拒绝了。这把刀于他而言是耻辱，是新生，是警告，也是骄傲。龙渊的刀剑，永远是当世第一！
可他看到附近铺子里悬挂的刀剑，并不逊于他腰间这把，而这里并不是龙渊，那些刀剑也不是最好的。
他们到底进了怎样一个交错的人世？
“这里……”叶安息抬手扶住一颗繁茂古树，闭了闭眼，“这里是云梦。嗯，不过不是你们知道的那个云梦大泽。没什么危险。”
没什么危险？兄弟二人脸色几变，云梦泽中妖兽遍布，环境险恶，处处危机，可以说是世间最为凶险的凶地之一！
不过看看那些人身上气息虚浮，呼吸沉重，确实很弱，不过是比泽微强上一点，甚至大部分连泽微也不如。
可是……“这世上，还有其他叫做云梦的地方么？”
叶安息拢着泽微带着几人向街边避让，拉货的牛车慢慢走过，汗流浃背的车夫向他们笑了笑继续赶车。
“自然是没有的。”夏日将近的微风拂面而过，带来微微的灼意，明明他们记忆中从春日灭族到如今已过了半年有余，此时应当正值深秋！叶安息将泽宇草窝似的头弄得更乱，“天上一日，人间千年——这样的传闻，想来你们应该是听说过的。”
“！”
泽宇仍是满面茫然，似乎还未能理解其中寓意，泽微面色却渐渐苍白，攥住安息衣袖的手背苍白皮肤下青筋隐现。
他忽然抬头与之对视，目光明亮得有几分逼人。
“叶大哥是什么人……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时候会去救我们？”
他的记忆中，每个人都因为他的弱小而嫌弃他，鄙夷他，厌恶他。所以他一直都清楚，这世上除了你血脉相连的亲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而他却被这死而复生后的温柔迷住了眼睛，忘记了这刻在骨血中的教训。
是啊，谁会平白无故的来救他呢？就算是哥哥，也在那个时候松开了手啊……所以他才冲上去挡下了掉落的石块。
没有任何人需要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和目标苟延残喘的人生，没有自我的人生……
活下去，还有意义吗？
“我来说我来说！”叶南星笑眯眯地插|进来，“我们就是你们传说里的神仙啦！之前因为不想被外面的战乱侵扰所以在院子附近设下了阵法，阵法中的方寸土地会随着地下水脉移动，时间流速也与外接不同。你们以为过了几个月，其实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至于救了你们，是哥哥和你们祖先有旧，所以顺手啦顺手~”
泽微垂首沉思片刻，眼中仍带着冷意射向叶安息，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叶南星。
他心里明白，这些或许都是真的，但更直接的理由并不是这些。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心里有一团迷雾，午夜梦回时总能听见泠泠琴音，高山流水，天地寂寥，万物心声。那琴声里带着太多情绪，让他总是泪流满面，心中纠痛，缺什么都抓不住。
时间越久，就越难过。
他不想在迷茫下去，不想再逃避下去，他需要答案。
“有些事情不知道，不好么？”叶安息略略叹息。
到底是长琴，记忆没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变，不，或许变了，他开始能向自己发出质问。面对自己，他似乎没有了那些小心翼翼的收敛，自己对他而言，与旁人在没什么不同。
这其实很好，可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
淡淡的寥落在眼中洄旋，很快沉入漆黑的眼底，没有露出一点痕迹。
“你不可能瞒我一辈子。”泽微放开抓住他衣袖的手，退开一步。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营养充足，各自像雨后的春笋一样节节抽高，不过几个月，瘦小的孩童竟也堪堪与他齐平对视。“你带我们出来，是想离开？你走之后，我也许会在其他地方知道，你再隐瞒，又有什么意义？”
叶安息眨眨眼，淡淡道，“你能开心的久一点。”
泽微“……”
叶安息捏住他有了几两肉的脸颊，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红晕。
“我知道你若是狠下心来，早晚都会知道。但你下载虽然迷茫可还能普普通通的过日子。哪怕这时间并不会太长……可你若是知道了，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了。”
就像他养了一只兔子，才几个月就不忍心吃了它。他养了太子长琴几百年，虽然从没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但心里总是不同的。
就像叶南星，分歧再大，分别再久，他还是记得，还是宠溺。
他是个很念旧的人。
泽微张了张嘴，颓然的垂下肩膀。在这样的真情实意面前，他什么辩驳都说不出。
“……阿微？”
泽宇有些不确定地唤他，他从没见过这样咄咄逼人的泽微，他直觉他的弟弟似乎从某一个时刻起就同他疏远了。仔细想想，似乎是泽微醒来不久的事情。那种隐约的疏远和陌生降临在他们之间，可他无法阻止。
伸手去捉泽微的手，被躲开。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左右不是。
是他放开了手。
侥幸这种心理，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千年后的春末之风，吹走了一切寒冬痕迹。而他心头的寒冬，却还未能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还差 